跳板放下后,郝南山和林简白先上了船,立刻找了个人堆钻了进去,两名大包小包的“爬行动物学者”随后也上了船,之后他们和郝南山之间没有任何的对话,在狭小的渔船上,双方都一直试图躲着对方,船老大黄长生是个粗心的人,他没有发现这个异常的情况。当然他还是第一时间问了郝南山塔上的情况,郝南山告诉他灯塔上没有逃犯,也没有人上去过的痕迹,黄老大的好奇心没有得到满足,别的事他也就不再关心。
几个小时后渔船靠岸,郝南山和林简白故意让那两个人先上岸。看着一高一矮两个人扛着他们的帆布包下了船,走过喧闹的渔市,姓洛的家伙看到那辆故障的警车竟然还停在哪儿,愣了一小会儿,然后钻进他们的丰田车里,一溜烟朝县城开走了。远远看到他们走了,郝南山才下了渔船,他想与船长道个别,看到他正在和小贩们起劲地说价钱,于是他只是走过去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就回到他的车上。
地郝南山开车隔着很远的距离跟踪着前方那辆越野车,而林简白只是一言不发的坐在旁边,像一根木头一样。一直看到那辆车拐进了县城唯一的三星级饭店--海沙宾馆。
警察并不停留,而是疾驰而过。郝南山先把林简白送到家,看着她摇摇晃晃地上了楼,自己才挂挡起步回自己的住处。他太累了,想到家后先睡一会,然后再思考一下该怎么向自己的领导汇报,这是一件急切但是注定自讨没趣地事。在岛上,他偷听到对方的讲话,其中那个姓洛的家伙说过,不管是谁报告说看到一个满天飞的怪物,就一定会被当成神经病。郝南山不得不承认这个混蛋说的千真万确。
事实上,林简白的照相机里什么也没拍到,除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姜德铭会摇着头告诉他,一个人疯够了就应该回头,不应该牵扯到林老师,如果他的爸爸知道了这件事,也许会对林简白在学校的前途不利,所谓领导总是喜欢先入为主看问题的,尽管他们永远都不会承认,不过事实就是这样。
但是郝南山又必须想到,这个怪物离开了孤岛,会不会又回到县城接着杀戮?这真的是一件必须汇报的大事……他越想越困,最后终于睡着了。
郝南山一觉睡到了下午4点,其间做了很多琐碎的短梦,内容是千篇一律的逃跑和躲闪,直到后来他觉得有些饿了,才从梦境里挣脱出来,从床上爬了起来。他想着该出门去找些吃的了,但是又感觉自己的脑子晕乎乎地,不知该怎么清醒一下。直到郝南山拉开大门,看到有一个人笔直地站在门口,才一下子被吓清醒了,这个人竟然是失踪很多天的周选山。
“你……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你不是一直在找我?所以我就自己来了。”
“找你?我为什么要找你?”
“因为你现在的脑子里就是一团浆糊。”
“没错,有些事我的确一直搞不懂,你倒是说下去,我听听?”
“你搞不明白那只杀人机器到底是什么东西,你还搞不懂为什么它单单不伤害我?”
“嗯,有点意思,还有呢?我现在需要重点参考你的说法,用来对照别的证据。”
“年轻人,你不用故弄玄虚,你知道的非常有限,所以你无法提出具体的问题,不是吗?”
“我不知道这一个多月你都躲到哪里去了?但是这些天我可是一直没闲着……”
“好了,我既然来了,自然可以稍微给你小子整出点头绪来。”
“你救过我的命,我应该请你吃饭,如果你想告诉我什么东西,我都会仔仔细细地听完,你不想说的我也不会多问。”郝南山说道。
“……而且……除了我的一脑子糨糊外,我其实也掌握了一些情况,多少可以和你的一面之辞进行印证。所以别以为我可以轻易骗过。”
老人认真听完了警察的这番很硬气的傻话,笑着点了点头。
郝南山开车带着老头到了海砂宾馆对面的一座小饭店,他特地把车停在了不显眼的小巷子里,然后上了小饭店的二楼。虽然他迫不及待地想听听老头能告诉他些什么,但是表面上他必须有所克制,郝南山也听说过一些刑事侦察学,不能让对方摸清自己最想知道的东西,这一点很重要。不过这个老头也不是省油的灯,必要时还得拿出一些可以交换的东西才行。尽管老头今天来肯定有什么目的,但是他不可能知道昨晚在岛上发生的事情。
小饭店的老板是郝南山的熟人,他本以为郝会像以往一样坐到比较靠里的座位,但是这次有些出人意外,郝提出要去座二楼靠窗的包间。
郝南山以前就注意到周选山和别的孤独的看门人不同,他的门房出奇的整洁,看不到一个空的酒瓶之类的,于是他问老头儿是不是喝酒,老头说今天不喝。实际上,老头看上去还有些不太高兴,也许他觉得郝南山不应该找个饭桌来讨论这样的话题。周选山好不容易下了决心,希能够像个长辈那样,面对面地娓娓道出那个藏在心里四十年的故事,在喧闹的饭店里可找不到这样正经的气氛,但是他也不敢确信这个后辈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因为郝南山一进入这间小房间后,就一直在窗的两侧调整座位,最后把自己让到了正对对面宾馆的座位上,从这里可以看到进出对面宾馆的所有人。
郝南山先敬了周选山一杯茶,服务员端进了几个菜,他关照服务员没事就不必再进来了。
“老先生,如果你愿意,可以先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在那里管理大楼?我是说你和那个东西待的那么近,而且它并不伤害你,这不是没有道理的吧?我只是从常理上进行推理,并不是强迫你回答,所以你可以不说,但是请不要骗我。”这个问题是郝南山在很久以前就精心设计好的,周选山不辞而别后,郝南山的就经常构思着该怎么样巧妙地追问老头,他只是以此来打发无聊的时间,倒是没指望老头会回来,郝南山一直以为老头潜逃了。
老头沉默着似乎在盘算着怎么回答。
“拒我所知,你曾经是很大的领导,至少在退休前也还是个农药厂的厂长,为什么?为什么会在那个地方看守一座废弃的大楼?”郝南山接着追问着。
“你做了调查,知道一点我的底细,这很好,我们可以比较开门见山的说话,不过我可以先告诉你一点,你怀疑我到那幢大楼有目的,这不对,我在那里看这个门只是出于个人的一点想法,我只是想最后为这个城市出一点力,我有时偶尔发现这幢大楼有碎石跌落,但是我并不知道大楼的顶上有个怪兽整天向下张望。”
“你不知道?但是它似乎是认识你的,我是说,我是个警察,凡是总要讲个逻辑的。”郝南山的问题连环相扣,推理十分严密,这场问答他准备了一个月之久了。
“逻辑?我告诉你这些天我想到的逻辑,和你想得正好相反,不是我故意隐瞒什么目的,而是它先找到了我。”老头第一次开始认真回应警察心中的疑问,但是郝南山觉得他的说法很牵强。
“你知道,那座大楼几年前就死过人,有人说闹鬼,是个长满了草没人敢呆的地方。几年前我来到那里,主要原因是,除了这个地方,别的地方已经不再需要我这样的老头子了,这是真的。好歹我的胆子比一般的人大,我根本不信这个世上有鬼……鬼神都是人编造的。”
“你不信编造的,因为你见过真的!”郝南山立刻接上一句。
“……不!我见过的不是鬼怪,它们是动物,有血有肉。”
“那好,请你说下去吧。”郝南山说。
“我认为,是它找到了我,这一点你可以反过来看,它在这里滥杀只是几个月前的事,而我在以前也到过楼顶,那个时候,那里还是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你可以不信我说的,但是那就是事实。”
“不不,我信你说的,我信。”郝连忙回答道,郝南山发现自己根本占不到上风,所以他只能尽量哄着老头说下去。
“后来我想,我必须从我个人的经历中寻找原因,我得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它一直躲在我的身旁?这样我就不得不联系到我过去的一些经历,我一直认为太碰巧的事情实际上都不是看上去的那么碰巧,你说是不是?”
郝南山沉默不语,他猜想老头儿接下来要讲的部分里很可能有自己的父亲。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我必须长话短说。”
“哦?”
“四十年前,我曾经进入过一处深入地下的一个冰洞,那里……我必须这样讲,那里冰封了一具不会腐烂的尸体……。”
“你不必告诉我你们的机密。”郝南山说道。
老头没有理会郝南山虚伪的提醒,继续讲他的往事,他来之前已经权衡过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了。
“我碰了档在那具尸体前面的巨大冰块,当时如同触电一般,我的右手至今仍然会偶尔地抽搐几下。”郝南山偷偷瞄了一眼老头的右手,好像没什么两样的地方。
“我在军区医院检查过几次,没有什么异样,所以你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你是说这件事造成了那只怪物盯上了你?”
“我想是这样的,也许它能够看出我身上的异样,这是仪器无法发现的。”老头说道。
“我也是那天才想明白这件事的,那天我看到了你们的法医腾空而起,然后看到了那对巨大的翅膀,我不是第一次见到那样的翅膀,我知道大事不妙,而上楼的道路又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于是我顺着电缆爬上楼。爬的时候我听到了枪声,然后你的同事被丢出了大楼,我想就算豁出老命也要救你,因为你爸爸是我们那拨人中唯一留下后代的,我不能不救你。而且我在那个瞬间突然想明白一个道理,不管那是个什么东西,只要我站在它面前,它也就不会伤我,要杀我它何必等那么多时候?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个判断是对的,它不敢伤害我。”
“所以你骂它的时候,它朝后退?”
“没错,我想就是这样吧?”
“你确定是因为40年前的……那次经历?”
“人不可能一生中两次碰上同一类很偶然的事情,比如两次被雷电击中或者连中头奖,我的比喻可能不恰当,但是你一定知道我的意思。就是说如果真有这样过分巧合的事,它们内部必然会有某种联系。”老头说话的时候,郝南山不住地点头,类似的车轱辘话,老头已经说过一遍了,到底还隐藏了什么样的故事?他无从知道。
“你们那个行动到底……”郝南山试探性地问道。
“你可以认为那是一次探险行动。”
“或许,你可以告诉我一部分,比如那具不朽的尸体到底是什么。”
老头想了一下然后开始讲他的故事。
“好吧,那还得从一次侦查中的偶然发现讲起。”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