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一堆碎玻璃碴子,茶几上暗红色的酒浆到处流淌。
贺阳苦着脸陪不是,莫明则一脸平静的端着托盘,对面的包厢门里探出的脑袋也缩了回去,包厢门马上关住了。
一个脖子上纹着一条眼镜蛇的男人恶狠狠的道:“你他妈的找死啊?拿王帅来压我们桂爷?他算个毛!”
王帅是蓝魅的老板,为人八面玲珑,和江湖大佬的关系也算不错,官面上也有些关系,搞娱乐场所的,要是后面没有人罩着,肯定干不长。可偏偏前几天他刚刚结婚,现在正和老婆在欧洲度蜜月,蓝魅现在由贺总全权负责。
贺阳哆哆嗦嗦的道:“桂总,您不是叫伊娃陪你喝杯酒吗,兄弟早就安排好了,她马上就到。桂总,您看,咱们都是老相识了,你的弟兄这么喊打喊杀的,吓住其他客人,我们生意就没法做了!”
对面沙发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一袭雪白的立领衬衫,中式盘扣,胸口绣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银龙,三七分头,戴着一个半框的金丝边眼镜,笑容很温和,要是不了解他的人,还以为他是某个大学教授或者是什么国学大师之类的人物。
这个人就是桂文,煌上煌文化娱乐集团老板,滨海最大的洗浴中心老板。
水月洞天是个很大的包厢,桂文和手下就已经有九个人,即使再来个十几个小姐,也不会觉得很拥挤。
他位置的左右两边各坐着两个年轻人,左边两人看起来似乎有点拘束,右边的两个人则是一脸的不耐烦。这两个嘴里叼着烟,有些浮躁的人,莫明看起来觉得有些面熟。仔细一想,这不是滨海足球队的吗?其中有一个还是国家队的主力,电视上经常看见他们。
滨海的城市名片有两张,一张是美女之城,另外一张是足球之城,滨海队在国内多次夺冠,不过最近这几年,足球的名声太臭,滨海人对足球的兴趣也下降了许多。
桂文敲着二郎腿,笑容可掬的道:“小贺啊,你早这么上路不就没这么多的事儿了?不过,我现在改主意了,蓝魅的气氛我不喜欢,让那个洋妞跟我出去喝,这里喝不出感觉。”
贺阳苦着脸道:“桂总,伊娃是演员又不是小姐,让他出台这不合规矩啊!.”
桂文似乎听见什么好笑的故事了,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过了许久,从茶几上的红木雪茄盒里摸出一支哈瓦那雪茄。
脖子上纹着眼镜蛇的男人凑趣的接了过来,用雪茄剪铰开一头,裹上锡纸,用打火机烤了烤,才又恭恭敬敬的递给桂文。
桂文点燃雪茄抽了一口,将一口烟喷在贺阳的脸上,慢悠悠的道:“讲规矩?你配吗?哈哈,你和我讲规矩?”
桂文身边的几个手下都配合着哈哈大笑,坐在他身边的两个年轻人倒是显得矜持一些,只是淡淡一笑就作罢。
贺阳耷拉着脑袋不知道说什么好,莫明依然是冷眼旁观。
“小贺,别说桂爷欺负你,给你三条路选,一条是我砸了你们这个破店,第二条是让那个俄国妞陪桂爷三天,第三嘛?要是那妞不愿意陪桂爷,咱也不逼她,欺负一个外国人,这多不合适啊!你桂爷讲民主的,这屋子里的男人,随便她选一个陪三天,也算她过关!”
满屋人肆无忌惮的狂笑,仿佛贺总和莫明根本就不存在。
贺阳强挤出笑容道:“桂总就是喜欢开玩笑,呵呵.......”
“谁他妈和你开玩笑?”桂文突然变了脸。
屋子里的笑声嘎然而止,桂文和手下人的目光都注视着贺阳。他哆嗦的更厉害了。
包厢外面传来一个甜腻腻的声音:“这个屋子里,我陪谁都可以吗?”
伊娃人还没进屋,笑声先到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伊娃扭着纤细的蛮腰婷婷袅袅的进了包厢。
十二厘米的高跟鞋,将她那双原本就修长的腿映衬的更加诱人,身材更是被紧身皮马甲勾勒的凸凹有致,伊娃的到来,让屋里的人都沉默了,只有吞咽口水的声音。
“来,坐!”桂文指着自己身边的位置道。
他旁边坐着的年轻人知趣的闪出空间。
伊娃斜倚在包厢门口,双手交叉在胸前,嘴角挂着轻蔑的笑容道:“桂总,您刚才说,这个屋子我陪谁都可以吗?”
桂文眼里闪过一丝怒意,随即微笑道:“是啊,我说过。”
“我选.........”伊娃伸出食指,在屋子里划着半圆,桂文的几个手下马上低下了头,和老大抢女人?那不是找死?桂文身边坐着的两个年轻人和那两个球员,倒是满眼的兴奋和期待。就差指着自己鼻子说:选我,选我!
“我选........他!”伊娃指头落在莫明身上。
贺阳心里暗暗叫苦,都什么时候了,伊娃还不忘和莫明逗闷子!桂文这些人是能开玩笑的人吗?
莫明此刻倒是非常平静,不像平日里伊娃拿他寻开心的时候,那副躲避不及的样子,反而身子一闪,将伊娃挡在了身后。
桂文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狠的光,随即又换了微笑,拍着那两个一脸失望表情的年轻人肩膀道:“真没眼光,要是嫌桂爷我岁数大了,我身边这几位兄弟可正当年啊!又都是英俊潇洒,选个服务生,没眼光,没眼光啊!”
贺阳一看桂文没有发飙,急忙上前打圆场,从桌子上取了一瓶嘉士伯,自己给打开,递给伊娃道:“伊娃,来,给桂总敬一杯,也敬在座的所有朋友。”
伊娃接过玻璃杯,一饮而尽,然后说道:“桂总,您让我来喝杯酒,酒现在我已经喝了,可以走了吧?”
桂文阴恻恻的笑道:“走?可以,不过得把老子伺候爽了!”
伊娃斜乜了他一眼道:“我不是选过了吗?”说完,用手臂挽住莫明。
桂文嘴角开始抽搐起来,牙齿磨的滋啦啦响。
贺阳急忙点头哈腰的道:“桂总,这丫头喜欢开玩笑,开玩笑的!”
桂文一字一顿的道:“和我开玩笑?你配吗?蛇头,把她抓过来!”
桂文脖子的青筋暴了起来,嘴角还不停的抽搐,像是一条看见骨头的疯狗,和他那身学者打扮,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伊娃冷冷的看了看他,转身就走,脖子上纹着眼镜蛇的男人冲过去,就要抓她的头发。
莫明一直在盯着这些人,每个人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一个跨步赶上去,薅住了蛇头的手腕。
蛇头一愣,手往腰里一摸,一把锋利的警用匕首被他拽了出来,对着莫明的小腹就捅。
莫明的左手拧住他的右腕,右手的托盘往下一挡,当啷一声金铁撞击的声音,匕首刺到了金属托盘上。莫明随即身子侵入蛇头的内侧,左手向外一翻,蛇头腾空而起,墨绿色的警用匕首掉在地上,所幸地毯很厚,蛇头虽然被摔了个四脚朝天,却还没摔晕过去,他躺在地上,捂着手腕呆呆的望着莫明。桂文其他的几个手下也被莫明快如闪电的手法吓住了,纷纷掏出匕首、弹簧刀,但是没一个敢上前的。
贺阳眼瞅着事情要闹大,忙一手一个,拉住莫明和伊娃,对着桂文一躬到地:“桂总,你消消气,我知道您是逗他们玩的,您是什么身份啊!不会和一个小丫头计较,对不对,伊娃、莫明,还不给桂总道歉!”
伊娃一脸的不屑,拉着莫明的手就往外走。
“啪”的一声响,吓了满屋人一跳,已经走到门口的伊娃也不由自主的转过身来。
茶几上赫然多了一把乌沉沉的手枪。
屋子里的空气顿时凝滞了起来,莫明倒退两步,用身子护住伊娃。
贺阳一看枪掏出了了,也顾不得害怕了,急忙道:“桂总,你消消气,收起来,收起来,伊娃、莫明,赶紧向桂总道歉!”
桂文也不理他,狞笑着道:“你们是活腻了?敢拿桂爷不当回事儿?”
刚才还喧闹的包厢变得荒野般寂静,莫明将伊娃紧紧的护在身后,伊娃的手将他的手攥的紧紧的。莫明感觉她的手也开始颤抖,握着她的手像握一块冰,显然,她也被吓住了,可她依然硬挺着不服软。
屋子里一片沉默,除了外面的音乐声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声响。
“是谁这么闹腾啊?”一个低沉的男中音打破了这种寂静。
邝海山手里转着两个山核桃,大摇大摆的走进包厢。
桂文和手下一看进来的人,当时就傻了眼,刚才坐在他身边的两个年轻人连忙站起来,恭敬的道:“邝叔!”
贺总和其他人则异口同声的道:“海山哥!”,那两个滨海队的球员看见邝海山,吓的头差点垂到裤裆里。
邝海山也不搭理别人,眼睛扫到那两个球员,脸色铁青,冷笑一下后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他一转眼看见莫明在屋里,微微楞了一下,随即又看看伊娃。
邝海山偏着头,用一种很好笑的神情的瞧着伊娃,再瞅瞅她身前的莫明,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伊娃和莫明一样的身高,可她是穿着十二厘米的高跟鞋的,站在莫明身后,比他足足高出了半头,躲在莫明身后,可头却露出老高,确实有点好笑。
邝海山过了半天,满意的点点头,对莫明道:“这丫头不错,配的上兄弟你!”
从邝海山进屋,这个包厢就没有人敢吭声了,桂文拿着把手枪悻悻的站着,邝海山也当没看见他。
邝海山这句话一说,屋子里的人更傻了,这个服务生和邝海山是什么关系?邝海山四十多岁的人了,又是社会名流,居然和二十出头的服务生称兄道弟?而且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伊娃这样的绝色美女能做他的女朋友,还算是高攀了。
莫明点头一笑道:“海山哥,你来了。”
邝海山鼻子哼了一下道:“你小子不地道,哥哥来了好半天,你也不陪我喝一杯,走走.......弟妹,你也一起吧。”
说完,他一手拉住一个,不由分说将莫明和伊娃带出了包厢。
走到门口,邝海山回头道:“你们继续啊,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没别的事儿,我今天就是来打酱油的!”
原本一脸义愤的伊娃也被他逗乐了。
邝海山反而含糊了,看着莫明道:“怎么,我用词用错了?我家那小子这么说,把我也传染了!”
莫明和伊娃忍住乐,摇头道:“没错,没错,很贴切!”
邝海山和莫明、伊娃三个人走了,只剩下一脸傲气的刀子还在水月洞天的门口。
两个年轻人面如死灰,其中个子高一点,从傻站着的桂文手里把手枪夺了下来,揣进外衣遮掩住的枪套里,然后他们俩凑到刀子跟前。
“刀子叔,这个场子有海山叔的股份?”个子矮点的年轻人小心翼翼的道。
刀子一摇头:“不知道。”
“刀子叔,那个服务生和海山叔是什么关系?”
刀子依然摇头:“不知道。”
高个子有些急了:“刀子叔,那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海山哥要是把今天的事儿告诉你爸,你爸会打断你们俩的腿。”刀子冷冷的道。
两个年轻人吓的面无人色,拽着刀子的衣服道:“刀子叔,千万不能让我爸知道啊!你和海山叔说说。”
刀子看他俩那副怂样,硬憋着笑,一本正经的道:“这个事儿,明天你们自己去公司找海山哥说去,我说没用!”
俩人耷拉着脑袋,像是咬败的鹌鹑,也没和其他人打招呼,转身就走。
刀子冷冷的看了屋子里的人一圈,转身也要走。
桂文忙上去拉住他,谄媚的试探道:“刀子兄弟,这个场子,海山哥入股了?”
“不知道”
“那个服务生和海山哥什么关系?”
“不知道”
桂文的问题和刚才两个年轻人完全一样,刀子的回答也一模一样。
桂文苦着脸道:“那你知道什么?”
刀子冷笑道:“我只知道,他是海山哥的兄弟,谁动了他,就是和海山哥过不去!”
刀子说完,背着手,飘飘洒洒的走了,走了几步,回头看看在走廊里发楞的桂文,嘴角挑出一丝讥诮的笑容。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