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80年代末到90年代初,中国诞生了很多富翁,但大多不显山不露水,隐藏得很深,像是雨后的蚯蚓,明面上根本看不出来,但一铁锨挖开便会有很多大号的深红色蛆虫在眼前舞动,场面蔚为壮观。这些大号蛆虫之所以隐藏于地下,一方面受传统思想限制,讲究低调做人,高调做事,有钱都掖在被窝里,深夜和老婆光着屁股把玩,生怕为人知晓;另一方面也和他们的生财之道有关系,那会市场经济刚刚起步,体制不完善,法律也不健全,好比一个破烂的大网兜,能钻的空子太多了。只要头脑活络,胆子稍微大一点,甭管臭屁不臭屁,都能发财,就是当街卖茶叶蛋,一年下来也能混个富足小康,比搞导弹的要强上几倍。
徐大伟他老板便是在那会发迹的。此人复姓上官,单名一个藤字,听名字非常日本人,实际上也差不多,上官老板身高一米六三,上身很长,下身很短,走起路有很严重的外八字,倒过来看是黄金比例,正常看就成了王八一只,远一点看和东洋产的矮冬瓜几乎没有区别。矮冬瓜在八几年就职于某政府机关,在机关上了两年班,发现生活无趣,和几个不法之徒一撮合,便下了海,开始倒腾汽车,没几年腰缠千万。95年,云州开始整顿市场,严打走私,一夜之间逮捕了十多个猖狂倒爷,上官冬瓜察觉风紧,赶紧扯呼,跑到云南藏了一年。一年之后,矮冬瓜见严寒已过,便回了云州,但由于身家千万,滋生了些小资产阶级的腐朽思想,贪恋安逸生活,再没胆子舔着刀口混饭吃,一番考察之后,发现国家在大搞基础建设,各地方都在兴建发电厂、变电站,脑袋一热便投资输变电行业,做起了电缆生意。
上官老板在业内是出了名的铁公鸡一个,为人异常鸡贼,前些年和老婆打离婚官司,老两口相濡以沫了二十几年,上官老板在分财产的时候,从广州请来一个铁嘴状师,营造了罪证若干,给自己扣了七八顶绿帽子,对着法官边哭边说他老婆不仅好逸恶劳,贪图享受,而且偷男人、养汉子。法官他老人家得了上官的好处,变得嫉恶如仇,当庭震怒,结果上官老板娘只拿到8万块钱。上官鸡贼心情很爽,当晚便在一家夜总会,点了三个波霸,一个给正气十足的法官,一个赏了铁嘴律师,一个自己慢慢享用。临走的时候,打包了一个回家,没想到年事已高,战斗力急剧下降,没几分钟便兵败如山倒,十分颓丧,大叹吃了亏,变戏法似的掏出国产苍蝇药一颗,和水服下,便和打包女大战了三百回合。事后还觉得不值,对着打包女又是乱抓又是狠掐,弄得人家青一块紫一块,大声喝骂变态老鬼。变态老鬼这下有了借口,一副知法懂法的恶心模样,非要求打个八折不行,打包女气的花枝乱颤,但也无可奈何。
徐大伟从洛阳回来之后,便兴冲冲得跑去找老板请功。上官老板非常高兴,还一脸意外的说没想到那笔坏账,能被追回来,对徐大伟的工作能力表示了肯定。徐大伟一激动,问能不能把烟钱给报了,上官老板一听涉及到实际利益,老脸一黑,说徐大伟擅作主张,事前不请示,放了将近400块的血,那是个人行为,纯属咎由自取,公司不会承担任何责任,“你出了一趟差,来回交通住宿伙食,加起来六百多块,还送人家两条烟,一共一千多。你才要回多少钱?”
徐大伟被说得狗血淋头,面色灰暗,跟个死人似的,不点头不抗议,回去便开始摔凳子揍桌子,对着好兄弟赵奋斗哭诉自己的凄惨遭遇,好像被强奸了一样。赵奋斗也跟着骂娘,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愤慨,先是居心不良考证了一下上官老祖,发现是名人之后,乃楚庄王的小儿子,两人不甘心,一直考证到宋朝的上官文之,此公为官三十载,家无余资,非常清廉。无奈之下,两个猥琐之徒一口咬定上官家基因突变。
徐大伟抱怨完了,觉得舒服了,便开始敲打赵奋斗,说:“你来云州一个多月了,总不能在家干耗着,出去找份工作算了。”赵奋斗脸成苦瓜一只:“怎么没找?可我的学历证书,毕业证书,还有身份证都忘家里了,我又不敢回去拿。”徐大伟问赵奋斗:“那事还没过去?”“没呢,我刚还打电话回家报了平安。”赵苦瓜立刻成了赵蔫瓜,“那个人肋骨被我打断了三条,我老爸逼着我投案自首,我没答应,说了一切都好,就挂了电话。”
两个失意分子四目相对,非常无奈。坏分子赵奋斗又幽幽得提起了小榕,说他这两天一直在火车站转悠,就是不见人影,“你说,她是不是被打死了?”徐大伟一听这个就烦,白了赵奋斗几眼,便哈欠连天,说:“洗洗睡吧。”赵奋斗异常郁闷,死不甘心,两眼直勾勾的望着窗外。“那天晚上和今天一样,没有月亮,只有冷风。那天晚上又和今天不一样,那天没有月亮,但是有你,有冷风,但我一点都不觉得冷。可我现在有点冷,你在做什么?是不是也有点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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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时,苏亮也和赵奋斗一个状态,没事总爱触景生情,一个人的时候大都发着呆,要是有风吹过,这情种能缠绵至死,把李雯雯意淫成风子,把自己个儿变化成沙子,以方便他们缠缠绵绵私奔天涯;要是有月亮,那就更不得了,苏警官头顶警徽,身穿警服,肩扛一颗银豆,吃的是皇粮,办的却是风月事,硬是把嫦娥姐姐拉下月宫,让李雯雯取而代之,自己也把吴刚这个傻帽一脚踢下月球,至于砍桂树的活儿,他肯定怠工。那会是怎么样的场景?赵奋斗坐在枝桠丛生的桂树上,闻着阵阵的桂花香,树下的李仙子一往情深的对他说:“亲爱的,咱们今晚吃酥炸玉兔怎么样?”
凡是情种大都会爱屋及乌的,苏亮以前打听到李雯雯喜欢吃素食,为了以后的美满生活做准备,也戒荤吃素,跟个痴心向佛的大和尚似的,有事没事就对着苏妈妈宣扬斋戒的歪理学说;李雯雯喜欢看韩剧,特别是《蓝色生死恋》,苏亮有一回下班回家,发现老妈正在对着电视抹眼泪,过去一看正是李雯雯特爱的宋慧娇,一时就忘了情,把宋美女当成了李美女,看得口干舌燥,随手拿起了烟灰缸,仰起脖子就往口里猛灌,弄得苏妈妈一惊一乍的,以为自己的宝贝儿子得了什么病。
苏家父母看到儿子这番要死不活的萎靡样,急的不得了,两人一合计,觉得自己的儿子已经长大成人,身体发育良好,之所成了那副样子,很可能缺乏爱情慰藉。苏爸爸是个副局级干部,年富力强,乃云州官场上比较有前途的一个,大家听说苏公子需要老婆,个顶个的媒婆扮相,把苏亮家的门槛都给踩烂了,向苏局长推销优良品种。
苏爸爸老谋深算,给苏亮寻了个大家闺秀,是市委一个领导家的千金。选了黄道吉日,便拉着苏警官去相亲,苏警告老大不愿意,臭哄哄说不去。苏爸爸气得鼻子都歪了,“那你要什么样的?你告诉我,我给你找去。”
苏亮说什么样的都不要,这辈子准备打光棍,要常伴爸妈左右,侍奉二老辈子。其实他那会差点就要把自己的梦中情人给供出来,但一下子就想起了徐大伟,心里憋屈得想哭。苏爸爸和苏妈妈一听,觉得这么行,苏家的香火还要不要延续了?再说了,他们都和领导说了这事,好歹也要见上一面,不然以后苏局长的面子往哪搁?还要不要在官场混了?二老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围着苏亮就开始死缠烂打,苏爸爸大道理一套套的,苏妈妈也把小道理说的言辞恳切,到最后苏亮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就成了苏氏一脉的千古罪人,扛不住连番轰炸,只好说:“去也行,我自己去,你们不要跟着,怪别扭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