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何止不记得。”我愤愤然,倚靠着他的轮椅,坐在地上抱膝叹了一叹,扭着脖子很是诚恳地望着他,“你说怪不怪,他们都说我武功盖世,神功了得,只手遮天,风骚得不得了。其实都是个屁,我现今一点儿内力都使不出来。”
悠悠月芒,照在他身上,
脸上也有了层朦胧柔和的光。
“当下这些话,可切莫与旁人说。”他眉毛抬起,沉思片刻。
“如果我没猜错,派里还有些旧翼未除,若就这么轻易地把自己弱点暴露给旁人,那可不是我所认识的尊上。”余音止,他的笔就落下,旧黄的纸上瞬间便沾染墨,虽看不清写了什么,但行云流水,笔锋苍劲有力。
他用的是左手。
我怔了,眼波流转,“你说的话倒是极有趣了。那么只不知在你的眼中,本尊又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派外的人皆说您是一个心思慎密,惯用阴毒伎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枭雄少年郎。”他字字铿锵,语气很柔软地诉说着我的罪行。
不过眼里却含着笑意。
我憋得慌,却又气不起来,委实觉得这个人还实在,没有昧着良心拿好听的话来吹捧我,光用外边的传闻来填我的嘴。
想来,我的事迹确实有些不堪……
枭雄还好理解一些,只不过——
“少年郎?”
“无论您是身处剑鸣派里还是游走于江湖,都爱用男装示人,还曾闹得外人皆以为薛凰寐有断袖之好。”他突然一怔,止住了口,“对不住了,我不该提起他。”
“无妨,你尽管往下说。”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角淡淡含笑,“您还一度夸口说,若生得一副男儿身,定是数一数二的美公子,天底下再无人能比您更风流倜傥更玉树临风。”
我脸红上一红。
没料到他说的会是这个,诚然换回这身好皮囊以后,我私底下也揽镜照了不下上百次,次次欢欣,可这些臭屁的话被别人说出来,还真有些受不住。
如此想来,俺这闷骚的品性还真是与生俱来的。
他细细瞧着我,眼角微微上扬。
我也扑哧,忍不住笑了。
笑完心里却一阵发紧,他方才是无意一提还是有心点拨不得而知。但,就像他所说的那样,倘若派里其他人晓得我没了内力又失忆,只怕我会落得像薛凰寐一样,既被篡位又保不住性命。
爱穿男装么?
有趣。
青纸从未与我说,夜里当着玄砚的面为我披上的却是一件女袍。
我稳住心神,再瞧向他时,
纸面上已然被他写了许多字。烛火很暗,照到他周围时,已然看不清什么了,那白纸黑字密密麻麻令人心惊。
“公子好雅兴,豆大的灯火,也能照着你写这么多长篇大论。”
“佛经修身养性,临摹了这么多年,已不用目看,早已铭记于心,下笔来神。”他抿一口酒,很是心满意足。
烈酒很是暖身,烛火下他的脸不似方才那般苍白,略有些红润。
只是苦了我,一屁股坐在地上,现在早已凉得我麻了腿。
举目望了望周遭。
一座设在女人床底下的密室。
一床光溜溜的石榻。
破旧佛经摆放两三叠,案上置着缺了一角的铜狮香炉,和几欲要灭的灯火。
这间死寂的地方唯一的活物,就是一位心境平和,处事淡然,靠着轮椅才能行动的废人。
……愈看愈觉得异常诡异又辛酸。
我委实觉得,他定不是简单之人,得好好巴结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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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结?
好,也宝妈支持你。
只是别让他吞入肚才好。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