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我的眼神太过露骨,温文誉叹了叹,不留痕迹地稳住了我的手,才没能让我当着主人的面说出挖墙脚之类的话。
“小心行事。”温公子抚马,压低了声音。
我定了定神。
见那步辇罩着轻柔的白纱,隐约映出一抹如雾如烟的紫衫男人身影,他手撑着脑袋,不再卧躺,徐徐起身,“你是春风一度勾栏的老板。”
我怔了怔。
这个男人的声音仿若泉水滴玉石,莫名好听。
前方一个长得极为俊秀的少年,扛着步辇瞪了我一眼,“宫主在问你话,哑巴了么。”
“麻烦这位小弟弟说话轻些,莫吓坏了我的坐骑。”
小少年顿时气得脸通红,一双眼毒怨。
至于他在责备,我甚为不解。
我觉着这少年火气这么大,委实与步辇太重脱不了关系,所以由衷地体谅了他一番,不与他计较,于是缓缓俯下身子,摸了摸枣红马的鬃毛,不疾不慢道:“既然你们宫主问得这么肯定,又何来再让我又答一遍的道理。”
“你……”
一声轻笑从白纱内幽幽地传出来,忒地销魂,“好一个嘴皮子。你倒说是还是不是。”
兴许是对方气场太大,枣红马惊鸣,甩着鬃毛,不安的挪着步子。
我低头望了一眼温文誉。
温文誉也望着我。
我敛眉一想,出门在外保持涵养尤为重要,更何况还不晓得对方的底细,还是不要得罪得好,方微微露出了一个笑容,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春风一度勾栏老板老宝正是在下。”
那高傲少年瞧也不瞧我,哼了一声,身形一闪,竟弃下步辇,走了几步,朝纱帐里道:“主上,找到他了。”
看着其他三人憋足了气抬步辇。
我不免惊了一惊。
三人抬步辇,居然能如此平稳,里面坐的是何人。
正想着,只见那少年把白帷帐撩开了一点儿,露出了一个人的身影。
然后不仅我,连带着温文誉和我那匹小小枣红马皆倒吸了口气。
坐在步辇里的男子,身穿紫色的狩衣袍,隐约露出雪白的里衫。头戴立乌帽子,秀美的眉斜入鬓角,有种狂势。手执在下巴处,一双眼眸如秋水却又凌厉锐利。
他手指间夹着枚铜板,若有似无地把玩着,衬托得肌肤白皙如雪。
我浑身一震,
这枚铜板好生面熟。
复又留神看了他几眼,发觉看久了,也觉得不光铜板眼熟,连带着眼前人扮相,摸样也有些面熟。
眼前这是个极美,浑身彰显着高贵神圣的气质的男人,可不就是那夜宿未果,趁机报复的宫归艷大魔头么。
他不是早离席了么,
怎又撞上了。
我敛眉,生生惆怅了一番。
眼下我这副痛不欲生的样子,似乎很入宫魔头的眼,嘴角荡起一抹笑意,“你方才在台上飞得很是畅快淋漓尽致。”他的眼神若有似无地盯向我受伤的脚踝,嘲讽的意味更浓了,“不过我有话要问你一问。”
“不知宫主想打探何事,我自是知无不尽言无不言。”
“你可否认识风笛匕?”
他见我迷惑,复又道:“叫你们笛歌来见我。”
“请问。”我在马上直身子,捉紧了缰绳,“你是要见笛歌还是笛匕?”
他拿扇子遮住了半边脸,手撑着膝盖,作势起了身半依靠在步辇上,眼眸紧紧地盯向了我。
“很不巧,你说的这两个人我都不认识。”我微笑。
他也笑,徒然眼眯起,狭长极了。
然后斜靠在步辇上,手挥衣袖,身形一闪,我便觉一股戾风,温文誉也警惕了起来。只见紫衫一晃,他从步辇上纵身驰来,手一挥,便将我拐到。
眼前疏影斑驳,往事……
待我反应过来后,被他撑到了树上。
狭长的眼睛,瞳孔微眯,“你的胆量倒是不小。”
无形的压迫力徒然而来,我只觉得脊梁骨疼痛不已。我瞥了一眼,马早已惊吓得脱了缰绳,跑得没了影儿了。
只留下温文誉一人呆呆地站在原处。
此番我心里边苦愁苦愁的,倘若呆在身边的是筝公子便好了,再不然化蝶也成,一个武功深不可测,一个会催眠之术,保不齐也能斡旋一段时间,可如今却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我该如何脱身。
此番脖子被人扣住,背脊抵在苍树上,这树只怕也有了百年之久,郁郁葱葱不说,可树皮也又厚又硬,沧桑无比,隔着布料摩擦得我生疼。
宫归艷这男人长得极美,可身上戾气太重。一种凛冽圣洁的气息从他身上隐隐发出,那双狭长的眸子也紧紧地盯着我。
……此番,离黄泉路又近了一尺。
我软趴趴地拔着他的手,可成效不佳,只得瞪眼望着眼前人。
他剑眉一挑。
“莫要告诉我,你不会武功。”他凑上来,暧昧地贴在我的耳畔,“你们的尊上怎会重用一名不会武功的废人?你方才在台上的那个旋转,可是轻功上乘,姿势极美。”
他手下重了力道,直视着我,寒目灼灼,“说。那一晚在勾栏里是何人在奏琴。”
我一时间醍醐灌顶。
眼前的宫归艷无看来和化蝶积怨过深啊,又是夜宿,又是砸场子,原来竟都是为了一个倌儿。
“公子们排曲的那夜,奏古琴的是楼里的红牌化蝶。”我立马出卖。
“化蝶?”他脸色有些疑惑,眼神迷茫。
我道他是装的,忙好意点拨,“就是在台上穿红衣衫,舞剑的那个,身段好,相貌也好。”
一个红,一个紫到也般配。
宫归艷缓过神来了,“男的?”
脸色微怒。
“楼里的都是男的。”我好心好意地补充一句。
“你耍我!”他终于大怒了,抵住我,“说,奏琴的还有谁?”
“……我。”我只差没飙泪了。
“与我猜得八九不离十。”他脸上毫无表情,冷不丁冒出了这么一句话,一双眼眯起打量了我,继而挑眉,眼往下瞄,笑道:“素来只闻女子的金莲精致可爱,今日看来也不全对,老板虽是男人,脚却很是秀气。”
说毕,反手蹭着我的面具的边沿,挤入指头,指腹摩擦着肌肤。
一瞬间像是错觉般,
我竟觉得他的眼神陡然温柔了起来,
“许多人爱易容,但像你易容还带面具的着实很少。容颜能变,是否性别也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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