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水云天的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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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饭十分丰盛,刘解放在家的两个儿子都过来陪酒,泥沟村的陈主任是位四十多岁的女同志,跟刘解放的两个儿子一样,话都很少,多数时候都是安静的听刘解放和薛让说话,问到头上才答上两句。这种状态自然无法令薛让满意,只好趁着上厕所的时候吃了两粒解酒的药,然后不停的劝酒。

    功夫不负苦心人,在酒精的刺激下,酒桌上的气氛渐渐的热烈了起来,几个人的话匣子也总算彻底打开。陈主任酒喝得少,但酒量也浅,最先叫起了苦,反反复复的数落着乡里不给好政策,还说杨符宾在泥沟村蹲点的时候不干人事,看上了雷家的小媳妇,没事就跑去献殷勤,搅得雷家鸡飞狗跳的。

    刘解放的两个儿子倒是没怎么说乡里的不是,只说些农药太贵,种子不好之类的牢骚话。刘解放却是越喝酒话越少,到了后来反倒成了他和薛让两个听着,两个儿子和陈主任唠叨起没完。不过薛让注意到刘解放一直在留意着自己,因此脸上没有露出丝毫不快,耐着性子一边听,一边适当的插上两句。

    这顿饭一直吃到下午两点多,刘解放的两个儿子都喝多了,陈主任要好一些,也不过能强撑着自己回去了。薛让有药顶着,状态还算不错,只是有些头晕,只有刘解放好像没事一样,让老婆收拾屋子,自己动手泡了一大缸茶水,跟薛让两个在客厅坐了,接着聊天。

    “刘支书,这推广种植中草药的事可就全看你和陈主任的了。”在酒桌上薛让基本上把其中的利弊说了个透彻,刘解放和陈主任总算是暂时表示了同意,可从薛让这两个月的观察,基层的这些干部群众最擅长的就是阳奉阴违,就想再多嘱咐两句。

    “薛乡长,这事你就不用再说了。”刘解放嘿嘿的笑了两声,从那个薛让手里接过烟点上,闷声说道:“虽然你来咱们乡时间不长,可我看你像是个干事的,不是为了捞政绩糊弄老百姓。不瞒你说,当初郑大炮说种苹果,我包了一百亩地。后来他说种枣树,你看到我家院子里那些枣树没?就是郑大炮让种的。我这人没别的,就是个实在,别看赔了不少钱,可我不怨他,就因为他不是为了自己。薛乡长,你是大学生,可能在搞钱这方面比郑大炮强一些,可要不是看你人还不差,白给我钱我都不干。”

    “哈哈……刘支书还真是有什么说什么。”薛让笑着说道:“不过可不是我说大话,这次种草药的事就算你不带着头干,只要有人赚到钱,跟着种的人就会越来越多,就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成,就凭这一点薛乡长你就比郑大炮强,别的村怎么样我不敢说,泥沟村这次就跟着你干了。”刘解放拿着烟的手用力一挥,没想到烟灰被他甩进了茶缸,顿时破坏了他慷慨激昂的情绪,只好起身去重新泡茶。

    薛让却是被刘解放的这句话给提了个醒,别的村他不敢说,为什么不敢说?推广种植中草药几乎完全是商业化运作,政府在里面只起个引导作用,刘解放为什么还会认为别的村要出问题?

    刘解放重新泡了茶回来,见薛让皱眉沉思的样子,便随口问了句:“薛乡长想什么呢?还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没什么,我就是在想村干部在这件事上能发挥多大的作用,要不要再开个会,统一下思想。”薛让不好直接把顾虑说出来,只好婉转的说了一下。

    “没用。”刘解放用力的摆了下手,说道:“薛乡长,别怪我说话太直,这个会那个会的纯粹是浪费时间,看不到好处的事,谁给你上那个心。不上心还是好的,说不准还有那见不得老百姓好的,闲着没事给你搅和一下,就算是个好事也能给你搅合黄了。”

    “怎么搅合?”薛让心中一喜,顺着刘解放的话问道。

    “那还不简单,村里管着地,这一条就把脖子掐死了。”刘解放喝了一大口茶水,又接着说道:“你想啊,这地有离家近的,有离家远的,有肥的,也有贫的,有成块的,也有散碎的,有平地,有坡地,坡地还有缓坡和陡坡,总之不给你好地,让你就算能赚到钱,你也赚不了多少。一年下来人工搭里不少,钱却没赚多少,哪个还愿意干?”

    “这样干不怕老百姓说道?”薛让愣了下,问道:“再说老百姓也不是傻的,地好不好他们还能不知道?”

    “知道有什么用?不怕你薛乡长说我,在泥沟村,我要说一句不行,这事你还真就弄不下去。”刘解放说着说着嗓门又大了起来,抬起一只脚踩在椅子上,瞪着眼睛说道:“远的不说,就说你这次来我们村,不就是想搞了什么暗访吗?别说我这辈子没干什么亏心事,就算是干了,你查出来又能怎么样?把我撤了,我也能让泥沟村三年都选不出来新支书。”

    薛让默然,刘解放的话虽然有些大,却也并不都是虚的,如果真像他说的这样,这次推广中草药种植还真不能大意。看来接下来的几个村子还真得好好的走一遍,尤其是要跟这些村的支书和主任好好联络下感情,把话说透,让他们能自觉自愿的参与到推广中草药种植这件事里。

    想起薛海田曾经跟他说过,基层工作最主要的就是要把根扎下去,整天坐在办公室里,就算你再有本事,到最后十分里也发挥不出一分来。听了刘解放这一席话,再加上这两个多月的观察,薛让总算对小叔说的这些道理有了深刻的理解。基层的工作繁琐,而且要直接面对老百姓,一旦执行政策的时候稍稍偏移一点,就有可能导致实际效果大相径庭。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不能直接控制好各村的干部,搞不好会出什么乱子。

    想到这,薛让不由得对自己把泥沟村作为第一个走访的目标庆幸不已。他没在农村待过,自然没什么经验,若不是碰上刘解放这个直筒子,恐怕这一次走访不但什么都没摸清,反而会引起各个村干部的反感,给以后的工作带来些不必要的麻烦。

    “其实要我说,薛乡长,你根本没必要搞什么暗访,老百姓知道什么?想知道什么直接找村支书,找村委会主任。”刘解放也不管薛让怎么想,还在大声的说着:“村干部虽说是老百姓选出来的,可最终还不是要听你的,真有不听话的,打就是了。”

    刘解放越说越是兴奋,为了壮壮声势,用力的拍了下桌子,把薛让从沉思中拉了回来。眼见着刘解放的话越说越不着调,两只眼睛通红,薛让这才明白过来,刘解放不是酒量惊人,只是酒劲发作的慢,现在才是真的醉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刘解放越说越是兴奋,薛让只是笑眯眯的坐着听,不管他说些什么,要么跟着附和两句,要么就是很感兴趣的追问两句。刘解放的话说得没有什么条理,但在薛让的引导下,大多都是对乡干部的评价,虽然不知道真假,可总归是从另一个角度看到的,很有些参考价值。

    下午四点多点,刘解放说得口干舌燥之后,在他老婆和薛让的劝说下回屋睡觉去了。薛让感觉头晕已经不那么严重了,这才骑上摩托回了乡里。没想到刚回招待所,于海洋就和王国庆找上门来,说前段时间一直没时间喝酒,今天一起去县里好好喝一顿。

    薛让没有推,但表示今天一定要他请客,王国庆争了两句,见薛让坚持,也就同意了。于海洋开着警车,一路上跟王国庆兴高采烈的聊着天,很快到了水云天。其实在招待所薛让就看出来了,今天来水云天肯定是王国庆的主意,拉上于海洋不过是因为他跟薛让之间的关系还不够紧密。不过于海洋不是傻子,他肯帮这个忙,除了贪图享乐,想必也有他自己打算,只是薛让一时想不到。

    跟上次来的时候一样,三个人先是洗了澡,然后到三楼开了个房间。王国庆点了菜,然后叫来小姐,让于海洋和薛让挑选。薛让见上次那个十八号也在里面,便直接指了她,于海洋却是在王国庆的怂恿下选了两个。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薛让这次稍稍放开了一点,但还是保持着基本的底线。

    很快酒菜送了上来,三个人说说笑笑的吃喝起来。几个小姐在一旁帮忙添酒夹菜,偶尔凑趣的说两个荤笑话,房间里时不时响起于海洋肆意的笑声。薛让性子安静,最多只是微笑,王国庆也跟着笑,只是给人的感觉笑声里好像藏着什么,令薛让总觉得不太舒服。

    三个人正吃喝的热闹,忽然房门被人敲了几下,随即被人推开,一个男人满脸笑容的走了进来。只是当他看到薛让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明显僵硬了一下,不过很快便被更加灿烂的笑容给掩饰了过去。

    “你怎么才来?”王国庆站起身来,先是装模作样的说了那人一句,随即转过头笑着给薛让介绍道:“薛乡长,这是我堂弟,王明,水云天的老板。”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