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空降下来的乡长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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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陵省阜平县的丰林乡是全县面积最大的乡,全乡一共只有五个自然村,却包括了十几座大小山头。十几年前丰林乡是远近闻名的富裕乡,山上的土产、木料源源不断,若不是运输不便,恐怕其他几个乡加起来都不如丰林乡。但好景不长,随着林木逐渐减少,山上的土产很快消失不见了,随后又响应政府退耕还林,不但树不让伐了,连耕地也少了许多,靠山吃不上山,丰林乡很快又回到了贫困线上。

    现任乡长郑德宝就是退耕还林那会儿上任的,虽说下达指示的是上级政府,可乡民们对郑德宝难免心有怨怼,怪他不知道变通。郑德宝是有苦说不出,退多少田那是有指标的,他又能有什么办法。更何况他也没从中得到半点好处,完成了退耕还林的任务,县里给评了先进,可随着乡里的财政收入大幅度降低,每年去县里汇报工作却成了最痛苦的事,到现在郑德宝对领导的批评已经有些麻木了。

    乡里的财政状况没有什么起色,郑德宝自然也没有了升迁的理由,在丰林乡一干就是八年。好在县长虽然换了两任,却都没有动他,否则的话他现在还不一定在哪里混日子。今年已经四十六岁的郑德宝已经没有刚上任时的雄心壮志,既然没有上进的可能,那么能在乡长的位子上干到退休也可以接受。

    可就在这个时候,上面突然空降下来个乡长助理,顿时让郑德宝的心里烦躁了起来。一个月前,他无意中在电视上看了个中药草种植的科教节目,觉得丰林乡的情况似乎跟电视里说的差不多,就去县里找县长马胜利问了一下,希望能帮忙联系个这方面的专家来给指导一下,最多乡里出钱。万没想到就在他都快把这事忘在脑后的时候,专家来了,还挂着个乡长助理的头衔。

    乡长助理是个什么职务,没受过太多教育的郑德宝不太清楚,只知道是给自己打下手的。但丰林乡现在是他郑德宝一个人说了算,上面突然安排个人下来是什么意思?尤其这个姓薛的助手还是个研究生,是有大学问的,这样的人物来了是他听自己的,还是自己听他的?难道说上面想要动自己,这个姓薛的就是准备接自己位子的?

    不管郑德宝如何的不高兴,薛让还是来了。县委组织部宋副部长送的薛让,程序化的寒暄过后,郑德宝安排了一顿酒。不过宋副部长没有多喝,吃过饭就回去了,郑德宝安排薛让暂时住在乡招待所,说他刚来,先休息一下,明天再正式开始工作。中午陪酒的还有乡派出所的所长于海洋,郑德宝就让他送薛让去招待所,一路上于海洋话不多,但很是热情,还主动问薛让有没有需要买的东西,说去县里的时候可以帮忙捎回来。

    安顿好了薛让,于海洋掉头就跑去了郑德宝那里。

    “这个姓薛的小子怎么样?看出点门道来没有?”关上办公室的房门,郑德宝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

    “没看出来什么,感觉就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于海洋和郑德宝是连襟,说起话来也很随便:“要我说大哥你也太小心点了吧,一个小崽子能把你怎么样?”

    “你懂什么。”郑德宝哼了一声,说道:“我刚给马县长打过电话,他可是说这个姓薛的小子是上面硬塞下来的,有点门道。”

    “那又怎么样?”于海洋很是不屑:“不是我狂,丰林乡这一亩三分地还不都是大哥你说了算,他一个外来的能翻起什么浪来?”

    “要不说你能混个派出所长就算是到头了,要真像你说的这么简单倒好了。”郑德宝摇了摇头,恨铁不成钢似的说道:“乡长助理,说是助理,实际上就等于是副乡长,现在除了我就他最大。马县长把他安排下来是什么意思?他说是上面硬塞下来的,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这么说这个姓薛的小子还真是个麻烦?”于海洋眯着眼睛琢磨了半天,想出个馊主意:“要不我安排两个人教训他一顿,让他知道知道厉害。”

    “滚你妈的蛋。”郑德宝被于海洋气的直瞪眼:“你嫌日子过得太清闲是吧?上面刚安排人下来就出事,你还想不想干你的所长了?”

    “那你说怎么办?”于海洋缩了下脖子,不出声了。

    “这样吧,我明天先让他负责治安这一块,到时候你给他来个阳奉阴违,反正你们之间也没有直接统属关系,只要让他没话说就成。”郑德宝犹豫了半天才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他倒不是担心别的,主要是于海洋脑子不会转弯,怕他弄不好再闹出事来。

    “行,就这么定了。”于海洋倒是没有多想,一口答应了下来:“反正他说的我不听就是了,该怎么干还怎么干。”

    “好,你这么做就对了。”郑德宝觉得于海洋的脑袋总算有些开窍了,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眼下先这么拖着,如果这小子真是上面安排下来挂职锻炼的,估计将来还得调走,只要拖过这段时间就行。”

    郑德宝跟于海洋商量对策,薛让躺在招待所的床上也在琢磨他们两个。那天薛海田跟薛让足足聊了三个多小时,总算让他对官场有了更直观的认识,看问题也不再像在卫生厅的时候那么肤浅。今天在酒桌上郑德宝的表现中规中矩,言谈间对他十分客气,但说的最多的却是薛让的学历,听起来像是对自己的到来十分高兴,可实际上却隐约能够感觉到一丝提放。至于送自己来招待所的那个派出所长,看起来没有多少心计,是个直爽的汉子,一路上却也没有套出什么有用的话来,想必也是有所保留。

    虽说从薛海田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可具体怎么做还是要靠薛让自己,一时间不免有些心浮气躁。默默的告诫自己不能心急,薛让起身从行李里翻出一包薛海田给的熊猫烟,抽出一支点燃,试着吸了一口。稍有些呛嗓子,好在不是无法忍受,想起薛海田那天晚上说过,烟搭桥、酒搭话,在基层不会吸烟喝酒很难跟群众打成一片,薛让坚持着把烟吸完,借着那种轻微的眩晕感,回到床上躺了下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