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邻县农民上访事件后,凌波与吴仲平便有了这么个默契,只要在家,两人每天七点都会在招待所门口汇合,然后一起吃早餐,交流一下当天的动态或是对某事的看法。
吴仲平不是一个小心眼的人,他并没有因凌波的年轻和外来人的身份而排挤他,相反,他很愿意跟凌波沟通,目的就是把N市的经济搞上去,把N市建设得更好,这也是他的责任。
虽然他对凌波并不是很了解,毕竟凌波来到N市才两个多月,可是,有时看一个人需要直觉的,从见到凌波的第一眼,吴仲平就知道他们两人一定能谈得来,他们之间有许多的共同点。
“杨市长走了?”两人一起往餐厅走去的时候,凌波问到。
“他在这呆不到一个小时,说是还要去别的县看看。”吴仲平回答。
“我看他是担心我们不老实,瞒报事故的真相吧?”凌波不经意的笑笑,“我多少也是一个市委常委呢,这点觉悟还是有的,原则是的东西更是不会放弃。”
自凌波知道锡乡镇大多数矿窿都是在偷采国家的矿产资源时,心情再也没有轻松过,他昨天晚上在网上查阅了大量的资料,想找出一种办法,让这些矿窿主、也是让N市的政府摆脱目前这种尴尬无比的地位。
“怪不得矿业集团的人看不起我们呀,本来我们就行不正,站不直。”凌波叹了一口气,昨天晚上吃完晚饭后,陆远要带凌波去酒吧玩,顺便认识他在矿业集团的好朋友,这人是他的靠山,在矿业集团里是担任副总的职位,主要负责矿山这一块,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在矿山的私人老板都以能认识他为荣。正因为有了这个矿山,陆远的矿窿才能这样明目张胆地开采。
“说是靠山,不如是说是合伙人更恰当一些,因为这个矿窿有百分这三十的股份是他的,据我所知,在这里能出大矿的矿窿,都是采取这一形式,要不,他们怎么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凌波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奥妙,可这么做太冒险了,若是有知道真相的人举报,他们都会玩完。
“举报?要有证据才行呀。现在的人,谁还会干那种偷吃都不会擦嘴的傻事。只是这样干,我们也不知道能干多久,也许十年、二十年,也许明天就出事,谁也说不准,所以只能抓住每一天,能多挖一天是一天,反正本早就回了,现在是在赚钱。”
“难怪你们都不愿意往大做,真正的原因在这里。”
凌波这时才明白这些人并不是没有眼光,的确的形势所逼。
“呵呵,我也知道你心里怎么想,说实在的,干什么都不可能比挖矿来钱快,所以我现在是在拼命的积累资本,为转行打下基础。”
陆远与凌波都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有目标了吗?”凌波听到陆远这么说,心里一震,若是陆远真有这样的想法,那他转行做的事情肯定不会在N市,这对N市来说是一种损失。
“没有。”因有马伟力和方欣在场,陆远不愿意多说。
凌波最后没有去见这个副总,一是他从心底里瞧不起他,还有一原因是他不愿意以现在的身份去见他,他不会轻易低下他高傲的头颅。
可是,在心底里,他也无法瞧得起自己,若是他不能为这些矿窿主做些什么的话,他比那个副董事长也高尚不了多少。
吴仲平明白凌波心里的感受,他自己何尝不是一样的难受呀,每一年,N市政府的领导最害怕也最不愿意去的就是跟矿业集团要钱,他们虽然答应大部分的税收在N市上缴,但是从来不会主动把钱划到N市地方税务局的帐上,而是要让N市的市委书记带着手下的主要干将去到矿山眼他们联谊,吃饭喝酒,然后,他们要看N市市委书记的表现,决定上缴多少税收。去年,那位副总酒致酣时,便与原市委书记刘青松打赌,在答应给的八千万税收的基础上,刘书记每喝下一杯三两三的茅台酒,他便再加五百万,结果刘书记拼着老命喝了六杯,争取到三千万的税收,代价是当晚就被送去医院急救,差点丢了性命。
这件事,N市政府的人都不愿意向外人提起,这是他们的耻辱,而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
是的,N市人在矿业集团这些人的眼里如小偷一般。
谁愿意当小偷呀!
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形势给逼出来的。
当时,允许私人开采的矿只是在长乐和白石两个镇,这两个镇的地盘上也蕴藏着矿藏,只是不成气候,不像锡乡镇那样有大片的矿脉,这些小矿脉国有企业是瞧不上的,所以才争取到了开采这些小矿脉的开采权。刚开始,大家都在这两个镇开窿,与矿业集团基本上没有什么冲突,可是,这些地界都是表面的,到了地底下哪里还分得清哪里是长乐镇哪里是锡乡镇,于是,一些聪明的人便选择在三镇交界的地方开窿,事实也证明,只有往锡乡方向开采才能挖到大矿,有实力的人的矿窿都朝着大矿脉走,最后便演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要想改变目前的困境,我们只能在200号矿体上作文章。”凌波心中似乎有了主意。
“200号矿体?”吴仲平一点都不吃惊,“很多人都在打它的主意,是个好东西呀,只是以我们目前的能力,只能望洋兴叹。”
“我昨天晚上上网查了一下资料,我们有权对200号矿体进行探采。”凌波兴奋地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吴仲平却摇头,说:“我们当然知道我们有权对200号矿体进行探采,可是,这是件费力费财的事情,不仅要花费大量的经费,还不一定有结果。三十年了,矿业集团一直都在研究开发200号矿体的课题,不知道花费了多少钱,一点进展都没有,好在他们花的是国家的钱,不心疼,若是花他们自个的钱,早就停止了。而我们,只能花自己的钱,有哪一个老板愿意做这样的事情?即使有人愿意赌上一把,可他也没有这个实力呀。”
200号矿体是个宝贝,可它如天上的星星一样可望而不可及。
“你先别着急,听我慢慢说。目前我的心中只有一个大概的框架,可不可行还得大家来讨论。是这样的,我想把对200号矿体的探采作为一个项目来抓。就是我们成立一个探采公司,重金聘请专家,选一家有实力的民营企业进行具体操作,公司里所有的开销都由这家民营企业负责,我们要做的事情是为这家民营企业保驾护航,为他们提供优惠的政策,保证他们赚到的钱足够进行这个项目的开发,为此项研究提供经费。”
吴仲平听了出有些动心了,若真能这样,那么他们就完全可以摆脱矿业集团的控制,甚至两方的地位还有可能颠倒过来!
不过,这么做也有一些冒险,他们是要倾全市的力量去扶持一家私营企业,选择哪一家企业非常关键,虽然有些冒险,最起码给他们带来了希望!于是点头说:“你说的这个办法靠点谱,若真的能把这块骨头啃下来,那么我们的企业就可扬眉吐气,我们也可以直起腰板说话了。”
“今天上午就开会,把所有的行家都请来,认真探讨一下这个办法是否可行,应该怎么样做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把矿山这些繁杂的事情理顺,解决目前的燃眉之急。”
参加会议的人都是在矿山的管理上有着丰富经验的人。他们是管人事、工业的市委副书记莫大勇、政府管工业的副县长李有才、矿管局局长马志国、财政局局长周全、地方税务局局长龙飞跃。
他们要讨论三个问题。
一是在市里成立矿产品交易市场。
二是成立200号矿体的探采公司。
三是挑选一家私人企业作为N市的龙头企业。
凌波刚提出第一个议题,与会人员都兴奋了起来,周全说:“我在三年前就提出过这样的提议,这样做,不仅可以控制税源的流失,还可以扶持当地的企业,可是,我的提议被否定了,当时的领导担心会被受到地方保护主义的指责,与提倡自由买卖的原则不符。”
“你的提议还有底稿吗?”凌波问到,周全的话多少结凌波有些打击,他还以为这样的想法只有他凌波才能想得出来的呢,没想到周全在三年前就已经提出来了!
看来,N市的确是一个藏龙卧虎之地,任何人都不能小觑呀。
“有的,我给秘书打个电话,让他马上送到这里来。”周全打完电话后,说,“我个人认为,地方保护主义没什么不好,任何一个发达的地区都有许多保护当地企业的政策,关键是要把握好度。”
周全今年四十五岁,对于一个科级干部来说,年纪偏大,若是愿意再升一级,还可以赶上末班车。他二十五岁就担任了当时的税务局局长,后来税务局一分两半,分成国家税务局和地方税务局时,他又担任了地方税务局局长。他有很多次升副处的机会,但是都是要到别的县市去任职,他放弃了,就是因为他舍不得离开N市。
“这是什么规矩,为什么本地人不能在本地任职?”当陈晓飞对凌波说他不能在本地任职时凌波就与市委组织部长讨论过这个问题。
“也没有明文规定不可以。如果我们坚持,还是可以的,但是人数不会很多,一两人应该没问题。”
组织部长也看到了凌波与陈晓飞的关系。
而这一次,凌波有了要在本市提拨周全的想法,这是一个人才,他最离不开的人应该是他!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