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时候,有些人可以做许多事情,也有些人什么事也做不了,沈旦无疑是前者。
商秀?见客的大厅。
除着牧场方面的四大执事商震、柳宗道、梁治、吴兆汝外,还有李秀宁及李渊身边的重臣李纲、窦威,自然还有她的待嫁夫家柴绍。今趟他们前来牧场主要是为着一批战马,也便是商秀?离开竟陵的原因,此刻谈判已经进入最后阶段。
李纲略带苍老的声音此刻正在响起,“天下大乱,受苦最深的便是平民百姓,就像现在私铸钱大行其道,便对老百姓的生计造成极大的破坏,原本一千钱重二斤,现在私铸钱竟不到一斤,甚至铁片、纸皮都冒充铜钱使用,这情况若继续下去,真不知如何了局。”
柳宗道插口道:“若是大唐能够一统天下,自可革除弊端,恢复气象。”
李纲呵呵一笑,道:“这还须场主不吝掖助才是。”
商秀?不置可否,妙目在李秀宁身上转来转去。
李秀宁给她瞧得有些不自在,正欲开口,厅外忽然传出一把沉重声音,“李渊称帝了吗?”接着,一个二十四、五的青年步了进来。
场中众人认识他的无不色变。
李秀宁之前亦是匆匆见过他一面,更是想不到他居然手足完好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在众人静默思索之际,柳宗道脸上露出一副厌烦的神色,即而隐没,道:“唐王不日前已占据长安,立?王为帝,沈帮主久不露面自然不知道这些消息。”
沈旦哦了一声,脸上平淡似水,转向商秀?道:“场主打算弃沈某而支持李渊吗?”
商秀?心中早就翻腾似沸,这些日子她不去后山,便是在沈旦和李渊之间盘恒选择,沈旦四肢俱废,若是医治不好与他结盟也是枉然,唯有选择势力更加庞大的李阀合作,但她琢磨难定,一时之选便是拖延时日,但捱不过李秀宁的软硬施磨,再加上二执事柳宗道、四执事吴兆汝似乎已站在李阀那面,故尔今日只得开启谈判,见沈旦问来,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李秀宁那面见沈旦一进来便迫得商秀?脸上迟疑,原本铁板的事情出现了莫大的变数,心中俱是焦急,此际柴绍再也忍受不住,挺身而出道:“场主爱与何方合作乃是她的自由,你不过一四脉俱断的废物,如何能与李家相提并论。”柴绍平时也不会如此沉不住气,但他生忧而养惯,一向看不起底层人物,沈旦成名倔起不过是在布衣之间,哪落得了柴绍这等世家公子的法眼里。
沈旦即不生气也不着恼,反而平静道:“这位想必便是人称小白脸的柴公子。”瞧了一眼李秀宁,又道:“果然是一朵鲜花插在牛?上。”说完,再也不拿眼角瞟他一眼。
柴绍最忌讳的便是有人拿他的婚事开玩笑,更逞论沈旦这句话中充满嘲讽,果然大怒,道:“岂有此理,是英雄是狗熊咱们手底下见过真章。”若非此际身上没有兵器,恐怕早就拔将出来。
李秀宁见二人要动手,忙道:“柴绍,不可无礼。”
商秀?心中闪过一丝主意,脸上微微一笑,道:“沈帮主武功卓越之极,连杜伏威、宇文化及这样的人物也得饮恨,柴公子若想重蹈覆辙,不若大可一试。”
她亦是非常好奇,沈旦的双手双足真的好了吗?
李秀宁听她如此出口心道要糟,果然柴绍立马回道:“若是场主允若,柴绍便来领教领教沈帮主的剑法。”说到‘沈帮主’三字时,咬牙切齿,显是恨不得立马将沈旦劈了。
商秀?心中闪过一丝鄙夷,心道如此沉不住气难怪沈旦对他不晒,转向沈旦吟吟笑道:“未知沈帮主同意否?”
沈旦哪不知她想试自己功力是否恢复,闻言道:“若有人一心自取其?,不妨成全他。”
柴绍更是大恨,盯着沈旦心想到时不妨让你吃些苦头,最好将你的一只手砍下,也教你好知得罪我的下场。他虽然沉不住气,但家世武学仍然渊博,见沈旦行走之际似无半丝内力在身,目光也是平淡无奇,哪将他放在眼里。
李秀宁虽然有心阻止,但事已至此,也唯有无可奈何。
沈旦见柴绍的目光落在自己右臂,哪还不知他的主意,不禁在心里冷笑连连。不过一切他都放在心里,不表露于脸。
商秀?令人取来两柄长剑,分给二人,厅中众人随即撤开,搬开坐椅,留下空旷的位置给他二人比剑。
沈旦接过长剑,在手中掂了掂重量,感觉不重,再看剑身也是精打细练,知是一柄好剑,便缓缓走向厅中。
柴绍亦是接过长剑走到与他对立的位置。
这时,李纲出口道:“大家比剑只是比武技术,一切点头为止,沈帮主、柴公子切勿伤了两家和气。”原来,他见沈旦胸有成竹,又想起他以前的威名,故尔有些担心柴绍。
李秀宁点点头,美目投向沈旦,道:“沈帮主,还望手下留情。”竟是不看好柴绍。
柴绍气极之际,沈旦淡淡道:“心若不静,如何出手。”
柴绍果然身形一震,立马平气静心下来,长剑斜指。
沈旦道:“比试若是没有一点采头,那也不成,公主不妨和我赌一赌。”
“公主?”在场之人无不惊讶,谁是公主。
见了众人反应,沈旦望向李秀宁道:“李渊迟早造反称帝,你不是公主是什么。”
众人这才醒悟,但都心知这将来必成事实,也不容反驳。
李秀宁道:“沈帮主想要什么样的采头?”
沈旦道:“我站在此处与柴公子比剑,若是后退一步便算我输,我若输了自是不理你李家与牧场的事情。”
柴绍刚刚稳定的心绪立时燥动起来,大嚷道:“你,欺人太甚。”
沈旦不理柴绍,继道:“若是我赢了,李家须得退出牧场,无条件退出。”
见李秀宁美目闪烁,似在思考,沈旦催道:“不妨再加上一条,我沈旦绝不使用内力。”
厅中众人再次大讶,要知内力一向是沈旦的强项,如今弃而不用,不是自取其短么。
李秀宁再无迟疑,道:“好,我答应沈帮主。”
要知沈旦之前功夫莫测,连杜伏威都不是对手,只是不知为何手足俱断如今却又奇迹般好了,她李秀宁自持稳重,担负起此次合作的责任人,怎样都不能将事情搞砸,但此刻比剑又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若是不同意,不免坠了李家威风,同时也扫了柴绍颜面,沈旦提出这两条,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道:“大家便不比内力,只比剑术,沈帮主也无须站立不动。”
沈旦终于笑了出来,道:“那倒不必,我若后退一步仍是输了,好了公主即已答应,柴驸马不妨动手罢。”
柴绍早已迫不及待,唰的一声,抖了个剑花,随即长剑迭前,唰唰声中,一连使出六招,剑光飞耀,令人望之炫目。
沈旦神目电闪,瞧出他这六招中有十七个破绽,唯一的看点便是耀武扬威,而这六招俱是虚招,目的便是令人在这种耀眼的剑光下目光生寒。
沈旦动也不动,剑身在他身周刺过,带起额前发丝和衣衫的一丝飘动。
厅周众人看上去好似柴绍的剑在沈旦身上刺了无数下,待到柴绍收剑停招时,这才看清沈旦除了头发衣服在动外,身子竟是如木桩般钉在那里。
柴绍见沈旦看出他的虚招,不禁懊恼道:“早知他不闪避,便用实招好了。”
商秀?也是使剑,但她绝不能如沈旦般在这等剑法面前夷然不动,先前若是换作自己,早就出剑招格了,不禁相信他是真的手足复完如初了。
李秀宁亦在心道商姐姐一直不肯与我签约,原因便在此人身上,唉,此人也算英雄,只是不知肯不肯与我李家合作,不管怎样,一定得试试。
在她们思索之际,柴绍倏的长剑迭送,朝沈旦攻去数招。
沈旦待他招来,便在毫不迟疑间瞧出他剑招中的破绽,手中剑一会儿直指,一会儿斜指,总是能恰到好处地放在他剑招的圆转之处,迫得柴绍不得不中途变招,感觉难受之极。
如此攻了十来招,沈旦竟是真的没有后退半步,反而柴绍每进一招便被迫得后退一步,倏而前进递招,如此反复,竟是退了十多次。
厅内众人俱是没有见过沈旦这等剑法,但觉毫无章法,只是平常的刺、削、点,便能迫得柴绍手忙脚乱、狼狈不堪,不由得都倒吸了口凉气。
柴绍心中气急,越攻越快。
沈旦仍是闲庭以暇,无论柴绍出招有多快,总能抢先将剑尖指向他出招的要害。
柴绍攻得越快,退得更快。
如此数十招后,柴绍已是满头大汗。
厅中众人瞧来,心情不同,表情各般。李秀宁那面自不用说,柳宗道、吴兆汝亦是替柴绍着急,但商震、梁治这二人可就脸带笑意了,商秀?却是面色平静,只是目光却紧紧盯着沈旦出招的手臂。
这时,柴绍正有一招由左上划向沈旦右下,去势甚急。
若是这招划实,必会先将沈旦右臂砍了下来。
厅内众人心都提到嗓子上,就看沈旦如何应对,商秀?在那想道若是我来,必定先侧身再横剑格挡,然后趁机反击,只是这么一来便破了不后退一步的规矩,只能算是输了。
李秀宁脸上一会儿喜一会儿忧,霎那间划过数种情绪,也不知她到底为谁忧为谁喜。
沈旦倏的斜斜出剑,剑锋斜侧,正好放在柴绍手腕的必经之处。
柴绍若是不理不顾,划将下来,必是先将手腕撞在沈旦的剑锋上,以这等撞力,必是倾刻间就成断腕之局,长剑故然可以伤到沈旦,但自己手腕已断,说什么都是输了。
但这一招柴绍是存了拼死之心,且莫说速度如此之快,就算他想收招也是不及。
厅中瞧清这一招结局的人无不起身惊呼。
李秀宁更是露出痛苦、愧疚、不忍等诸多神情聚在一起的神色。
沈旦忽然叹了口气,就在柴绍手腕触及剑锋的那刻,倏的反转剑身,以平面撞在柴绍的手腕上。
但沈旦手上无力,当的一声,手中剑被撞落在地,这么一来便挡不住柴绍的下划之势,眼看柴绍这一剑就要将沈旦右臂划下。忽的厅内响起一声娇喝,一柄短剑被掷了过来,刚好击在柴绍的剑身上,顿时将它击飞。
一人飞到沈旦身旁,责怪道:“你心存善念放过旁人,就不要自己的膀子了?”
柴绍何不知道这一招的结局,只是招式已成无法收回,眼看自己就是断手的局面,不禁闭上眼睛,忽而一声脆响,手臂一震,自己手中剑被击飞,再看手腕时却是完好无损,不禁??愕愕,发起呆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