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快点放人!”刺耳的嘈杂声把他从梦中惊醒。他爬起来凝神静听,果然院子里人声、吵嚷声不绝与耳。他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头感觉有些沉重,身子前后摇晃着走到屋门口,推开棉门帘,探头向外望去。嗨!人倒是不少,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大半个院子,可哪里是什么贺功哪!
“乡长,为什么随便扣押我们的人?”“你们还讲不讲理啦?”“赶快把人放出来,不然我们就和你们拼啦!”“快放人……”。原来尽是一些被捕人的家属,还有不少围观群众,正围着乡长要人呢!人们把乡长质问的进退不得,尴尬支吾着下不了台。
高黑子见此情景,把心一横,抽出手枪,欲要前去将人群逐走,替乡长解围。
站在身旁的伙伴猎狗一把将他扯住,轻声对他说:“老兄,你也不看看在啥节骨眼上,又要施展你那脾性啦。”
“不能眼瞅着让这帮人为难乡长啊。”
猎狗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老兄,你还蒙在鼓里哪。今早街上发现了许多共产党的标语传单。在咱乡公所大门上,还贴上了一封给乡长的警告信呢。”
“啊?”高黑子吃惊的问:“上面都说些啥?”
“哎,无非是要求立即释放被捕的百姓。否则,就要结伙聚众砸乡公所。还有,今后不准咱们随便向各营子要粮征款。还说,乡长是个大贪污犯。”
猎狗一咧嘴,又说:“最恼人的就是把咱乡队人叫成乡狗子。营子里的人们都像吃了火枪药似的,乘机跟着闹腾。咱乡长刚才对我说啦,这里面大有文章。他怕激怒群众,不好收场,准备先答应释放大部分人呢。”
高黑子听完,在心中咂摸咂摸,开口说:“哼!要是没有人在背后鼓撺,这帮穷小子决不敢来胡闹。我敢肯定――这营子里绝对有共产党县大队的人。有一次,我仿佛在曹家看到过人影。不在他家,就在他岳父家。不信,趁着人们在这儿胡闹,咱俩去他家搜查一趟,行不?”
猎狗说:“要不你自个儿去吧,我正在值勤呢,脱不开身。”
“我这就去,你呀,等好消息吧。”高黑子不屑的撇了他一眼,拔脚从后门偷偷溜出去。他穿过街道,一直来到曹林家门口。见大门紧闭,从门缝往里望去,见屋门也扣着锁,院子里寂静无声。
他攀墙而过,掀开窗扇钻进去,跳到炕头上。一挑眼看见炕桌上放着一瓶烧酒,从瓶子中散出浓浓的酒醇香味。这高黑子是个酒鬼,闻到酒香,腿脚便走不动。“嘿嘿,趁着没人,何不喝上他几口?”他自言自语的一屁股坐到炕上,顾不得看看四周。贪婪的抓起酒瓶,一仰脖“咕咕”灌下两口。忽然,飞来一个绳套,落到脖子上。他慌急的还未喊出声,脖梗子已经被勒得喘不过气来,酒瓶子也脱手了。
“哗啦!”从炕沿底下冒出四、五个人来,一支黑黝黝、凉丝丝的东西镦在脑门上。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朝他喝道:“甭动!举起手来!”
“嗯……你们……是?”高黑子由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
“县大队!”高黑子心里一凉,眨眼间像患了痉挛症似的,浑身哆嗦起来。他想,这回可找到县大队了,我自个――也玩完啦!
原来,大牛正在张叔叔家墙头上?哨,见高黑子鬼头鬼脑的走过来,急忙往这边屋子发出警报。留在屋中的人们来不及穿墙入洞,即伏到炕沿根下躲藏,那瓶酒是张拐子给同志们消毒用的,竟也吸引住了大馋鬼。
杨通用手枪对着他,审问过口供,将他堵嘴绑缚,押在屋内。
乡公所那边,乡长在众人的逼迫下,当场答应放人。但是,强调为了秩序安全,每放出一个人,其家属必须随同离开乡公所大院。
他慢慢的宣布一个,乡狗子就放出来一个,家属们跟着走出大院。就这样,一批批的人走掉了。最后,剩下曹林夫妇时,群众已经走的差不多了。乡长翻脸宣布:“据可靠情报,曹家人知道并隐藏了县大队伤员,如不交出伤员,人就是不能放。”大牛姥爷当场磕头要求放人,却没人理会。
张拐子站在一旁,很想扑上去揍乡长两拐杖。但又怕捅出漏子,没有人照顾伤员们。他想到这里,二话没说,拽起牛他姥爷,返回家去。
乡长见人们都已散尽,像一块大石头从背上落地,乐呵呵的走回屋子,落座歇息,心中开始盘算下一步打算。他准备按高黑子的建议,趁着曹家无人,带人过去彻底搜查一下。
吃过午饭,他一声召唤,乡队员们赶来集合,一清点,独独不见高黑子。缺了他,这出戏可就唱不起来了,乡长正想着,猎狗告诉他:“高黑子早上说去趟曹林家,到现在也没见回来。说不定又是到哪混酒喝去了。”
乡长翻翻眼皮,叨咕说:“正有事等着他去办呢,这混小子,该不会出啥事吧?你们分头找找去,快去快回。”
乡狗子们一哄跑到街上,像死了人寻魂一般,“高黑子!高黑子!”满街呼叫,家家串寻。整个营子走遍了,不见其踪影。
张拐子从外面回到家来,告诉大家:“外边风传,中 央 军从北山撤退走了。”
杨通点点头说:“怪不得近来风声紧了,我估计形势有了变化。敌人丢了高黑子,群众又吵闹乡公所。这一系列事情的发生,敌人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咱们商量一下对策吧。”
人们正在开会,大牛姥爷匆匆跑来,浑身哆嗦着,眼神慌乱无主。
杨通关切地询问:“又发生什么事情了?看把您老人家急成这个样子。”
老人颤抖着身子,对大家说:“街面上的乡狗子都在嚷嚷,乡长限我女婿今天晚上交出高黑子和伤员,不然明天就要枪毙他们。这可咋办哪?”急得老人搓手跺脚的没了主心骨。
杨通扶住他,安慰说:“请您老人家坐下来喘口气,有难处咱们大家想主意,还愁没法子不成?”
佟小开说:“如今咱们已经来了二十多天,七个人有四个伤病都好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也减轻大半。咱们有一支手枪,再加上刚缴获高黑子的这支枪,四人两支枪也够使的。干脆今晚咱们就去收拾乡公所,抢出老曹夫妇,连夜赶回北山去。”
“小开的主意不错,但是不够全面。要想到,我们这样做完了,拔脚一走,……”他用眼睛看了看张拐子和大牛姥爷,继续说:“一定会给我们的恩人带来大麻烦,敌人是不会放过他们的。”大家为难的相互看看,默默想着点子。
稍停片刻,张拐子呼得站起身,耿直对杨通说:“杨大队长,既然我曹林哥能到山南来,我们就不能到北山去吗?”
他转脸对大牛姥爷说:“大伯,人活一世,高兴一时。咱们要当自由鸟,不能让人圈到笼子里受窝囊气。干他个痛快!救出人。然后咱们一块到我老曹哥家去躲避一时,等家乡解放了再回来。还愁日后没有好日子过?”
老人听了,掉下泪来,咳声叹气,迟迟不开口。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解劝着。大牛凑到姥爷身边,晃着老人的肩头,催促说:“姥爷,你就答应吧。咱们到我家去吧……”。
老人见拖不过去,对空长长叹息一声,“咳!眼下救人命要紧,哪还顾得许多呀。”他那沉沉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对大伙儿说:“危险还在后面,咱们赶早动手吧。我听说乡长进城去了,咱争取在乡长从西山堡回来之前,救出人离开。说不定乡长去那边搬兵了,晚了咱们都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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