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震说:“咱在这一连住了两天了,相安无事。自打出发以来,还没有这么闲静过哪。”接着,他摇了摇头,有些感慨的说:“唉,俗话说,习惯成自然。咱们军人三天不打仗,这手头儿上还怪痒痒的。”
贺明微微一笑,对他说:“着急啦?生在这年代,想打仗不难,不想打仗可就难哦?眼前暂时的平静,就是剧烈战斗的前夜了。”
戴震有些纳闷的问大队长:“怪了,这兴山砦是通往察东的交通咽喉,敌人不可能轻易放手的。既然知道咱们在这儿,为啥不来打呢?”
贺明皱眉沉思片刻,手托脸颊,望着远方说道:“卜副区长被捕,又有一些战士的家属被敌人抓去,我担心敌人会出什么新招数来对付我们。”
“敌人会出啥新招呢?”
“最有可能的是利用家属瓦解战士的斗志。敌人现在又在扩充实力,想靠军事强势压倒、消灭我们。我们一要找时机营救卜副区长,二要做好迎战敌人的准备。”
戴震接过话头说:“哼!敌人追剿咱们没有成功,想要靠瓦解咱们,也绝对成功不了!谁会听敌人的摆布?”
“道理是这样,但是我们还是不能放松警惕,要给大家打好预防针。我现在担心的是,前面有过救乔华的经历后,敌人一定不会放松对卜区长的看押,我们采用什么方法去解救他呢?”贺明苦思半天,叹了口气说:“一定要找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贺明叫过来通信员文学,告诉他:“你去通知各队队长,今晚到这里开会吧。”
夜里,众人带着各地情况前来兴山砦参加会议。
会议上,贺明首先提醒大家:“经过一系列的战斗,敌人损失了一部分力量,目前正在补充兵力。这正好给了我们一个喘气机会,不过时间不会太长,马上就会有战斗等着我们。立刻准备兴山砦战役工事,是我们的当务之急。敌人现在和我们从军事上较量,还想从精神上和我们较量。回去告诉我们的战士,一定要经得住战斗和精神的双重考验。”
接下来,就在兴山砦打歼敌战可能会造成群众损失的问题,贺明指示大家,抓紧做好乡亲们的返乡疏散工作。
兴山砦是日本人占领时期组建的集民区之一,动员乡亲们回到原来的居住地,是摆脱敌人控制,发展生产,繁荣经济,改善百姓贫困生活的最佳方法。这样做对敌人的统一监管不利,但是,对出没于山林中,打游击战的县大队来说再好不过了。
尤龙向大家列举了动员群众搬家的一些难点:有的老乡说要收拾房子,可又没工夫,有的说原住地已经没有房子住。有的是这边的庄稼要等着收割,有的是担心回去没有地种。
雷声也将一些老乡的意见摆出来:群众也不说不搬,只是推推拖拖。问其原因。原来,大家怕刚刚搬回去,先遣队一过来,又要强迫往回搬,老百姓可折腾不起。
杨通听了后,拍着脑瓜想了想,建议说:“我们光说不做不行,咱们抽一部分人员帮着老乡收割庄稼、整理房子。也可以组成老乡互助形式,你缺我补,把大家的力量集中起来,一定行的。”
“不错!好主意。俗话说:‘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我们可以重点突破几户,有了领头的羊,人们就会响应的。”贺明满怀信心的鼓励大家:“要及时物色发展各村的骨干力量,也好快速建立起各村政权。有了自己的政权和老百姓的支持,我们的任务就不愁完不成了。”大家像失掉方向的船,一下子看到了岸,立刻来了精神,分头去忙自己的工作了。
第二天,戴震带人加固营子里外的防御工事。他们从河床取来大块的鹅卵石,在村口抹铸成坚固的围挡墙,又在营子外围挖了两道沟壑作为屏障。忙了一整天后,望着眼前的工事,戴震高兴的迷眼巡视一圈,心满意足的欣赏着大家的杰作。兴山砦地处半山腰,三面靠山。前面有了这些防御工程,只要占据制高点,易守难攻。
看到战士们休息了,房东赵大爷送来一大桶绿豆汤。笑呵呵的喊道:“来啊,孩子们。忙乎一天了,快来喝碗绿豆汤解解渴吧。”边说边拿碗舀汤递过去。
“哎!谢谢赵大爷。还是让我们自己来吧。”战士们围拥上前,接过碗。一碗绿豆汤下肚,一天的疲劳立刻一扫而光。
戴震搬过一块平整的石块,请赵大爷坐下,又从衣兜中掏出一根用纸卷好的烟卷,递过去:“赵大爷,请您吸支‘县大队’牌香烟吧。”
赵大爷捏着烟卷,来回端详几遍:“呵!这县大队牌还真不赖嘞。”
戴震为他点上火,大爷“哧、哧”吸了几口,吐出一缕烟丝,“好,好啊。”不知是夸烟的味道,还是夸赞战士们。又吸了几口后,开始和大家聊起来:“日本人在时,叫咱修围子集家。土匪们来了,也想靠它来管制咱们老百姓。听说县大队准许破墙搬家,都要走了,你们咋又修补它干啥?”
戴震告诉大爷:“敌人靠它来统治欺压百姓们。我们修它,就是为了消灭欺压百姓的人。”
“那敢情好嘞,快把这些遭殃鬼们早点消灭光吧!”赵大爷欣慰的对他说。
佟小开笑着告诉大爷:“放心吧,赵大爷。有咱们这些人在,不会有他们好日子过的。”
戴震指着营子中的房子,问赵大爷:“大爷,咱们这的房子跟我们关内的不一样,怎么盖得一排排的像个兵营哪?”
赵大爷回头看了一眼营子,叹了口气,皱着眉头,向大家讲起来:“唉!提起来话长啊。过去,这边的房院盖得也和关内差不多。日本人来到这里后,借口要防止抗日游击队扰乱,强迫老百姓从四下里搬到这‘集家营子’中,这哪是人住的地方啊?十足的人间地狱!有谁不想搬家的,立即烧房灭口。人们搬过来后,还得按日本人的要求自己盖房。搬到这里的男女老幼还要昼夜修建围墙,进行军训。不管任何时间,哪怕是三更半夜,只要他们一敲锣、打钟,人们都必须拿着扫把、锄头跑到围墙上去,演习打仗。如果发现谁有一点差错,就会被拉到众人面前,把你绑到长凳上,往鼻子里、眼睛里灌辣椒水,或者用猪毛绳蘸凉水毒打一顿。那些伪警察狗子们,就知道跟着他们的外国祖宗欺压自己的百姓。整天价像狗崽子似的到处嗅来嗅去,谁家吃点好东西,或者说句背人的话,一不小心,被他们偷听了去,那可就倒血霉啦!”
说到这里,赵大爷咽了口吐沫,看了看面前这群专注的听众,又继续讲下去:“有一年,一位朋友送我一升稻米。过年吃饭时,我把它蒸出来藏在桌子下面。正想要吃的时候,冷不防一个警察狗子窜进来,他不看桌子上的小米饭,那尖尖的鼻子嗅着味道,找到了桌子下面的大米饭。立马凶巴巴的追问起来历。还把我拖到伪乡公所,毒打一顿。家人交了保释金,才把我接回来。唉!那些年头里,咱中国老百姓可是遭尽苦罪喽!”
在场的战士们听了老人的诉说,无不气愤至极。“不要脸的狗仔们,可恶透顶!”
尔等加卜攥紧拳头,愤愤的骂道:“忒没人性的伪警狗子们!该死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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