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莎娜从他身后缓缓走过。
他看着莎娜的背影。时间的流逝仿佛并未使她改变多少,相反她看上去好像充满了朝气和活力。“你跟他们说,把那个位子占住就行,咱们明天再给他们上货。你就说是我说的,他连这个面子都不给?不会的,对,你就说是我说的。唉,这点事还用我教你吗?”莎娜放下电话,走到电梯那等电梯。
萧晓阳跟着她后面走过去。他抑制住激动,决定不急着跟莎娜打招呼,他就想看看她还能不能认出他来。
电梯来了,莎娜先进了电梯,她按了一楼,然后才征询他意见似的注意地看了看萧晓阳。当她和萧晓阳的眼光相碰时,目光一下停滞了,随即带出的话语是:“……你去几楼?”“你去几楼我就去几楼。”当萧晓阳说完这话时,莎娜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脸红了。
两个人坐在一间格调优雅的咖啡馆里。门外的一棵榕树在街道灯光的映衬下,光怪陆离,变幻多姿。时而绚丽多彩,时而沉默高贵。萧晓阳看着莎娜说:“这么多年了,我一直还以为你还在北京。”莎娜鼻子哼哼一声:“我要是还在北京,我就等着饿死了。”萧晓阳听到这话,有些尴尬,他想向莎娜解释,可他明白一切解释都是多余的。
“我那时候到处找你,我听说那事以后,我真的希望能帮帮你。”“帮我?你怎么帮?你能帮我再找个工作,还是帮我把我们娘仨的吃喝拉撒全都管上。你管得了吗!”“我知道,可是我还是想要找到你,因为,这都因为我。”“别说了,都过去了,还找那些个后悔药干什么。再说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后悔药可吃,你说是不是?我有一阵特别恨你,我觉得你不是个男人。你连何金峰都不如。可是后来又不恨了,连想都不想了,因为我顾不上。顾不上就不想那些没有的。”“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我离了婚,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何金峰有了个女人,他就是没有女人,我们也得离。后来我把孩子放我妈那,我就到深圳来了。”
齐莎娜刚来深圳的时候,身上只有马容英给她的200块钱。这200块钱她要找地方住,还要吃饭,钱很快就花完了。她到处找工作,到处碰壁。直到这会儿,莎娜才明白她其实一无是处。她会什么?会跳舞?就她这把年龄的女人,到夜总会给人家看门人家都不要。除了跳舞,她什么都不会。
就在她钱快要花完的时候,和她住在一个旅馆,睡在架子床上面的一个四川来的叫刘静花的对她说:“你不能这样死等着,我这有点货,你帮我去批发怎么样?”“什么东西?”“就是丝袜、纽扣,还有裤衩什么的。全是小商品,薄利多销,咱们三七开,好不好?”见莎娜心动了,刘静花又说:“咱们这可是游击队,没有执照,你得学机灵点,看见工商的人来了,你就赶紧收拾东西跑,记住摆摊前一定要先看好逃跑的路线,要不然叫他们抓住,不光罚款,还扣你的东西。”莎娜一听,马上说:“让我试试。”“试试不行,一定得成功。我这些东西也是花钱买来的,你得把你的东西押在这,要不你走了,我找谁去呀。”“我哪有值钱的东西啊。”“我看你不是我们这路人,你原先应该也不错吧,你戴的那手表就挺值钱的。我不是要你的手表,我是让你押在这,不然我那么多货给你,也得有个凭据不是。”那手表是莎娜当兵走的时候,齐新顺给她的。是块劳力士表。尽管戴了几十年了,可走的还挺准。“可我这表比你这货可值钱多了。”“那你就把你那表卖了,也别卖我那货了。”莎娜想了半天,犹豫着该不该把表给她。那女的一眼又瞅见莎娜床头的那个小花瓷罐。“你那罐子里装的是什么啊?那么宝贝,睡觉还放在枕头边上。”莎娜不愿意说。她越是不愿意说,刘静花越是好奇。莎娜心想,我就是不说,我看你能怎么地。
最后莎娜出门的时候,还是把那块手表押在刘静花那了。
莎娜提了一个小包,按照刘静花告诉她的,找了一个人流比较多,又不是主要街道的街口,蹲了下来。她把一块塑料布铺开,再把那些东西打开,一一放在塑料布上,左看看,右看看,就等着买主光顾了。
早上的太阳照在莎娜的脸上,莎娜缩在犄角里,低下头,不好意思看周围过来过去的人,更不要说吆喝了。有人过来了,朝她望一眼,她赶紧把头转过去或是低下来,好像跟那摊子没关系。半天过去了,看的人不少,一个买主也没有。终于有两个老太太走了过来,看见摊上的红腰带,大声问她:“这是你的东西吗?”莎娜赶紧过来点头。“多少钱啊?”莎娜一听问价钱,一时高兴,想不起是什么价了。她顺口说:“一块一条。”那两个老太太互相看了一眼,“六毛。”“六毛就六毛吧。”老太太挺高兴。拿着腰带走了。又有人来买鞋垫、摁扣、拉链什么的。到了下午,莎娜的摊子上渐渐有人来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