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救救我儿子吧(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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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围的旅客纷纷围过来。有人给多多拿来了湿毛巾敷头降温,有人出主意说:“赶紧找广播室,让他们帮忙找大夫。”

    广播室的门锁着,莎娜在外面敲了有十分钟,终于有个坐在车厢门口的旅客对她说:“别敲了,吃饭去了,肯定是吃饭去了。”莎娜站在车厢门口,朝着一车厢的人喊道:“有大夫吗?这里有没有大夫啊?”见没人回应,她又跑到另一个车厢,“有大夫吗?谁是大夫?救救我的孩子,他病的很重啊,求求你们了,有大夫吗?”在莎娜跑到第四个车厢的时候,终于有个中年男人答应了。“我是医生,我跟你去。”

    那个男人仔细看了看多多的病情,对莎娜说:“我看这孩子肯定是吃了什么不新鲜的东西了。应该是中毒性痢疾。这火车上缺医少药的,怎么办啊。现在哪怕有两片黄连素或者打一针氨苄青霉素都能救救急。我瞅着这孩子不太好啊,你赶紧带着孩子下车吧。”

    下车?这里是哪啊?

    旁边的人也纷纷劝她赶紧下车。说多多看上去像是传染病,搞不好要给整个车厢的人都传染的。

    两个小时后,火车在一个车站停下来。莎娜抱着多多,背着行李,下了火车。后面紧跟着楠楠。楠楠已经被发生的这一切吓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挂着眼泪,一路小跑着紧跟着妈妈。

    莎娜敲车站办公室的门。一个铁路工作人员模样的人过来问:“你要干什么?”“这哪有医院啊,我是从车上下来的,我的儿子病的很重。”“车站哪有医院,你得到市里去。”“市里?这儿是哪啊?”“天水。从车站到市里十好几里路,现在是晚上,早就没车了。”“那我的孩子可怎么办啊?最早的一班车是几点的?”“早上七点。”

    天啊!莎娜一屁股坐在地上。

    陌生肮脏的候车室里,莎娜抱着气息奄奄的多多,已经欲哭无泪。她唯一的办法只有祈祷上苍,求他救救她的儿子。“老天爷,所有的惩罚都降落在我的头上吧,要惩罚你就惩罚我吧。我儿子还小,他还是个孩子,他没有做过任何坏事,您就可怜可怜他,放过他这一回吧。老天爷,快点天亮吧,天一亮,我儿子就有救了。”

    凌晨四五点钟,靠在母亲身上睡着的楠楠被一阵惊叫声惊醒。莎娜失声痛哭,一边哭一边喊:“多多啊,你怎么啦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妈妈,你不能就这么走啊,妈妈不能没有你,多多,多多啊,你怎么啦,啊?你怎么啦?”候车室等车的人被莎娜的喊声惊醒,他们纷纷围过来询问:“咋啦?这孩子咋啦?”一个中年妇女看了看东东,急忙把多多接过去,对莎娜说:“你这个人,孩子有病怎么还在这稳稳地坐着,快跟我来!”那女人在前面跑,莎娜顾不上多问在后面紧紧跟着。不一会儿,那女人气喘吁吁来到车站后面的一排平房。乘那女人敲门的当,莎娜看清房子门口挂着一个小小的牌子,上书:悬壶济世,中医世家。

    门开了,门里站着一位老者,那女人急忙说:“马大夫,求求你给这娃看看,怕是不行了。”莎娜在后面一听这话,噗通一下给老汉跪下了。“大夫,求求您,我是坐火车上西宁找孩子爸去的,路上我儿子吃了车站卖的包子,又拉又吐,从昨晚就高烧不退,我想等天亮坐车进城呢,可是……”话还没说完,莎娜放声大哭。马大夫摆摆手,制止了莎娜,然后让那女人把孩子抱进屋里。

    女人把多多放在床上,马大夫解开包裹在多多身上的衣服,当他看到多多时,眉头立即皱了起来。他拨开多多的眼皮,又在多多的脉上摸了摸,摇摇头说:“罢了。”莎娜忙问:“什么?”“你娃来晚了,早已经殁了。”

    “你胡说!”莎娜朝着那个马大夫喊叫起来。她扑到多多的身上,到处摩挲,“多多,妈妈的好多多,你醒醒啊,你快点醒醒。你不是说要去青海鸟岛玩吗?你不是还叫妈妈给你讲故事吗?妈给你讲啊。妈平时嫌你烦,妈今天好好地给你讲啊。”莎娜的脸紧贴在多多的脸上,手紧紧攥着儿子已经冰凉的小手。语调平静地说:“从前啊,有那么姐弟俩,是猎户的孩子。有一天晚上啊,他们的爸爸妈妈出去了,临出门时爸爸对姐姐说:‘你们晚上在家呆着啊,谁叫门都不许开门。’说完就走了。到了半夜啊,弟弟说:‘姐姐我要上茅房。’姐姐说:‘爸说不叫咱们出去,你要上茅房就在屋里上。’‘我要拉巴巴。’姐姐没办法,就把门打开了。弟弟就出门去了。姐姐说:‘你可别走远,就在家门口拉吧。’弟弟答应一声,就蹲在家门口拉巴巴。刚蹲下没一会儿,就看见眼前有两盏灯,晃悠晃悠地过来啦。弟弟说:‘姐啊,你看那是啥啊,咋还有那么亮的灯啊?’姐姐忙出来看,哎呀,弟弟不见啦。姐姐急的哭开了。这时候啊,他们的爸爸妈妈回来了,一见门大开,就知道坏事啦。进屋一看,只有姐姐一人了。妈问:你弟弟呢?’‘他出去拉巴巴,说是看见两盏灯,一晃一晃的,等我出去,人就不见了。’东东,你猜是什么把弟弟给抓跑了?对了,你猜对了,我东东真聪明,是老虎!”

    讲完故事的莎娜,慢慢地顺着床沿瘫倒在地上。

    两天以后,火车站后面的小山包上,立起一座小小的坟包。莎娜坐在坟包前,一动不动。

    楠楠用小手把土包拍了一遍又一遍。一会儿,她停下来,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泪水。她知道,土包下面埋着她亲爱的弟弟,可是他再也不能和她一起唱歌、说笑,再也不能和她手拉手站在院子的门口等妈妈下班,不能再和姐姐像做游戏一样悄悄溜进妈妈的工厂。他要一个人躺在这个冰冷漆黑的坟包里,和亲人们永远分离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