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对昭仪并无纵容,何至于――”涵柔耐不住出声反驳,一言未了,却被太后冷冷截过:“你是皇后!过于亲近厚待就等于纵容!……偌大的后宫之中,尽是嘴碎的女人,没有什么事是能够瞒得住的。大婚之夜皇帝不肯与皇后同寝,你以为旁人都不知道么?人前无人敢言,人后,还不知怎样菲薄讥讽你这个皇后。你且想想,如此下去,皇后二字在宫中人心里能有多少分量?”
涵柔无言以对,只觉心中直如翻江倒海一般,面色亦不自觉地苍白。太后沉沉的话语却还是直入深心,挟带着避无可避的惊痛:“你须得立威,须得教宫中的每一个人都懂得正视皇后的存在。……最好的选择,便是自煊赫非常的慕容昭仪始。”
涵柔无力地闭了闭眼,喃喃:“我视她如亲姐,她亦待我如亲妹……我们不过是赤诚相对、一如往日,却连这样都不可以么?”
太后抚着涵柔的肩背,语气转为温软:“她若真待你好,她会懂得怎样做才是为你好,会理解体谅你的所作所为。我晓得你们旧日的情分,你们可以亲密如往日,只是,不能亲近得这般张扬。你们是赤诚相对,可旁人瞧在眼里,便有了不同的意味。……你该知道,后宫是怎样一个拜高踩低、跟红顶白的冷酷所在,若未及施展拳脚便先输尽了气势,往后的路,会怎样艰辛……恶人可先由我来作,只是,你须得明白这其中的利害。”
心潮起伏,涵柔双眉深蹙,只久久垂首不语,神色挣扎。
太后微微叹息着,默默揽着涵柔单薄的肩背,垂下的目光柔软安详若慈母,全不见片刻之前的冷厉。
空旷的殿阁中一时静如止水不兴微澜,仿佛时间悄然凝滞。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闻一点细微的叩门之声。
景珠自向外而去,将那朱漆镂花门扇开了一线,静听殿外宫人禀奏,不多时又返身回来。
太后扬首道:“讲。”
景珠躬身回说:“淑妃娘娘携了小公主来向太后请安。”
太后复又深深瞧了涵柔一眼,到底收回了双手,向景珠吩咐:“快传进来罢,秋日渐凉,别教孩子在外头冻着。”
景珠应声去了。涵柔听得此言,便缓缓起身,欲退回下首坐下,神色却犹是怔忡漠然。
“涵儿。”才行出两步,忽又闻太后扬声唤;涵柔微微侧着身,木然立着,听太后一字一句轻缓道:“昨儿皇上来永安宫请安,说起秋意渐深、寒冬将至,要往南苑行宫消寒的事儿。我身子不好,经不得这一路,多少年不出宫门了。皇上却说,要留下皇后为我侍疾,以彰孝道。……只在这几日了,一去少不得就是两月,你须教旁人不要忘了你这个皇后。”
涵柔默默听完,不声不响转回座旁端正坐下,神情平静得可怖。
原来,痛到麻木便没有了知觉,习惯了决绝就不再辗转煎熬……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