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一个人的狂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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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脸文森特在这栋安置楼里做保安数年,没有能够成为一名正式的联邦警察是他一辈子最大的遗憾。所以,黑脸文森特极其的崇慕一零七栋安置楼里极少数联邦正式公职人员之中唯一的警察,也就是文刀的父亲,故而,自从前年行政区百万人大会场的那场华丽烟火之后,对于失去父亲的小文刀儿,黑脸文森特分外地关爱扶持。安置楼保安也是联邦公职,所以文森特有一份联邦政府发放的薪酬,足以使文森特夫人时常有机会亲自下厨,为全家排解郊区食品工厂分配的合成食物的腻人口感。

    每每这个时候,黑脸文森特总是会叫上一个人的文刀。

    “真是对不起了,文森特叔叔。晚间还有一场市政府的活动,我要去参加,改天再去麻烦婶婶好了。带我向婶婶和小安娜问好。”

    黑脸文森特开心地笑起来,于是黑脸上裂开的白更加夸张,微微犹疑了一下,终于还是上前来轻轻地拍了拍文刀的肩头,“好小子,不错嘛!看你如今的样子,倒是成了有头有面的人了,算是我们一零七栋的骄傲了!”

    黑脸文森特一瞬间的犹疑之后的举动,忽然让少年人的心底一阵滞涩,有些不由自主:“当然,我永远都是一零七栋的文刀儿,记得文森特叔叔和巴克叔叔。”

    红脸木讷的巴克也微露了一丝笑容,文刀身后那些一本正经的官员,其实更是保镖护卫的黑衣正装人士,在文森特上前的一刹那惊起的警惕很快地收敛住,不露分毫痕迹。在一零七栋安置楼大堂里负责安保多年,也有联邦四级练气境界的文森特和巴克都感觉到了那一瞬间的警惕意味,不由得对面前依旧如往昔一样和缓可亲的少年人改变了些许感觉。

    文刀自然也感觉到了。于是转身道:“你们先回去吧,告诉秘书长先生,如果需要,我随时恭候。”

    他尽量地让自己做到不卑不亢,而又不失礼仪。诚然,与那些真正的大人物们打交道,委实是一件累人的事情,自己始终还只是属于眼前安置楼的联邦小人物啊。

    正装官员们中的一人谨慎地思索了片刻,对文刀颔首致意,缓步离开队伍,到了车队后面,取出一部通讯用仪器,与通讯仪器对面的人低语了几句,复又回到队伍中,恭声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不便打扰文先生休息了。秘书长先生说晚宴将在八点一刻的时候开始,七点时会有专人来邀请先生赴宴。”

    文刀平静地转回身,回应道:“代我感谢秘书长先生的盛情。”

    转身后他的脸上已经复又不满笑意,抓住文森特和巴克的大手,向一零七栋安置楼的大堂走去。对于这些政府安排跟随他的人,他需要得体的礼仪,但是不必过分的谦逊。这些都是在茫茫大海之上,洛丽塔闲极无聊时为他讲解那些大人物们的做派的时候提及的。

    文森特和巴克不知道文刀和黑衣官员模样的人口中的“秘书长先生”是谁,是哪一方的大人物,但是那行政区政府标识牌照的车辆,却是认得清清楚楚,文刀有这些人送回,晚间还有那位秘书长先生盛情邀请的晚宴……其实,文刀是不敢在两位联邦安置楼保安的面前直接感谢行政区最高行政长官的邀请,那足以让可怜的文森特和巴克两人当场头脑晕厥当机……

    安置楼大堂里的地砖依旧光滑如鉴,依旧如往日时候被文森特大叔遍撒了清新果味的水粉剂……告别了文森特和巴克,文刀踏进了上升的电梯。

    电梯在爬升,他的心头在一丝丝不可抑制的微颤。上升的红灯在一闪一烁地放射刺目的暗红冷光,电子合成女声在读数,12,13,14,15……

    上升在红色箭头在19的位置止住,电子声音将迷乱错失中的文刀刺激的一个战战的激灵,“19层已到。”

    合金电梯门在身前自动开启,廊道中的仿自然灯光照到了他的脸上,已经长长了的发梢在眼底投下暗痕,少年人带着狠狠的意味,深吸了一口,迈步出了电梯间。

    廊道里的脚步声分外响亮,在金属廊道的四壁之间回响,一下一下地敲击着重回家门的少年的心。

    其时天色已暮,安置楼里的居民大多开始了一日难得的外出时间,到联邦安置楼的金属筒子之外的空间里呼吸清净气息,所以,一零七栋安置楼19楼没有多余的人经过,只有一名少年人在缓缓走过,默数着身边经过的门户的牌号。

    他微微地低着头,甚至眯起了眼睛。十多年的习惯,他甚至不需要睁眼去看,凭着十多年习惯下来的步子,步出电梯间的门后恰恰好的一百三十六步,左转,就是第七城区一零七栋安置楼第19层075号居室的门。

    终于将踏出电梯间是深吸的那一口气息吐出了肺叶,文刀猛然抬起头来。

    他就这么站立着,不动分毫,许久之后才露出微微的笑意,这笑意从嘴角开始蔓延,一直到整张他清秀的脸庞,很好看的眉宇挑动了几下,似乎要从已经遮住了脸的密发间跳出来一般,凌然而寒厉……

    果然如他所料,被那个黑袍格拉卡融成金属液体的大门,已经恢复如初,甚至还有多年使用在合金表面留下的金属黯淡痕迹。

    他在门前站定,自动光测仪器自动开始扫描,电子验证通过,一切在不到一秒钟之内不出意外地完成,那扇仿佛十几年来都不曾变化过的门打开了。

    他走进门,关门。像九个多月以前,也即是联邦标准纪历的前一年的冬至日那一天一样,进门之后即倚在在门后,只不过没有大口地深深呼吸罢了。

    他足足在门后呆住了一刻钟有余,才发觉师傅一切真的一点儿也不成改变过,比如玄关里的自动自然灯光已经开启,一股股清新的气息从玄关甬道的尽头,客厅传来,丝毫没有一丝大半年没有人居的气息。

    他一步一步地踏过玄关甬道,眼前豁然开朗,客厅的灯光明亮如昔,那张被父亲发怒时一掌击碎了,后来又修复好了的高分子合成材料的仿玻璃桌子,劣质皮革,但是干净整洁的沙发,墙壁上的电视投射光屏……一起依稀如旧。

    文刀缓步走到沙发前,游目四顾,淡黄的壁色,白色地砖,甚至墙角的盆栽,阳台玻窗上自己亲手做得挂纸……一切如此熟悉,只不过已然恍如隔世了而已。

    重又感受到了那张旧沙发的柔软,投射电视的遥控器就在面前桌子上,就在手边。

    随便按下了一个频道,投射电视光凭没有半秒的迟滞,立时便被打开,光线投射到了房间的每个角落,自动仿自然灯光适时地自动转到夜间模式。

    光凭里跳出的是一幅美丽到了极致的画面,一个身姿如仙的身影从黑暗的极高处缓缓坠落,紫色深邃裹住的身躯,恍如神人……万万千的欢呼如同高潮海啸……

    文刀的嘴角不自禁地抽了一抽,这个无所不在的小白脸儿,他占据了联邦乃至那个遥远文明国度大半人的心神……他已然像是一尊悬浮在河系之中的神像,譬如文刀此刻看来,他映射在舞台绚烂光华中的脖颈,恍如神祗遗落的痕迹……

    “只不过是个女神!娘娘腔的小白脸儿!”文刀如此不无恶毒地想,才能找到一丝丝的平衡。

    他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开始第一次地认真倾听这个河系之内第一偶像的声音。

    沈阳.圣兰蒂的声音有一丝丝女子阴柔一样的韵味掺杂,被业内评论家们称为最美丽的中性表达方式。然而联邦之中一类“反圣兰蒂现象”组织人士的口号,带着极其恶毒的讥讽:“信沈姐,得永生。”

    这是早在几十个世纪以前便已经被打落尘埃的某一种宗教中的话,一句极具讽刺意味的话的翻版。

    圣兰蒂的声音在靡靡袅袅地传出,于是沙发上的少年人神经质一般地笑了起来,笑得极其得意。这个迷倒了这个河系之内亿万万男女老少的不男不女的家伙,自己曾经用卑劣和光明者两种手段干败他!

    他的声线,像广阔河系里的陨星,摩擦过浩瀚天幕的背景时,震慑灵魂的砂涩,仿佛要将灵魂摩挲出新鲜淋漓的血丝……

    “……我在寂寞游走,我是世界的狂欢。

    孤独,是我一个人的狂欢……”

    那个漂亮的像女神一般的男人唇齿间吐出如许的字句,寂寞而委婉。文刀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带着心虚的恶意骂道:“装他妈的深沉,猥琐无耻!”

    居室空旷,已经空旷了许久,不只是这九个月。于是,少年人深埋下头,嘴角噙着苦涩的笑,“孤独,是一个人的狂欢……”

    ……

    ……

    这章最后有点儿装逼了,不好意思。这会儿的更新肯定不会出现在首页,就是为了十二点前六个小时嘛~唉,今天三更结束。我今天的第四章,也是明天的第一章~嘿嘿,冲冲榜,就看到时候在线的同学们了~拜谢拜谢~依旧鞠上一圈儿的躬~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