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琙答应着:“根叔,什么事那么慌张?”
“少爷,你王九叔叔来了!”李根一脸兴奋地说着。
萧东“押”在法司已经快七日了,周晓出发的消息也已经传来,他正在前往吴江的路途上,如果一切顺利,再过三四日,周晓就会来到吴江。李琙的病也完全康复,他除了带着陈情、费师爷泡茶楼,什么事都不干。也是给林家一个假象,仿佛法司已经停止了对此案的调查。这日,李琙刚从茶楼回家,衣服还没换,李根便飞跑进屋通报。
“王九?王九叔是谁?”李琙在李生服侍下边换衣服边问。
李根道:“哎呀,瞧我这记性,忘记少爷什么都忘了。你王九王静辉叔叔和老爷有过命交情的结拜兄弟,官拜浙江盐税司司正。当年是他推荐老爷找的易大人才给少爷求得这个官职。”
李琙一听,乖乖原来是自家的靠山啊,赶紧招呼李根出大门迎接,边走边问着:“他老人家怎么来了吴江?”
李根道:“听王大人说,他去京城办完公事,路过吴江,顺便来看看少爷。”
李琙走到前堂,就见,一套车驾在门口听着,前后只有四名劲装骑士,并没有官府的仪仗。走到车驾旁,看到四轮马车地窗口打开了。脸面露出一张肥肥的笑脸,跟弥勒佛似的。李琙知道这便是自己老爹的拜把兄弟,虽然不认识他,但看在自己“哎呀”老爹的面子上,连忙躬身行礼:“侄儿李琙参见九叔,迎接姗姗来迟,还请九叔恕罪。”
“呵呵,侄儿客气了?你叔也是不清自来的。”说着弥勒佛一般的王九从车里出来。马夫连忙开门扶着。李琙也快步抢上在旁扶着他下车。
王九的笑容十分亲切,如春天地太阳一般让人暖入心中。王九看着李琙,伸拳在他身上结实地捶了两下:“呵呵,两年不见,贤侄的身板又粗壮了不少啊。这二十多年一晃而过,当年我可是从这么大看到你的。现在都成了大人了。”王九便说便用手比划着,通常一个长辈想表达自己的辈份,都会这样比划,意思是我从你穿开档裤的时候就看着你长大。
李琙在春天般的笑容中十分惬意,连忙点头应和着,嘴里也回敬着:“九叔身体还是这么硬朗,呵呵,侄儿公务繁忙少去看望九叔,实在过意不去啊。”
两人寒暄着走入内堂,得到家人通报。赵颖之已经站在内堂门口恭候着两人回来。看到王九走上台阶,赵颖之连忙道了个万福:“九叔来啦。媳妇有礼了。”
王九呵呵笑着:“侄媳妇免礼,免礼啊。上次还是在你们婚礼上见过。你们什么时候生个大胖小子啊,让我这个当叔地也长一辈。”赵颖之脸一下子就红了,王九哈哈大笑,“啊,哈哈,瞧我多嘴了,多嘴了。”
对于这个当叔叔的,李琙不禁产生了几分好感。他属于那种自来熟的人,跟谁都如春风般热情。而且李琙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那个账本。里面好像并没有王静辉的名字,也就放下心来。
宾主坐落,奉上茶水,王九与李琙夫妇东拉西扯地聊了起来,从他的聊天内容中,李琙也了解了不少自己父亲的情况。原来王九当年和李琙的老爹同在海军服役,有一次李琙老爹在海里游泳,谁知道抽筋差点淹死,是王九将他救了上来。从此两人结成拜把兄弟,后来王九离开军队,考了科举,成了经济科的进士出身,因为家里有新党背景,一路高升也得了个盐税司司正的肥缺。李琙倒挺喜欢和他聊天,这人算是个奇人,当过兵现在又成了文官,走南闯北,稀奇古怪都知道不少,聊起天来一点不闷。
聊了一下午,到了傍晚,李琙在家里大排筵席款待王九,大家喝得都有些醺醺的才散了席,王九还特意让李琙陪着在偏厅说话。赵颖之端上茶水,道了声少陪就下去了。
王九品了一口香茶,乐呵呵道:“大侄子有出息啦,连破几个大案竟然连东角门都震动了。你父亲老跟我埋怨说你胡作非为,百事不成,他还担心你跟他年轻时候那样。我老是劝他,贤侄天纵英才总有机会出头。这不,大侄子也有一鸣惊人地时候。你父亲知道了还不知道有多高兴啊。”
李琙连忙答应着:“九叔过奖了,侄子昔日糊涂,实在对不起长辈的期盼。”
王九摆摆手:“谁没个年轻地时候,那时候我们爷俩在海军那叫一个胡闹,说实话,你爹比你强不了多少。呵呵,不过呢,人啊年少妄为不要紧,但总有一个收心的时候。现在,你管着一县刑名也该有所作为了。还好,世侄还是弱冠之年,前途不可限量啊。
我这次进京是述职去地,正好有几个老朋友管着刑名,我去给你说说话,以侄子的成绩,估计明年提拔是肯定的了。看看能不能让他们破格把你提到京城去。”
李琙感到这个弥勒佛对自己不错,颇念旧情赶紧行礼致谢:“感谢九叔照看,只是侄子还年轻,经验浅薄,恐难当大任。”
王九又抿了口茶,轻轻将茶碗放下,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不错,难得世侄不骄傲,没有因为寸功而忘乎所以,这也是十分难能可贵的品质。不过叔叔听说,你为官还是有些直啊,似乎得罪了什么人?”
李琙笑笑:“叔叔可是说侄子得罪了黄家?”
王九点点头:“嗯,你还是很清楚的嘛。只是既然你明明知道,为什么为了一个婢女去得罪人家呢?”
李琙道:“这个事的确是他们黄家的不是,把一个可怜女子逼进了墙角。如果我还不主持公道,恐怕为我大明律法精神不符。”
王九沉吟了一下,皱着眉头:“嗯,世侄高义,老夫不如也。只是你却不知道行大道而惜自身的道理。年轻人一腔热血总觉得天下任何事都应该管
该做。但如果你在残酷的政争之中被打垮了,被奸▋|该做。但如果你在残酷的政争之中被打垮了,被奸▋|该做。但如果你在残酷的政争之中被打垮了,被奸▋|该做。但如果你在残酷的政争之中被打垮了,被奸▋|该做。但如果你在残酷的政争之中被打垮了,被奸▋|该做。但如果你在残酷的政争之中被打垮了,被奸▋则丢官,重则丢命,没了权没了命,你的理想抱负如何能实现?
所以叔叔要送你一句话,若想兼济天下必然独善其身。这个独善是让你保全官位,保全性命。你现在这样做,俨然是官场上的新丁,一副不要命的干法,走不远的,可能没两年你就会把人全得罪了,届时撞个头破血流却一事无成。”
李琙心里品味着王静辉这一番话,显然是一个长辈以爱护晚辈的角度出发,对他为官处世的一种鞭策。李琙虽然不能完全赞同他的话,但李琙也知道,中国官场历来如此,人走政息,想要保住自己的理想,那么必须曲意奉承,必须欺上瞒下,必须投靠老大,所谓明哲保身,老城谋国就是这个道理。但难道这些都是自己愿意做的吗?
李琙轻轻笑了笑,对于一个来自现代的人,他曾经多少次痛骂贪官污吏,多少次哀叹世上不公,又曾多少次对体制内一些千年不变的潜规则咬牙切齿。但终于到了这一天,当自己处在这个位置上的时候,才终于知道要做个问心无愧的人是多难。
什么为了实现理想,必须牺牲品质的话,已经被无数人说了无数遍,在李琙看来那些都不过是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向上爬的借口而已。在那辈子就有许多人说过他不成熟。所谓地成熟如果就是那些官场潜规则的话,不成熟也罢。
这官本来就是捡来的,能当多久就当多久,但一个现代人总不能没点品性,一生磊落总好过小人长戚戚。作为一个现代人,一个痛恨体制性腐败的人,他别无选择。李琙不想和王九解释自己的想法,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不过李琙面上还是微微笑笑:“谢九叔提醒。小侄深以为然。”人家一番好意,总不好意思驳了人家的面子。
王静辉见他脸上阴晴不定,以为他的内心被自己地话触动,满意地笑了笑:“好,侄子一看就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这些道理。为叔的也不罗唆。现在叔叔就要跟你说一件事,你是不是正在查一件失窃案,林三变府上的?”
李琙的心咯噔一下,这个事情他怎么也知道,突然想起王九的浙江官员身份,李琙的心一下子提防起来:“是地,好多天以前的事了,不过那贼着实厉害,小侄抓他不住,再加上前些天身染小疾。也不去管了。”
王静辉面色不变继续道:“恐怕事情不如世侄所说的吧,镇抚司的捕头都请来了。世侄是不是信不过叔叔不想说实话?”
李琙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不知道王静辉到底知道了多少,他尽量保持面色不变。平静地回答:“本来想请来镇抚司的捕头帮着破案,但后来林家不想查了,我便拉着陈捕头日日游玩,过两日便送她回苏州了。”
这时王静辉脸色一沉:“贤侄,我和你爹是过命的交情,知道你现在祸事就在眼前,所以才来拉你一把,没想到你连叔叔都信不过。”说着用眼角余光瞥着李琙观察他的表情。
李琙使劲吞了一口唾沫道:“请叔叔有话明说。侄子到底有什么祸事了?”李琙已经猜到王九想说什么,但现在他只能死撑着装不知道。
王静辉将茶碗使劲放在桌上。“哐”地一声,盖子跳了起来:“哼,你不相信叔叔,但叔叔不想你步入歧途。我且问你,你是不是抓住了飞贼,而且在他身上搜出一个账本,这账本记录着浙江一些官员的经济来往?”
李琙心中惊讶之情无以言表,账本之事只有五个人知道,除了自己,就是赵颖之、费不疑和陈情。难道这里面有人走漏了风声?李琙心中七上八下,不知道如何回答。
王静辉看他那神情,心中立刻明白了几分,又道:“你不承认不要紧,只是叔叔不能看着你一条道走到黑。跟你直说了吧,这个账本里记录的那些东西,你不该知道,知道了也不该管。”
李琙随口答道:“为什么?”一开口心中就暗叫不好,这不摆明了承认此事吗?李琙一个劲骂着自己,到底道行不够。
王静辉也不分辨,只是焦急道:“为什么?亏你连这个都想不明白,那东西牵连着浙江全省官员,你要出头,就是与整个浙江官员作对。你一个小小的法司抗得起吗?”
李琙心中一阵火起,原来是给黄淮做说客地,他反唇相讥:“难道叔叔也被牵连进去了吗?”
王静辉没料到他会这样说,顿时瞠目结舌:“这,这怎么可能,根本不管我的事。”
李琙腾地站起来:“叔叔,既然不关你事,那你何必要给那些贪官墨吏做说客。”李琙心想事情到这个份上了,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王静辉一拍桌子:“李琙!你好糊涂啊!这个账本本来就是林三变一面之辞,如果到时候人家一起说林三变捏造事实,诬蔑官员,首先这个证据就站不住脚。你凭这个想扳倒黄淮,那是痴心妄想。”
李琙冷哼一声:“侄儿从来没有想扳倒谁,只是那些人上对不起朝廷,下对不起百姓,如果侄儿知道这样地事情还不管不问,那我大明的百姓还有活路吗?”
王静辉见李琙这样硬气,眼珠一转,语气也跟着平缓下来:“侄儿,我知道你与黄家结怨,以为趁着这个机会可以将黄家扳倒。但叔叔要提醒你,事情没那么简单,好就算那些是实情,你英雄一时,将贪官扳倒,但大事坏矣!
眼看再过四个月,各省就要进行大国士会投票了,这是咱们新党本届宰相最后地机会了。孩子,你有没有想过这点?在这个节骨眼上,青府台决不会允许你胡作非为。”
李琙有些迷惑:“这跟大国士会投票有什么关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