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脆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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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放假了,更快要考试了,林流和几个同学去超市逛了一圈,买回了好多吃的东西,然后一连两天窝在宿舍里面没有出门,吃泡面和香肠。快要崩溃了啊……舍友们都说吃什么就会变什么,林流就说你们是不是老吃包子也变包子啊?呵呵最后的几天了……得加油好好温书呢~~~

    把社区的活动结束了,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机会见到那些孩子了吧。不过林流不会忘记那些日子,和孩子们在一起的日子,那么开心快乐,喜欢他们,只是因为他们单纯,没有经历过太多的日子,所以脑袋里面不会有什么复杂的东西。

    林流想着和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做他们不大不小的的老师,那样的年纪,那样的心境,有时候对自己言听计从,有时候却跟自己耍赖,可是她从来不会真的对他们生气,那样可爱的孩子,他们是喜欢自己,开心还来不及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林流老觉得在这里有好多的事情要做,但是为什么呢,想家却又不能下定决心直接回去。其实是可以放得开的,只是林流心里想的有些多,父母要的不一定是你有多大的成就,只要你平安,常常回去,什么事情都会很圆满的。“我明白,我明白,可是我放不下......”林流捂在被子里面喃喃道。

    林流仍然每天和肖潇一起去“古墓”上自习,抱着的书开始从公务员换成了专业书籍,一本个案,一本讲义,一本复印资料,所有关于老头的课程的东西都齐全了,老头远在四川,却让亲爱的双双老师告诉我们他的课程是没有范围可以划的,只能把他关于他的课程的所有资料都给看过才有可能过他的考试给过了。同学们把老头子骂得不行,尤其是见到身为亲老头党的“山妖洞”的几个,更是不给好脸色看!林流她们无奈得不行~只好刻苦努力把自己觉得是重点的东西都给义务整理下来给同学们看。

    有一天傍晚,林流和肖潇吃完饭在实验楼门口散步,突然听到一声女生的尖叫!接着引发连锁反应,好多女生也发出了很刺耳的尖叫声,林流和肖潇先是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地看向尖叫来源地,那个场景……发生了什么事……那个让她永远也忘不了的场景!是自杀!自杀!有人自杀!

    林流紧紧地握住了身旁肖潇的手,攥得骨节生疼也不自知,心却砰砰地直跳……真正的自杀,有人自杀……

    第一次觉得自杀离我们有这么的近,看到一个男生就那样子躺在地上,感觉好不真实,他就像在那里睡着了,只是选错了地方而已……可是他脑后的汩汩地不停地流出的鲜红的血却一刻不停地在提醒着周围的人,他走了,再也不会回来这个世界上了……尖叫过后,没有人说话,那儿静得没一点声息,突然,几个同学“哇”地哭了起来,有人终于反应过来打了110,警笛声很快地响了起来……几分钟后,所有的路灯连同教室里面的灯火全部熄灭了,传来一波又一波唏嘘声和抗议声……围在男生旁边的人被疏散了,林流和肖潇在图书馆门前的花园高处,仍旧一动不动地站着,看着下面那黑暗中渐渐没了人影的地方……

    停电大约持续了五分钟,当周围教室的灯光再次亮起,当那昏黄的路灯再次将实验楼的阴影驱散,林流愣愣地看着那个地方,那男生刚才躺着的地方,除了颜色比周围的稍微深一点,什么变化都没有,男生跳下来的那幢图书馆里面,仍旧是人影幢幢,人们都安静地来来回回,安静地看书,仿佛谁也不知道那一幕……实验楼里,除了地下“古墓”那一层有人自习外其他的楼层晚上一般没有人来,有谁会明白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呢……除了刚才停电,只有肖潇和林流紧握的手让她有真实的感觉……

    肖潇拉着林流:别在这儿了,这儿风阴森森的,我觉得别扭,我们回去吧……

    林流任肖潇拉着往“古墓”方向走,肖潇又说:我们今晚不要在这儿待了吧。

    林流点头。

    “肖潇,刚才发生的事情,你也看到了么?不是我看花了吧?”

    “不是看花了,是真的。你别说了我心里乱。”

    两个人便回“古墓”里面收拾书本,回来的路上都安安静静地没有一句话。

    第二天,几乎全校的人都知道了有个大四男生跳楼的事情,消息传得可真快呀,不管校方怎么掩饰,所有的人几乎都跟亲眼看到了一样,林流和肖潇都装作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情,听着别人的诉说一脸惊讶的表情,也渐渐地知道了些背景,好几种版本。

    一种说法,那男生是他外婆养大的,和父母的关系比较弱,后来外婆生重病没钱治,他听到父母讨论决定让外婆自生自灭,心中悲愤,想着最关心自己的外婆最后得到的竟然是这样的结果,一时想不开便自杀了。

    另一种说法,那男生是金融学院的,正好赶上今年金融危机,不好找工作,家里面的压力又大,男生承受不了这种压力,同时周围的人的一些行为也刺激到了他,也是一时想不开自杀了。

    两种版本,都是一时想不开……

    生命原来就这么的脆弱。

    亲爱的双双老师的课。

    她很痛心的说学校贴吧上面的人真的很没有同情心!

    林流没有在贴吧上看帖子的习惯,不过听亲爱的双双老师讲讲也明白了,人没了,可是给贴吧上的人提供了谈资,有的谈,谈的却很残忍,批判那男生的选择,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对得起谁呢?

    林流很困惑地想在男生跳下楼的那一刻,他面临的到底是什么困扰,让他觉得自己非得去选择死亡这一条路呢?或许,有一天自己也会面临着和他同样的困境,自己会怎么办呢?那天下午,双双老师带着全班同学作了一个有关自杀问题的讨论,把“自杀干预”一节提到前面来讲。

    “作为社工,相信大家都明白最重要的一个守则是什么吧?”双双老师很严肃地说。

    “保密!”大家说的很一致。

    “很好。今天我们关起门来上课,讨论一个案例,我希望大家都记得保密的原则。”亲爱的双双老师慢慢地说着,用她特有的犀利的目光扫视大家一遍,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被洞悉了一般,似乎自己的任何想法一瞬间都被亲爱的双双老师看了去。双双老师是心理学出身,一双眼睛那个晶晶亮,不管你做对了做错了,在她面前都不可能真正的去直视她,那里从来都是可以一直看到你内心最角落的阴暗,也可以照亮它。

    听双双老师讲了,大家才知道,原来传言并不全是假的,只要把各个版本的传言给综合起来,便是真相。

    男生是金融专业的,外婆也是得了重病,可是男生的父母拒绝花钱给外婆看病,男生本想毕业后赚钱给外婆,可是偏偏碰到全球金融危机,到处裁员,直接对我们这些微小的人物都造成了影响,外婆病越来越重,男生没有信心能让外婆等到他有钱的那天,他在跳楼前问过很多人“你觉得钱重要还是人重要?”

    很多人都说他“神经”,或者随便回答了一句便不再理他。男生很迷茫……到底是钱重要还是人重要?

    “你们说,到底是钱重要还是人重要?如果他问的是你,你会怎么回答?”双双老师的眼睛看着下面坐着的同学。

    “钱固然重要,可是没有人哪来的钱?所以还是人重要。”有个男生站起来自信满满地说道。

    双双老师只是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

    “不同的情况下钱和人的重要性是不一样的,或许在一些情况下,钱比较重要。”另一个男生试探性地说道。

    双双老师又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又有同学站起来发表自己的看法……

    林流低着头苦思冥想,如果是自己的话,自己会怎么回答呢?到底是钱重要还是人重要?钱重要还是人重要呢?钱和人……

    “林流,你呢?你会怎么回答?”双双老师看向了她。

    林流腾地一下站起来,每当有人在她想事情的时候叫她,她总是会反应过度,站的过猛,她连忙扶住桌子才勉强站好,看着双双老师。

    双双老师又重复了一句“如果他问你这个问题,你会怎么回答?我们来模拟一下。”亲爱的双双老师看着林流“你觉得钱重要还是人重要?”

    “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可以和我讲一下么?”林流条件反射一般回答了,然后紧张地看着双双老师。

    双双老师的眼睛亮了起来,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林流,让她坐下。转而看向大家,“问了这么多人,只有林流一个人回答的比较令我满意。”大家刷的一下把目光全放向了林流,林流坐在第一排,虽然看不到同学们的目光,可是感觉却很敏锐,她坐在那一动都不敢动,脑袋却不停地转起来,自己的回答是条件反射,她一点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这个回答是亲爱的双双老师想要的回答哦,那自己还真是撞大头彩了呢。

    双双老师依旧用快速的语调说着,“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你们想过么?每一个案主在问你问题的时候,你都不能直接回答他,你要想到,这可能是一个陷阱,他问你问题很有可能是带着目的性的,你在不明情况的条件下回答了,说不定会引发他对另一个问题的认识,将另一件事情就这样决定下来,你根本就不知道你的话会对案主产生什么影响,到底是人重要还是钱重要?你们可以有各式各样的回答,可是没有人去关心一下他为什么会这么问,林流的回答看似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可是这样的回答却可以让案主坐下来,他想找个人聊聊,可是每个人都忙,有自己的事情,没有人静下来听他讲自己的困惑,如果你真正的想去听一个人讲,那他是会感觉到的。”

    双双老师顿了一下,“你要明白,在任何情况下,面对你的案主的时候,他的任何话都可能有更深一层的含义,你任意一句自己看似不经意的话,都可能对他产生你不能预料到的影响。一开始的时候便要你们在做个案的时候多听少说,便是这个原因。”

    大家都受教地点头,拿笔刷刷地记着笔记,相信这堂课对大家的影响很大,那么多的疑问解开了,却出现更多自己专业的东西要去理解却实践。

    最后,双双老师仍然很沉痛地说:“学校专门请了专业的心理学专业的人给学生做心理咨询,教务楼有一层是专门的心理辅导室,可是你们有几个是知道的?请教过的又有几个?”

    大家面面相觑,真的是第一次听说学校还有这么个地方。

    双双老师继续说着:学校也只是拿他们来做样子,那几个心理咨询的老师每天无所事事地坐在办公室里面没有事情可做。其实我们专业的设置在这时候就是为了防止自杀,可是我们做的却太少了,如果,如果早一点,让我知道这个学生的话……

    后面的声音渐渐地弱了下去,铃声响起,大家收拾东西道声“再见”离去了。双双老师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林流一下子觉得心好痛,她慢慢地上前,想要拍拍亲爱的双双老师的手,却顿住了。

    “不是你的原因,老师。你做的已经够多了……”林流轻轻地说道。

    双双老师冲她笑笑,很干脆地用她历来快速的语调说道:“没关系,我没事的。下课了已经,你快走吧。”

    双双老师从来都是个女强人,不在别人面前表露自己的脆弱,更何况是学生的面前。林流在旁边默默地站了会,陪她一起走出教室,回了宿舍。

    小组工作的老师说过,社会工作是一个用生命影响生命的过程,今天,大家真正的体会到了,这样的生命真的是太沉重了,大家第一次感觉到了肩膀上的重量。

    接下来的几天,社工班的同学都在补习关于“自杀干预”的课程,图书馆中涂尔干的《自杀论》很快便被借光了。关于男生自杀的“谣言”过了几天便消失了,大家逐渐淡忘那件事情,开始忙着准备期末考试,毕竟那才是最现实的事情。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