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狼和韩湘、何姑回到院中,三人虽然担忧,却因着吕岩的自若表情心中安定不少。
何姑转身去厨房做饭,韩湘跟了进来道:“不用担心的,现在吕师每日里都是进步神速,也非毫无还手之力了。”
何姑摇头道:‘官场中个人是丝毫没有用武之地的,再厉害也比不得千军万马呀!
这几日下来,他们几人早已混得很熟,此时哈哈笑道:“又不是去上战场,哪里来的千军万马,你是关心则乱罢了!”
老狼踱步进来,大大咧咧地道:“没事的,这家伙是个鬼精,从小就爱打架,打不过时比谁都跑得快的。”
何姑闻言奇怪地问道:“你和吕师从小就在一起吗?”
老狼心知又说错话,急忙改口道:“我也是听他自己说的,他总不会开这种玩笑吧?”
韩湘在一旁问道:“我一直还没有问你,你是怎样遇到吕师的?”
老狼心思乱转下,胡乱地道:“我们是许多年前在酒吧认识的,那晚他身无分文,还是我请他喝的酒!”
“酒吧?”何姑不明所以地念叨一遍,不知是什么地方。
老狼强忍住笑,看着皱眉不明所以的韩湘和何姑,大眼上翻道:“酒吧就是喝酒的地方,以后有机会了我带你们去,那可是个好地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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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懿宗共有八个儿子,即长子魏王李佾,次子凉王李健,三子蜀王李佶,四子威王李侃,五子普王李俨,六子吉王李保,七子寿王李杰,八子睦王李倚。
但诸子无一是懿宗最受宠爱的郭淑妃所生,所以懿宗一直不立太子,此举唯一的好处是使宫中免去不少争斗。
懿宗六月病倒,至七月,病势更重。等明白自己来日不多,终于想起了安排身后之事时,可惜寝宫与外界的联系已被宦官阻断,成了任人摆布的傀儡,即使宰辅也见不到他。
左右神策军中尉刘行深、韩文约于懿宗弥留之际,造假诏立五子普王李俨为皇太子,说他“孝敬温恭,宽和博厚,日新令德,天假英姿,言皆中规,动必由礼。”为免李俨皇太子的地位受质疑,刘行深、韩文约二人索性下手杀了李俨的四个兄长。并代皇帝临时处置朝廷政事。
李俨时年十二岁,是唐帝国宦官势力拥立的年龄最小的皇帝。
一般而言,宦官们倾向于拥立长君。理由是过往以来宦官势力依附性极强,但此时朝廷宦官权力已急剧膨胀,,自认为已可自立,不必像以往那样去“举动依人”了。
两日后,懿宗在咸宁殿去世,皇太子李俨即帝位,是为大唐僖宗皇帝。
次年,僖宗改元,是为乾符元年。
刘行深、韩文约弑长立幼,为僖宗登上大宝立了首功,照老规矩,自然是加官进爵,重重封赏位列国公,并在宫中执掌政务,成为名副其实的定策国老。
可惜好景不常有,两人只风光了不长时间,就戴着国老的高帽子相继荣归故里了。
左神策军中尉的位子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历来由权势最大的宦官来坐,实为所有宦官的领袖。
取代他们的,是宦官中名不见经传的后生晚辈――田令孜。
田令孜,成都人,本姓陈。懿宗时随从义父田某进入内侍省为宦者,依靠家族的力量,一步一步向上爬。还在僖宗当晋王时就开始压上重宝,尽心侍候他,饥则调羹进食,寒则举裘加衣,日则形影不离,夜则鼻息相闻。数年间,晋王已离不开这个和蔼可亲,善解人意的宦官了,亲昵地称呼其为“阿父”。懿宗驾崩前,田令孜已做到了小马坊使,跻身于权宦行列。
僖宗继位后立时提拔田令孜为可以干预朝政的宦官枢密使。
田令孜坐上枢密使之位后,利用手中的权势,家族的力量,宫廷中各大家族错综复杂的利弊矛盾,很快地就排挤掉刘行深和韩文约,并取而代之。
田令孜首先排挤掉韩文约,当上右神策军中尉。乾符元年冬,韩文约告病还老。
刘行深势力极大,田令孜花的功夫也最多。乾符四年三月,刘行深挂着一大串花花绿绿,冠冕堂皇的头衔回乡养老,田令孜大获全胜。
田令孜在这场争斗中,依靠的是杨氏、西门氏两大家族。
杨氏家族是宫内数朝中最大宦官家族之一。僖宗朝杨氏家族以杨复恭和杨复光最有势力。
田氏家族在宫廷内外的影响远不及杨氏家族。却依靠自身和皇帝的亲密关系,运用合纵连横之术,成功利用杨氏家族的力量,将刘行深和韩文约赶下台去。之后,田令孜当上左神策军中尉。作为利益交换,杨玄实挂右神策军中尉职,杨复恭当上了枢密使。杨氏家族在“宫廷四贵”中占了两席,一时间风头无双。
但田令孜不愿分享权力,又担心杨氏家族坐大。不久便抬高西门家族来制衡杨氏家族,并逐步削弱杨家的势力。一年之后,右神策军中尉换成了西门匡范,杨复恭也从枢密使改任飞龙使。
西门家族在内廷中的影响亦是非同小可。家族中人西门去奢、西门珍都担任过凤翔监军,西门季玄、西门思恭都担任过右神策军中尉。
西门家族在右神策军中的势力盘根错节,枝繁叶茂,反而对左神策军中尉一职可取可舍,田令孜于是决定联合西门家族制约杨家。
自此,左神策军中尉一职被田令孜牢牢地掌握在手中。
因为左神策军负责宫城东半部的守卫,右神策军负责宫城西半部的守卫,加之两军主帅姓中各有东、西二字(田令孜本姓陈),于是东军、西军的称谓不胫而走,妇孺皆知。
唐宪宗、文宗朝时,宦官仇士良杀二王、一妃、四宰相,贪酷二十余年;坏事做尽,却恩礼不衰,直至武宗当政,方被逼迫离官告老。
士良离去时,宫中人举送还第,闲间将自己迷龙之术传给了徒子徒孙:“诸君善事天子,能听老夫语乎?”“天子不可令闲暇,暇必观书,见儒臣,则又纳谏,智深虑远,减玩好,省游幸,吾属恩且薄而权轻矣。为诸君计,莫若殖财货,盛鹰马,日以球猎声色蛊其心,极侈靡,使悦不知息,则必斥经术,?外事,万机在我,恩泽权力欲焉往哉?”众宦官们听后佩服的五体投地,拜而再拜。
这套迷龙术在内廷中广为流传,而田令孜更是将其运用的炉火纯青。
少年继位的僖宗不安心在宫中,一味贪玩,政事则懵然不知,全都委付给田令孜处置。还常回十六宅与诸王戏耍,爱斗鹅,有时掷压在一头鹅上的赌注竟达50万钱。
先辈们尚武豪迈的秉性,体格饮食上胡汉混合的优势,让小皇帝学什么会什么,时间不长,居然成了样样精通的大玩家。骑术、箭法、击剑、舞槊、音律、蒲博、蹴鞠、斗鸡等等。每一样都达到世间一流水准。
僖宗尤喜击鞠,每次都拉了宫中内侍陪他玩耍,动辄就是几十人,直闹到大家精疲力竭方才罢休。
击鞠即在马上持棍击球。在汉代宫中及城市中已常见,但所击的球最初是皮革制成,因而称“鞠”,后来才渐渐演化成中间掏空,外涂朱漆的木制球,击球的鞠杖也是木制的,杖头呈月牙状。
僖宗曾自得地对陪侍击鞠的宦官石野猪说:“朕若是应试击鞠的进士,必中状元。”石野猪整日服侍僖宗旁,和皇帝说话已极为随便,闻言答道:“若是尧、舜、禹、汤等圣人做礼部侍郎主持考试,陛下免不了落第的下场。”语含讥讽诮谏之意,僖宗不以为意,只是笑笑。
僖宗被宦官们用声色犬马包围,终日以嘻戏为业,丝毫不晓世事。宦官们也极力搜刮财货以供宫廷挥霍,小皇帝自以为四海之内,皆是朕物,身边尽是银山金矿,锦丛绣海,于是大手大脚,单赐与伶人、伎女的赏钱,动辄逾万。数年间,本已亏空的国库更是不堪重负了。
负责财政的兵部侍郎、判度支杨严却是倒了霉,用尽了方法筹措款项,甚至不惜饮鸩止渴,向商人借贷钱粮、向官吏出售告身,却始终是入不敷出,竟然在忧惧困扰中病死。
田令孜为了更好地使用迷龙术,除了督促地方官员多进贡外,还决定在京城多动脑筋。
作为本朝第一大都市的长安城,常住和流动人口有近百万人之多,经营商业的主要是北方人和西方人,即突厥人、回鹘人、吐火罗人和粟特人等。
商人们集中在两市交易货物。汉商多在皇城东南,兴庆宫西南的东市交易,胡商则多在皇城西南的西市交易。
在田令孜的进策下,僖宗下诏,登记两市商人的货物,按率收缴,充实宫库。执行时有宦官在现场监视,商人如有不满,便被捆绑起来,送到京兆府乱棍打死。
不知不觉间,田令孜已经完全控制了僖宗。不禁在皇帝面前也端起了架子。
每和僖宗见面,田令孜都会准备两盘食物:一盘是时令果蔬,另一盘则是不断变化的点心。田令孜坐在小皇帝对面,一边说着前代旧闻轶事,各地景色风光。一边和皇帝共同消灭这些吃食。至于政事,小皇帝是没兴趣问的,他也只字不提。吃完了食物,君臣之间的谈话告一段落。田令孜漱洗一番后告辞。下次见面,依旧是两盘吃食,一晌闲聊。
权宦田令孜的爱好即是最大限度的金钱,其赚钱的主要手段就是鬻爵卖官。不论是谁,有无案身功名,只要出的起价钱,下到县丞、衙役,上至宰相、节度使,不必告知僖宗,也不必等待吏部的诏赦,只要田令孜一句话,就算成了。
吕岩坐在宽大的客厅太师椅中,手捧香茗,盯着一旁装饰的古香古色的屏风,想起昨夜韩湘讲的这些朝廷的事情,心下苦笑连连。
莫名其妙中,自己竟然来到这混乱的晚唐时期,并将和一代权宦田令孜见面聊天,若是回去说给别人,未免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心中微微一动,吕岩转头向客厅进门处望去,一位中年男子正缓缓进门而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