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绍?是怎样当上广西民政长的呢?说起来李、黄、方、白四人还颇有一番心思。原来,自从消灭陆荣廷和沈鸿英之后,又将侵桂滇军驱逐出境,扰攘数年的广西局面、复归统一。李宗仁、黄绍?、方浩明、白崇禧这几位数年前的营、连长,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一跃成为广西的最高统治者,而且短时间内被他们消灭或打败的敌手,又是民国以来名震军政界的陆荣廷、沈鸿英和唐继尧。因此李、黄、方、白一上台,便象在这穷乡僻壤的广西上空,突然间升起了四颗引人瞩目的新星,人们都刮目相看,不知这四颗星对于当今的社会到底是福还是灾星!
然而广西的百姓,毕竟是舒了一口气,因为他们不用担心每日再往深山岩洞中去躲兵了,战争结束,虽然市面萧条,田园荒芜,生计艰难,但却可以设法去谋生了,尤使他们感到庆幸的是兵灾与历年的匪患几乎是同时消灭,陆荣廷、沈鸿英本是绿林出身,他们与土匪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随着陆、沈的灭亡,危害人民的大股匪患也随之消灭。虽然在深山恶弄之中,仍有好汉与强贼啸聚,其势已远不如前,广西民众,大难之后,得享一时之粗安。
但是,广西之外的邻省乃至北方的当权者,却对广西这四颗耀眼的新星感到惴惴不安。他们或发函电,或派使者,表示祝贺、钦佩,目的则是一个,联络感情,拉拢结盟,使彼为我所用。来得最早的便是湖南省长赵恒惕的使者叶琪。叶琪现任湘军旅长,是广西容县人,与黄绍?、白崇禧、夏威、俞作柏、黄旭初等有同乡或同学关系,公交私谊都不错。叶琪口袋里兜着赵恒惕的湘桂两省关系的三种方案。其一是拉广西进行“联省自治”,结成攻守同盟;其二是广西若想恢复陆荣廷时代的霸业,湖南当出兵相助,同下广东,湖南当局之目的,仅在消灭粤境内的谭延?和程潜所部湘军,决不与桂军分割广东地盘;其三便是一、二种方案均不能实现时,望李、黄、方、白不要为广东所利用,至少在湘、粤发生战争时,采取中立之态度。
叶琪还未走,跟着贵州省长周西成又派人来商谈,黔、桂两省如何防止唐继尧的侵掠和黔省烟土入桂远销粤省。北京政府的执政段祺瑞更以当年曾任保定军校校长与黄绍?、白崇禧等保定军校学生有师生关系,亦派有使者持段祺瑞执政之亲笔信函前来慰勉。李、黄、白和湘、黔使者周旋,对段祺瑞的使者更不敢怠慢,特派副官长吕竞存到广州去找陈雄,购买了一对上等端砚,专程送到北京去,以示对校长的贽敬。这些事还未应付完,又接到李济深由广州发来的电报,说将于近期偕粤军将领冯祝万、李民欣、邓世增同访南宁。段祺瑞乃黄、白等人之师长,叶琪则系黄、白等人之同窗,李济深等则又是李、黄、白之恩人。
从地理位置及利害关系上看,段祺瑞执北洋政权之牛耳,举足轻重,且有师生之谊,这个关系很重要。而湖南则又是进出中原的孔道,与广西毗邻,地理位置之重要不容忽视。贵州是烟土的来路,也是广西的重要财政源之一,而又面临一个唐继尧的威胁问题,当然不可怠慢。
广东方面,李济深等为李、黄、方、白统一广西出了大力,而孙中山在世时又明令支持黄、白起来革命,讨伐陆荣廷、沈鸿英等害民贼,名义上,李、黄、白是属于广东大元帅府领导的。但是,对于广东革命政府内部并不稳固,虽然刘震寰、杨希闵的桂、滇军已被消灭,但东江尚在陈炯明之手,南路及琼崖尚在叛军邓本殷、申葆藩控制中。
更使李、黄、白疑惑而放心不下的是共产党和苏俄问题。自从孙中山倡导“联俄、联共、扶助农工”三大政策以来,共产党人进入了国民党的中枢,苏俄顾问在广东影响极大,海陆丰的农**动搞得如火如荼,这些既新鲜又陌生然而更多的是疑虑,淤积于李、黄、白的心间。
前些日子,忙于打仗,无暇思索,现在慢慢想来,不免感到惶惑不安,他们三个人,不但对共产党、马克思、列宁的书没有读过,便是对孙中山的三民主义和建国大纲亦是知之不多,他们虽是在孙中山倡导“联俄、联共、扶助农工”三大政策,在具有深远历史意义的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之后加入国民党的,但是对于使国民党获得新生的“三大政策”却感到漠然。
李宗仁笃信孔、孟倡导的“仁德”,白崇禧崇拜管仲、孔明,黄绍?则是一个善于随机应变之人,除了利害关系之外,似乎没有什么政治准则可循。现在,在这多变复杂的时局中,他们都想看看再说,横直广西是抓在他们手里了,眼下地位稳固,不妨看风使舵。为了便于和各方应付,对于整政组织,他们既不沿用北洋政府的省长名称,也不用广东革命政府使用的新名词――省主席。
方浩明也能理解他们的想法,也挖空心思,帮着想出了一个“民政长”的新牌子,经过商量,他们决定由黄绍?来充当广西民政长这个角色。经过一番匆忙的准备,黄绍?便登台了,他发出就职通电并布告全省,于民国十四年六月十五日宣布就任广西民政长。
民政长公署下设内务、财政、教育、建设四厅。黄绍?任命粟威为内务厅厅长;苏绍章为财政厅厅长;甘浩泽为建设厅厅长;盘珠祁为教育厅厅长。方浩明则是担任了钦廉地区的民防司令,地盘包括钦州、合浦、灵山、防城。这也是他自己要求的,原本按照李、黄、白的意思,是想让他出任副总参谋长,但方浩明说什么都不愿意。
这个与众不同的招牌一打出去,马上引起了广东方面的注意,黄绍?等人看来是要脱轨而去了,陆荣廷势力入侵广东的灾难,国民政府要人们余悸尚存,他们担心广西又将出现一个比陆荣廷更为厉害的危害广东的新军阀集团。黄绍?通电就职的第二天,李济深即来电通知,他偕冯祝万、李民欣、邓世增等粤军将领乘江固舰溯西江来南宁。
“德公,看来他们对我们不大放心啊!”黄绍?把李济深的电报递给李宗仁。
“我们对他们不也同样放心不下么,他们怕我变成陆荣廷,我怕他们真的要实行共产!”李宗仁说道。
“不管怎么说,他们对我们的发展壮大,乃至统一广西,是帮了很大忙的,交个朋友总可以吧!”黄绍?道。
“交朋友当然可以,我们和叶琪不也是朋友嘛。”李宗仁说道。他见白崇禧坐着不说话,就忙问道:“健生,你说呢?”
白崇禧望了望李宗仁和黄绍?,反问道:“我们往后就准备挤在广西这山沟里吗?”
“当然要向外发展!”李宗仁肯定地说道,为了表示他的决心,他特地用拳头在椅子扶手上敲了敲。
“陆荣廷、沈鸿英的路子走得通吗?”白崇禧继续反问道。
“陆、沈算什么!”黄绍?把头一扭,抛出一句又冷又硬的话来。
“健生,你是怎么想的?”李宗仁知道这“小诸葛”说话和打仗一样,总喜欢用“迂回战”,你不逼得紧,他是不轻易露底的。
“我们应作广西历史上的第二个洪、杨!”白崇禧那双机警的眼睛闪亮着,象暗夜中两颗晶亮的星子。他敏捷地站起来,走到地图前,“挥师北上,攻占武汉三镇,顺流而下,直取金陵,囊括东南半壁,然后北上京津,叩开山海关之门,底定东北!”
“啊!”
白崇禧这一席话,不仅使稳健厚重的李宗仁吃惊,便是自命不凡的黄绍?心里也感到一阵震撼。李、黄两人只是相互对视了一会,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似乎彼此都听到对方的心在咚咚地剧跳着,却分辩不出到底是兴奋还是恐惶,抑或两者兼而有之!
“不知舒白是何看法?”白崇禧回到座位上落坐,望了一直没有说话的方浩明一眼。
历史上,新桂系正是按照白崇禧的策略前进的,可后来似乎并没有达到最后的目的。
方浩明站起身来,走到硕大的地图前,伸手一指说道:“我的意思是从这里切入!”
“哦?舒白的意思是滇黔?”黄绍?疑惑的说道:“可滇黔贫瘠,与我无大用啊!”
“呵呵,不然,云贵之地据张资平所述,矿产极多,并不是贫瘠之地,此为其一;其二,云贵多为山地,而我部官兵,大部为山民,善于山地作战......。”方浩明刚说到这,白崇禧插话说道:“占据云贵,进可攻、退可守!其三呢?”
方浩明笑道:“其三,以云贵为基地,向北取四川、青海、甘肃,如此一来......”方浩明手拿木棍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半圆继续说道:“在由渝、贵东进两湖!进而直逼金陵!”
李宗仁和黄绍?两人不住打量着方浩明和白崇禧两人,两人的方案让他们都很震惊。但都是以强大的军事作为后盾,如今属下部队新胜,扩编后的部队,已经让广西的财政捉襟见肘了,如何还能支持这么庞大的开支?
“本钱不够啊!”李宗仁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惋惜地摇了摇头。
“借嘛!”方浩明和白崇禧几乎是在同时开口说道。
“找哪个借?”李宗仁笑道:“真是梦里娶媳妇,尽想好事!”
白崇禧却一本正经地说道:“怎么不能借呢?孔明草船借箭,南屏山借东风,向东吴借荆州......”
“哈哈!”李宗仁笑着打断了白崇禧的话,说道:“你这位诸葛亮,现在就给我去借十万精兵,还有粮饷弹械一应俱全!”
白崇禧还是一本正经地说道:“李任潮不是要来,等他来了再说吧。”
黄绍?摇着头,鼻子里哼了哼,说道:“任潮帮我们夺得了梧州,又帮我们打沈鸿英,出力已经不小了,怎么还能打他的主意?再说他的力量也很有限,我看他这次到南宁来,倒很可能要向我们借兵去打广东南路。”
“对呀!”李宗仁猛省道:“南路地势狭长,又面靠大海,北面千余里与广西交界,如能两面用兵夹击,则胜利更速。”
“二公之见甚有道理。”方浩明说道:“不过,广东方面必定先向东江用兵,南路一时尚不足虑,尤其是广西已告统一,邓本殷、申葆藩害怕我们袭其侧后,是不敢出扰广州的。待肃清东江之敌,广东才能对南路用兵。任潮此来,必与我商量共同出兵南路,二公答应他就是了。”
“那我们的兵又到何处去借呢?”李宗仁对方浩明笑道。
“德公不要急,此事总得要找广东想办法。”方浩明从容说道。
白崇禧沉思一下说道:“我观察,广东国民政府已成立,只要一肃清东江和南路之敌,便要兴师北伐,到时我们加入进去,广东与广西本钱各一半,合股起来,岂不象我们的讨贼军与定桂军一样么?北定中原,至少可以和他们平分秋色。”
“健生、舒白,你们两位以后能不能将话一次说出来,不带这样撩拨人的!”黄绍?激动站了来,那双冷峻的眼睛里射出两团灼人的光芒。
“我们还可以在与广州合股北伐的同时以广州的名义兵发云贵,想必广州方面,也会乐见其成。”方浩明不失时机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嗯,如此一来,我们东西两路,同时开进,只怕后院起火啊!”李宗仁不无疑虑的说道“听说广东海陆丰一带农民闹共产闹得很红火,县长也不敢管......”李宗仁显得有些忧心忡忡,但又不清楚“共产”是怎么闹的,因为这几年他一直忙于打仗,对外面的事情知道得不多,再说也没时间去过问,不过听人都这么说,他深怕这股风吹到广西来,使刚刚平静下来的局势再起动荡。李宗仁这种担心,黄绍?和白崇禧两人也或多或少地都有,但白崇禧考虑问题偏重于策略眼光,善于抓住契机,夤缘时会,挤上时代的列车达到他预期的行程。
方浩明身为穿越者,对此自然更是上心,在他看来事情的关键在于引导。蒋先云战后已经升任民防二团团长,在方浩明的干预下二团内只有一营设立了政治副营长。原本要在团级单位设立政治主任的设想,方浩明一直没有下定决心。
民防团战后已升格为民防司令部有一个师的编制,周华任一团团长抓扎防城,蒋先云为二团团长驻扎灵山,伍廷?被编入方浩明的民防司令部,任三团团长驻扎合浦,师直属队随方浩明的司令部驻扎钦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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