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地方了,方皓明找了个可以坐下来的地方支起钓竿。一边继续小声的哼着歌,一边注视着水面的动静。可突然感觉后背冒出一丝丝的凉气,方皓明警觉的站起身来。回头看去,身后是茂密的灌木丛,各种藤条密密实实的纠缠在一起。没有什么动静,方皓明为自己的举动觉得好笑。可没过一会又觉得身后有什么动静,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一样,让他感觉很不舒服。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清晰,他决定仔细探查一下。方皓明谨慎的将钓竿插在水边,拿起身边的工兵锹,猫着身子绕过灌木丛。可这一片灌木实在是太大,很长时间后他才绕到后面。来到自己垂钓的位置后面,他轻轻的拨开挡住视线芭蕉叶。眼前看到的让他惊住了!竟然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而且浑身衣衫偻烂,静静的爬在地上,侧面开上去消瘦的脸庞显得蜡黄,一双深陷眼睛惊奇的看着方皓明垂钓的地方。可能是因为突然发现方皓明不见了,这孩子慢慢的想站起身来。方皓明缓缓的站了起来,用柔和的声音在孩子的身后说道:“小孩,你在这干什么?”
听到方皓明的声音,孩子似乎受到了惊吓,“啊!”的一声,翻过身来,惊恐的看着方皓明。方皓明这才打量清楚这孩子的面目,这孩子怎么会这么瘦?小脸像削尖了似得的,两只胳膊像是麻杆一样紧紧的抱在胸前,透过破烂的衣服,胸前的肋骨一根一根的看的很清楚,两双腿上似乎只剩下了皮。这么说吧,如果去掉皮,他就是一具很干净的骷髅架子。看着眼前的孩子,方皓明慢慢的想靠近他。可孩子似乎很害怕,身体已经快蜷缩在一起了,不停颤栗着。这让方皓明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慢慢的蹲下身来,尽量用更柔和的声音对孩子说道:“小孩,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在这里?放心。叔叔是好人,不会伤害你。告诉叔叔这里是什么地方?”饥饿加上恐惧,在方皓明开口的同时,孩子晕厥了。
看着晕过去的小孩,方皓明赶紧上前抱了起来,孩子身上的恶臭让他不禁邹眉,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孩子的左脚已经溃烂的不成样子了。当下方皓明没坐多想,也顾不得钓竿,抱起孩子返回了帐篷。
将孩子抱回来后,方皓明在湖边用将孩子清洗了一遍,原本污垢满身的孩子清洗过后才发现身上更是布满了伤痕,有的像是刀痕,有的像被鞭子抽打的痕迹,更多的是刮痕。方皓明在湖边细软的沙滩上铺上睡袋,又将应急药箱拿了过来,酒精棉球擦过脚上的伤口带来的刺痛,让晕过去的孩子猛然间清醒了,当睁开眼看到方皓明的时候,孩子再次大喊起来:“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挣扎着要远离方皓明。这令方皓明惊诧不已:“孩子,放心叔叔是好人,不会杀你,我是想帮你把脚上的伤口处理一下,不然你的脚就费了,相信我。”方皓明的软声细语似乎起了作用,孩子看了看自己已经被清洗的身体,又抬头看了看方皓明,猛然间哭了起来:“啊。。。。。爸爸,妈妈,你们在哪?”看到孩子似乎不是那么抗拒自己后,方皓明慢慢的凑上前去,轻轻的伸手将孩子抱在怀里口中不住的安慰道:“孩子,不哭,叔叔先帮你清理伤口,然后咱们一起想办法找到你的爸爸,妈妈,好吗?”哄了很久,孩子的哭声也越来越弱,直到孩子没有在出声,方皓明再次将孩子放在睡袋上,仔细的清理起伤口。
在用掉了几乎一半的酒精棉球后,孩子早已疼的麻木了,在加上刚刚大哭了一场,慢慢的孩子躺在睡袋上睡着了。方皓明给孩子上好药,包扎好后,这才想起自己的钓钩。他轻轻的将自己的外衣盖在孩子的身上,又蹑手蹑脚的走出很远,这才加快脚步跑到钓钩旁边。提起钓钩,他竟然发现掉到了一条大鱼,足有几斤重的鲢鱼。可能是鱼挣扎的原因原本直直插在地上的钓竿,现在倾斜了。幸亏他来的及时,不然一会鱼儿恢复好体力,在挣扎一番,那他将再也见不到自己唯一的钓钩了。
回到帐篷,孩子还在继续的熟睡,方皓明虽然很想问问他一些情况,可他实在是不忍心喊醒他。方皓明简单的清理好鲢鱼,在湖边找来一些干燥的木柴,又用树枝架起支架,烤起鱼来。
带来的烧烤佐料现在刚好用上,天色也渐渐的暗了下来,烤鱼也已经发出阵阵的香气,连方皓明自己都被香气馋的直咽口水。他感觉身后的睡袋传来一阵响声,回过头去看到孩子已经睁开眼了,饥饿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方皓明转动的鲢鱼。方皓明呵呵笑道:“呵呵,饿了吧?一会就好,你躺着别动,叔叔已经给包扎上药了,一会在吃几片消炎药,这样脚就会没事了。”
孩子听了方皓明的话,抬头看看自己被包扎严实的脚,眼中闪现出一丝的疑惑。很快鱼烤熟了,方皓明将鱼盛放在食盒,然后递到早已饥饿不已的孩子面前,孩子看了方皓明,伸手接过食盒,刚开始还只是一点一点的用手捏着小块吃,后来干脆直接抓起来往嘴里塞。看的方皓明一直摇头:“慢点,别卡着鱼刺!来先喝口水。”说完递过军用水壶。孩子结果水壶大灌了几口后,两眼怯怯的看着方皓明。然后竟然放下食盒和水壶,挣扎着要起来,方皓明赶紧劝说道:“别动,好好躺着,这鱼你慢点吃,叔叔去给你摘几个野果。”方皓明的话孩子好像没有听到一样,继续挣扎着翻过身来,而后竟然双腿跪在地上,给方皓明磕起头来!这让方皓明手忙脚乱起来:“唉!你这孩子,赶紧起来,躺在睡袋上好好休息,这样你的脚才能快点好起来。”说罢伸手扶起跪在地上的孩子,强按在睡袋上,看着眼前枯瘦嶙峋的孩子,方皓明轻叹一声:“唉,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在这里?哦,对了,这又是什么地方?”听了方皓明的问话,孩子稚嫩的声音终于传来了:“恩人,我叫狗儿,这里是十万大山,我。。。。。。。”
“嗯!?什么?你说什么?十万大山?”方皓明傻眼了,他赶紧跑回帐篷拿出地图册,翻看起来,这一看不要紧,把他惊得目瞪口呆。十万大山距离他出发的澄碧河水库从地图上测算直线距离将近三百公里,他怎么会转到这里的?再说了,为什么没有在来的路上碰到人烟?况且横跨在两地之间的南友高速公路,自己根本就没有遇到过。自己怎么到这个地方的?
看着惊愕的方皓明,狗儿也瘦小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呜呜呜’的哭了起来。发愣的方皓明听到狗儿的哭声,这才清醒过来他紧张的看着狗儿问道:“狗儿,那你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你的家人呢?”
狗儿用带着哭声的语调告诉一个让方皓明更头大的事情:“我。。。。。。是从。。。。。。从王员外家。。。。。逃。。。。。。逃出来的。爸、妈被陆阎王给害死了。呜呜呜。。。。。。。”
呃!?王员外?这词很熟悉,经常从电影、电视、小说上看到听到这个词,可这是解放前对地主老财的称呼。怎么现在广西还有这种称呼?还有陆阎王是怎么回事?
“嗯!?陆阎王是谁啊?他害死你的父母,没有人管吗?”方皓明不明就里,继续问道。
“陆阎王就是陆督办,他的兵马来村里征粮,爸妈为了和陆阎王的兵抢猪仔,就被他们给活活打死了。”狗儿哽咽的说道。
靠!什么时代了?还有征粮祸害人民的事情发生,在这个地方竟然还有军阀!?等等!不对,虽说现在还有贫苦的地方,可也没狗儿说的这么凄惨,还有国家能允许军阀的存在吗?难道。。。。。。一种不祥的预感朝方皓明袭来!
“狗。。。狗儿,现。。。现在。。。是。。。那一年?”方皓明战战兢兢的问道。
狗儿奇怪方皓明的反应,两眼不解的看着方皓明,然后谨慎的回答道:“今年是民国13年啊!”
‘轰’的一声,方皓明的脑袋炸开了!民国!?我穿越了!?某明奇妙的穿越了!?怎么可能!?方皓明失魂落魄的看着狗儿,口中坚决的问道:“狗儿,我在问你一遍,现在时那一年。不许说谎话,知道吗?”
狗儿被眼前的方皓明吓住了,小脸‘唰’的一下就白了:“恩。。。恩人,今年真。。。真的是。。。民国13年,我是逃出来之前听王员外家的管家说的。狗儿不敢欺骗恩人。”
“那管家怎么说的?你还记得吗?”方皓明不死心的问道。
“管家和王员外在客厅说话,我去给王员外他们端茶。管家对王员外说‘东家,今年才是民国13年,可陆督办这征收的却是民国18年的粮饷,您说咱交还是不交?’”
方皓明听到这话,死心了。看来自己真的是穿越了,而且穿到外有日寇窥视,内有军阀林立,民不聊生的民国13年。对军事热衷的方皓明当然熟悉这段历史,民国13年也就是公元1924年,这一年发生了很多影响后世的事情。首先就是1924年二月大名鼎鼎的黄埔军校开始筹备,六月开学,这诞生了很多后世著名的军中将领;九月直奉战争爆发;十月广州发生商团军打死游行民众20多人的双十惨案;十二月在蒋介石、廖仲恺、胡汉民、许崇智等人指挥下商团叛乱被平定。
看着坐在湖边石头上的方皓明,狗儿一瘸一拐的走到他身边:“恩人,这是狗儿今天摘得野果,你吃点吧。”今天是方皓明知道自己穿越的第八天,这八天来,他没事就会坐在湖边望着湖面发呆,如此。狗儿的脚伤也在用了药后,逐渐的好转起来,现在可以下地走动了。身体也因为和方皓明在一起每天都能吃上东西,脸上慢慢的也有了些许的血色。自从狗儿看到方皓明腰间的弹弓后,方皓明才知道,原来狗儿打的一手好弹弓。虽说力气小了点,可几乎是百发百中,每次他们俩出去打猎都能满载而归。可他们依旧被困在原地,因为狗儿也不记得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了。
这几天他和狗儿不停的向四周察看,希望能够找到出去的路。以他们住的帐篷为起点,他们分别向北、东、南三个方向各自探查10多公里,可每次都让方皓明失望而归。今天他决定让狗儿看家,自己向西面在看看,这是他唯一的希望了,如果在找不到出口,他甚至决定就和狗儿两人终老于此了。
嘱咐好狗儿应该注意的事情,方皓明带着刚弩和工兵锹确定好方位,方皓明出发了。往西走了很长时间,已经下午四点多了依旧不见人烟,累乏的方皓明决定休息一下,就返回。在一棵已经枯死歪倒的树上,方皓明坐了下来,掏出带着的肉干,放进嘴里撕咬起来。肉干是方皓明和狗儿两人因为打的猎物太多,一时吃不完,才想起来的保存方法。他们将肉煮熟后用火烤干,然后用烧烤用的锡箔纸包裹起来,在用坚韧的藤条缠绕好,藤条下坠上石块,最后沉入十几米深的湖底,这样至少能保存半个月。
方皓明一边啃着肉干,一边打量着四周。突然他看到就在他左手方不远处,有几根木桩整齐的排列在一起,并且有人工加工过的痕迹!这让方皓明心中大喜,不等他起身走过去细看,他突然又发现那排木桩似乎在哪里见过!?对了,是电视,电视里见过。这是猎人设的陷阱,专门用来狩猎大型猎物的。想到这方皓明顿时冷汗直流,幸亏自己发现的早,要不自己贸然的跑过去,那自己就算交代在这里了。
有了这个发现,方皓明决定回去带上东西和狗儿一起从这里出去。他在陷阱旁边显眼的地方用树枝做了个标示,并且留下指向他所走方向的指示箭头。这样即使明天猎人来了,也能看到,知道有人来过这里。做好这一切方皓明兴奋的加快脚步,顺着来时做的记号返回湖边的帐篷。
回到帐篷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狗儿已经睡着了,可兴奋的方皓明依旧叫醒了狗儿,告诉他自己的发现。狗儿也是一阵的而欢呼,直嚷着现在就要走。
月光如水,明亮的月光静静的照射在湖面上。湖边的石头上,坐着方皓明,他的旁边是兴奋的狗儿,不停的和方皓明说着村里的趣事。村里的孩子们最喜欢去的地方是东山的城隍庙,因为那里偶尔会有供奉的果品和糕点,他和伙伴们就在旁晚的时候偷偷的溜进去,趁着没人拿走贡品,然后躲在村后的一个隐秘的山洞内几个人平分吃掉。
狗儿今年十一岁,没有读过书,可是他聪明,私塾里的先生曾经愿意半费教他识字,可家里穷,实在是拿不出学费来。方皓明静静的坐在石头上听狗儿说话,一句话都不插。看着眼前喋喋不休的狗儿,根本就没有几天前怯生生的模样,毕竟还只是个孩子。一时的兴奋唤起了他的童心,原来的恐惧和孤独,已经被方皓明这几天的照顾,慢慢的消除了,渐渐的恢复了本性。
“狗儿,出去后,你打算怎么办?”方皓明不忍心打断他,可不能不打断。
听了方皓明的问话,兴奋的狗儿顿时愣住了。是啊,出去后怎么办?一个没了父母,孤苦伶仃的孩子,在这个乱世怎么能够生存下去?或许我这个问题太过残酷了。可现在这个社会比这个问题要残酷的多,必须要狗儿明白,这样他才能生存下去。
“我。。。我想跟着恩人。”狗儿怯怯的说道。
方皓明本来就没有想过要甩开狗儿:“狗儿,你可以跟着我,但我有个要求。你能答应吗?”
“恩人,狗儿答应你,狗儿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不撵狗儿走。”狗儿带着哭腔说道。
“嗯,那好,你听清楚了,以后不要在叫我‘恩人’。你可以叫我方叔或者叔叔,都行!怎么样?”
“不,不,你是狗儿的救命恩人,狗儿不能这样叫你,狗儿不敢。”年级虽然小,可狗儿并不是傻孩子,他知道知恩图报。
“那你就不能跟着我!”方皓明没想到狗儿的反映这么大,方皓明差点不忍心叫他这样喊了。
“啊,恩。。。狗儿叫。。。。叫还不行吗?”狗儿哭了。
“呵呵,这样就哭了?嗯,记住,以后不管吃苦受难,咱们爷俩都会一直在一起。叔叔不会撇下你不管,叔叔还要教你读书、识字,让咱们的狗儿去上学,上大学!你说好吗?狗儿?”
“嗯,好!”
“那你现在叫声我听听。”
“方。。。方叔!”
“哈哈哈,好,这才是叔的好狗儿!天已经放亮了,走!咱们收拾东西出山!”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