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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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神使“不死者”菲妮柯斯继承人吉恩诞生后,人们已经浑然忘却了时光的飞逝。

    懒洋洋地透过薄云的午后日光,日暮时分夕阳的温顺的余晖,都没有办法让人们把吝啬的目光从一身“涅?圣衣”的吉恩身上分给它们一丝半点。

    涅?圣衣,这是在《阿斯托莉雅神圣日历》中记载的不死者菲妮柯斯铠甲的名字,这部神殿编撰的巨著里有女神降临时七十二位神使的大部分资料,当然也不会遗漏了赫赫有名的涅?圣衣。

    尤其是神圣罗兰帝国境内的神殿,更是不惜繁文缛节地描述了不死者菲妮柯斯的威能,其中大幅的泥金彩绘图案更是惟妙惟肖地展现了涅?圣衣的任何一个细节。

    然而就是火凤凰庄园里供奉祖先的宗殿里那幅高达百尺的不死者菲妮柯斯巨像上描绘的圣衣,也远远没有亲眼目睹更让人感觉到震撼。

    冬日落去后,天气渐冷了。

    到了就寝时分,位于火凤凰庄园中央金茉莉王朝风格的大理石古堡依然灯火通明。

    塞德里克公爵召集了家人在书房议事,仆人们正在忙碌着格罗夫少爷的后事,一种莫名的恐慌正在古堡中迅速传染,人人都战战兢兢地恪守着自己的本份。

    塞德里克公爵从祭坛回来后,已经给三个倒霉鬼施加了百鞭的大刑。

    古堡观星阁楼的下方是塞德里克公爵的书房,这时候他正站在窗前,看着茫茫夜色。

    眼前是一片漆黑。

    他手中烟斗里的烟丝早已燃烧成灰烬,他却浑然不觉地吸着有些铜锈色的烟嘴,眉头紧锁。

    康斯坦丝夫人无力地靠在沙发上,眼角通红,犹自带着泪痕。

    格里费兹远远地坐在角落里,时不时地看看书房门,像一只受惊的小兽。

    吉恩的父亲,塞德里克公爵的表弟艾辛格男爵在带走吉恩前,告诉公爵,他晚上会和吉恩前来庄园和公爵商量“一点事情”。

    绝不只是一点,塞德里克公爵看到了艾辛格男爵眼睛里那无法遮掩的兴奋和贪婪。

    陆斯恩就在书柜前,手中翻阅着那本和众多专供权贵鉴赏藏品一般无二的叹息书,在他的精神世界里,这本书能够一片片地散页,漂浮在他的周围,在繁杂古朴的文字中散发出一种让人安心清净的气息,然而他现在却没有办法再重现这一场景。

    他稍稍抬头,用眼角的余光扫过那对无数次想值他于死地的母子,最后看着眼前他呼喊了十多年为“父亲”的男人。

    他的母亲早已经悄然远去,没有留下半点痕迹,而他却因为在懵懂的婴儿时期,就已经知道了所谓的父亲和所谓的母亲的关系,所以对塞德里克公爵无论如何也亲热不起来。

    如果吉恩要对塞德里克公爵一家人什么,陆斯恩不会天真地认为就凭着吉恩曾经对他的一点好感,可以让塞德里克公爵一家平安无事。

    吉恩的父亲艾辛格男爵,才是真正能够影响吉恩的人。

    “艾辛格一直是个胆小怕事的人,他不敢怎么样吧?”康斯坦丝夫人有些犹豫着地打破了书房中的寂静。

    “贪婪,野心,欲望,金钱,权势,任何一种都可以让一个连被人当着他的面和他妻子调情都不敢多说一句话的男人,变成可以去雪山里挑战潘多拉雪兽的勇士。”陆斯恩合上叹息书,将它塞回了书柜中。

    塞德里克公爵偏过头来,有些意外地看着陆斯恩。

    “这里才是它原来的位置。”陆斯恩笑了笑,“有些东西用用可以,但不能随便据为己有。”

    “艾辛格不会这么想。”塞德里克公爵没有回答康斯坦丝夫人的问题,但他显然已经认同了陆斯恩的回答,“陆斯恩,明天港口有出发的商队,我不怎么信得过葛布鲁船长,你随船出发,没有收到我的亲笔书信之前,你就在南盾罗娜港打理家族的生意。”

    “塞德里克,你在干什么?”康斯坦丝夫人紧张地站了起来,手指绞紧了裙腰,塞德里克的语气让她感觉到一种绝望,仿佛是嘱咐后事。

    这时候康斯坦丝夫人绝不会庆幸丈夫把讨厌的陆斯恩发配到另一个遥远的大陆,隶属于圣斯蓝教区的南盾罗娜港。

    陆斯恩却点了点头,他知道塞德里克公爵是在保护他,他也知道塞德里克即使自己死去,也会让他活着。

    至于原因,自然是自己的母亲,一个把他丢给塞德里克后,只留下一句:“好好照顾他,如果他死了,你知道后果”就再也没有和塞德里克,和陆斯恩有半点联系的女人。

    既便如此,塞德里克这十八年依然尽职尽责。

    陆斯恩甚至怀疑,自己的那位母亲和塞德里克间完全没有感情,母亲只是把塞德里克当成某种生育和抚养后代的工具……

    基于这种怀疑,以及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被那个女人以一种威胁的方式交给塞德里克抚养,陆斯恩很难相信塞德里克和他之间有父子亲情,他只当作塞德里克在尽职地完成一个承诺,责任……而不是因为父亲对儿子的爱。

    陆斯恩便和塞德里克间自然地产生了一种隔阂,这种隔阂却是塞德里克无法理解的,因为他感觉隔阂是陆斯恩刻意为之,他不能理解怎么会有主动疏远父亲的儿子。

    因为他不知道,他和那个女人之间的对话,被一个刚诞生不久的婴儿牢牢记在心里。

    就如同塞德里克无法理解的一样,陆斯恩无法理解塞德里克为什么那么惧怕那个女人,或者如此信守承诺,以陆斯恩这么多年对塞德里克的了解,这位公爵和绝大多数权贵一样,并不是值得托付信任的人。

    唯一的原因是――恐惧,压抑到骨子里的不敢反抗,只得战战兢兢地遵守命令,如同现在古堡里的那些仆人。

    “主人,艾辛格老爷来访。”穿着整洁管事礼服的老管家,躬着身子走进了书房。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