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郎把脸一沉,道:“我是割断将台的主谋,你不用对我这样客气的。”小雨又笑了笑,道:“那你也不用对我这样不客气啊。”她叫进贴身亲兵祥瑞道:“将我早上泡的菊花茶给四公子倒一杯,败败火气。”她起身走出将台,亲手拉出一把椅子,笑道:“请坐。”
四郎冷冷的坐下,问道:“你身为主帅,无故拖延割断将台的大案,视军法如儿戏,你想干什么?”
小雨笑看了他一眼,道:“四公子,你今日光临,有什么指教?”
四郎凛然道:“我希望你雷厉风行,速断速决,不要再玩阴谋诡计。”
小雨笑道:“是吗?”微一沉吟,道:“李子意,白函友意图对本将不轨,证据确凿,依律当斩,四公子以为如何呢?”
四郎吓了一跳,忙道:“事情不是这样。他们是受了我的胁迫,才不得不做。请大人明察,不要冤枉好人。”他把柄被人捏在手里,心虚情怯,再也不敢无礼,神色也恭敬起来。
小雨暗暗好笑,道:“四公子,口说无凭。本将不能听你一面之词,你说他们受你胁迫,所以才这么做,你有什么证据。”
四郎默然不语,过了片刻道:“他们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冒性命之险,与你作对?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他们都是在我授意之下,才会这么做,意在助我取代你的地位。大丈夫敢做敢当,既然是我做的,不需要别人替我受过。李,白二人对飞虎营阵法纯熟,是你将来臂助。在此多事之秋,人才难求,还望大人法外施恩,令他们代罪立功。”说着站起身来,深深一揖。
小雨微笑道:“四公子前倨后恭,本将有些受宠若惊啦。四公子来为朋友求情,自是意料之中。本将新掌帅印,也不愿大开杀戒。此事我只追究主谋,不论胁从。但是总要有个顶罪之人。是饶你,还是饶他们,我只能饶一方啦。我刚才说要追究李,白二人,便是有意为四公子脱罪。四公子,还记得当初在仙湖会所,我有提与你义结金兰之意,后来你虽然拒绝了,可我初衷不改,仍当你是兄长看待。今日有意宽恕于你,以全仙湖会所之义,我一片苦心,你不可不知。”
四郎抬起深沉如玉的眼睛,望了她一眼,道:“倘若你这话出自肺腑,四郎十分感激,只求你一件事情。”
小雨的凝视他的双眼,道:“你说罢。”
四郎道:“给我一个痛快。”他语调平淡,神色木然,好象在谈着一件他完全不感兴趣,甚至厌恶的事情。
小雨却甚感兴趣,微笑道:“原来今天四公子带着火药前来,是为了这么件事。是什么事使你了无生趣?又是什么事?使纵横草原的龙城飞将,这样斗志委靡?”她走到案前,拿起一只卷轴,轻轻展开,举到四郎面前,笑道:“是她么?”
四郎凝视这张旭临公主赛马图,心中万般凄凉,他最爱的姑娘,一直在欺骗他,算计他。倘若爱情的结果一定要如此苦涩,他真宁愿遁入空门,做一个清清净净的人。但此时最折磨他的,是他为了她,伤害了他的兄弟,与他一脉相承,血浓于水的兄弟。父亲有一句话说得对,他怎么还有脸回去?怎么还有脸去见他们。他薄情,嫉妒,偏激,愚蠢,自私又贪婪。他在这世上,只是多余的,只能给大家造成伤害。若这样,他何必留恋?他忽然将图放下,狐疑道:“你早知道了,为什么不说?”
小雨含笑道:“你别误会,这不是我调出来的。是杨郡马怀疑此马来历,禀明郑王爷,由郑王爷密令,遍搜大内卷宗,费了好半天劲,于昨日黄昏才送过来。大宋也只有两张仿制品而已。那时候你和六郎已孤身入谷。我们要拦已经迟了,这才由令兄三公子献计,调了神雕营的飞雕,入谷相救。”她随即笑意盎然,如春风拂面,道:“其实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两国通婚,古有贯例。四公子若真的放不下,何不奏请皇上,赐旨和亲,以结通疆之好,皇上未必不准。倘若四公子觉得难以启齿,小弟愿效犬马之劳。又何必这样?”
四郎“霍”然站起,气得满脸通红道:“你胡扯什么?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你又把杨家当什么人了?我杨家赤胆忠心,光明正大,是顶天立地的男儿,不是你想象中的花花公子。”
小雨又坐回案后,端起水晶盏里黄澄澄的菊花茶,慢条斯理的啜着,含笑道:“原来光明正大,顶天立地的男儿,不是花花公子,只是会指使人割断将台的幕后军师。呵呵。”
四郎语塞,愤愤的坐在椅中,道:“你要侮辱我,请便。但请你记住,我和我的家人毫无关系。一人做事一人当,对你有威胁的人是我,要害你的人是我,李子意白函友只不过是被人利用了。我死之后,他们群龙无首,只不过是一盘散沙,你把他们收服过去,他们就会一心一意的跟着你了。你刚刚接印,正是收伏人心的时候。你总不能将杨家旧部全杀了吧?那样的话,对你才是真正的伤害。你饶了他们,大家感激你的恩义,这才是恩威并济,树立威信的好时机。这是我的肺腑之言,请大人三思。”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