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檐下,披了件雪貂皮的白斗蓬,白的帽子,遮住了头发,只露出一张小巧精致秀美的脸来。她的美,是清纯,独立,绝世,简朴,乍一看来,并不觉得如何,但越细细欣赏,眼珠越象粘了胶水,不忍转动。她的美,是天真无邪。就令世上最凶残的大汉,也会在刹那间,从心底涌上一股保护她的冲动。
她凝望着远方,一动不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一尊玉雕。也不知站了多久,双腿已失去知觉,可是她仍然坚持站着,她的手冷如冰,可是她的心也是一片冰雪,就象这苍茫的大地一样。
翩翩捧了一晚热气腾腾的姜汤递给她,劝道:“郡主,你一晚没睡,进屋歇一会儿吧,说不定打个盹儿,六少爷就回来了。”
郡主柔声道:“不!我要在这里等,等他回来,我知道他一定会回来的。”
她回忆从前的时光,心中悔恨交加。“为什么六郎会义无反顾的踏入死亡之谷?是因为我的话刺伤了他?可是我并不是有意的。为什么我要说那种话呢?为什么我不原谅他,不理解他,不同情他,不安慰他?难道我真会求皇上退婚,看着他与别人双宿双飞吗?不!不!这该是天底下多么荒谬可笑的弥天在谎。直到今时今日,我才知道他对我意味着什么。失去了他,我就失去了一切,失去了活在这世上的价值。我只盼时光倒流,让我们重新来过,我会原谅他的过失,再也不会责怪他一句的。永远不会!”
忽听马蹄踏雪之声,郡主的双眼忽然闪亮起来,脸颊也泛起激动的红晕。她飞身冲出院子,将错谔的翩翩远远抛在身后,冲入茫茫的大雪之中。果然见到不远处有一只马队,缓缓行来。郡主欢声大叫:“六哥!六哥!”用尽全身力气,向前飞奔,忽然脚下?了一下,一跤跌在地上,额头恰巧碰在一块隐藏在白雪中的石头上,登时鲜血披面。她也顾不了疼痛,立即爬起,向马队飞去,目光焦灼的在众人脸上掠过。那是一张张充满惊愕好奇迷惑的脸孔,皆是面容黝黑,神情粗豪。没有六郎,也没有熟悉的面孔。
郡主“噢”了一声,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她用斗蓬捂住脸,忘形所以,哭得肝肠寸断,衣衫尽湿。她已等了一晚,从一次次的希望再到失望,已经几乎绝望。额头的鲜血仍不断掉下来,沾在雪地上,象朵朵鲜艳的红梅。
只听脚步声响,一个中年汉子走到她面前,递给她一张手巾,粗声道:“姑娘,你受伤了,快包扎一下吧。”郡主哽咽道:“不用你管!”她抬起头,脸上犹挂着泪痕,失神的望着远方。天和地的接壤,只是茫茫的冷冷的凄凄的白。而她的心,也不断的沉下去,沉下去。
那中年汉子凝神瞧了她一眼,瞧着那惨白的脸,纯洁如雪,那眼底深处的哀伤,疯狂,绝望,就象扎玛尔雪山上忧郁的黑玛瑙。他的心莫名的抽动了一下,他阅女人无数,从来只当她们是五颜六色的装饰品,可以寻欢作乐,排解愁闷。他从来不缺女人,她们象流水一样涌来,拜倒在他一掷千金的豪气下,他素来冷酷,即使天崩地催而不动声色。他自己都不晓得自己的心会莫名其妙的跳动,这把他吓着了。
他忙掏出金创药,铺在一条干净的手帕上,用力按上郡主的额头,在她头上牢牢扎住,不理她用力挣扎,咆哮。忽听身旁两个少女叫道:“大胆,竟敢对郡主无礼。”只见一个蓝衣少女,一个紫衣少女赶了过来,都是衣着华贵,装饰讲究,将郡主扶住。那蓝衣少女瞪着圆圆的一双眼睛,气得脸色惨白,道:“好你个狂徒,竟敢伤害郡主。侍卫!侍卫!”郡主无力的依在蓝衣少女的肩上,轻声道:“宝珠姐姐,他是好人,他为我裹伤呢。你别为难他了。”她目光缓缓在中年汉子脸上掠过,中年汉子的心又紧了一紧,可是她眼光空洞,并没有看他,她的眼光,望着遥远的天际。她眼光柔和,在雪光映射下深情款款,细意温存。可是这不是给他的。中年汉子突然心中象被人刺了一剑,难受极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