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眼睛瞪的浑圆,极欲一睹弹琵琶的佳人。但众舞女始终挡在那人身前,只听得琵琶声忽然曲折起来,忽高忽低,缠绵婉转,听到众人耳里,不由情思连翩,不能自已,趁着酒酣做幌子,却把那眼中浮起的一抹温柔掩盖下去。杨业也不由想起了与赛花洞房花烛时的情景,心情由暴怒转为温柔。只听一个甜腻动情的声音响了起来,唱道:“千山过后是孤帆,冰如棱,花如雪。飞雨落珠帘,流苏飘如永。风欲卷帘帘不应,帘外风狂雨骤,手托香腮暗沉吟,弱肩难奈,却辜负了光阴。”歌声犹如醇酒,磁性而略带伤感,撩的众人的心弦一阵酥痒。却见众少女缓缓散开,露出一个人来,上穿白色贴身真丝长袖,下穿湖水蓝绸撒花宽裙,底下露出宝石蓝波浪形花边,身材曲线曼妙,犹如海浪,一头漆黑的头发如瀑布般洒落肩头,更衬得香肩浑圆如藕。头顶戴着银丝细珠碎钻冠,星光闪闪,虽然蒙了面,但白纱之上一双如怨如诉的大眼睛,在长长的睫毛掩映下,含情欲诉,清波流转,早令人心驰神醉,顿起爱怜呵护之心,景仰爱慕之情。大厅中便有半数以上的人,暗暗顿足,嫉妒潘豹。太宗更是怅然若失,相见恨晚。
骆炯明自从卓约现身,眼光就从小雨身上转开,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她。卓约用心抚琴,眼光偷偷的溜了太宗一眼,蓦然瞥见到骆炯明的双眼,只见他眼睛里清光窜动,些微欣赏之意已被邪恶的冷笑完全掩盖,狰狞可怖,卓约浑身如受电击,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惊恐,手上用力,崩断三根琴弦,琵琶声嘎然而止。她随即将琵琶扔在地上,踉踉跄跄向外逃去。忽然眼前白影一晃,一人已经挡在面前,负手凝立,如渊停岳峙,温和微笑,柔声道:“卓姑娘,你的曲子还没唱完呢。”
卓约身子一晃,就要昏倒。骆炯明急忙伸手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躯,强壮有力的臂膀的丝丝热力透过衣服,浸入卓约的肌肤。眼光温柔,在卓约脸上移动,柔声道:“卓姑娘,你不舒服吗?”
卓约突然当着皇上的面,失态扔琴,这一下出于众人意料,大厅上群情耸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潘豹看见骆炯明突然将自己的夫人揽在怀里,气得胸膛如要炸开,刚要抢过去阻止。却见卓约将头软软的靠在炯明的肩头,轻声道:“我。。。我头昏。”伸手轻抚鬓角,摘下一只银簪,用尽平生之力,向炯明眼中刺去。
炯明早就料到她有此招,左手疾起,将她的脉门扣住,手指用力,卓约半身酸软,手上一松,那簪子掉在地上。炯明将脸凑近卓约的脸颊,眼睛几乎触到她的额角,柔声笑道:“你嫁给我,何愁没有杀我的机会,为什么这么性急,去嫁给别人?”身子不回,感觉到潘豹奔到近前,仰天纵声长笑,将卓约一推,推到潘豹的怀中。
潘豹向骆炯明怒目而视,道:“少谷主,你。。。你太过份了!”炯明微微一笑,俯身从地上拾起银簪,扬了扬,笑道:“哦,原来过份的人是我?”潘豹用力反拧卓约的手臂,拧的她蛾眉紧蹙,神色痛苦,道:“怎么回事?”卓约低头不语,一串晶莹的泪珠自长长的睫毛底闪了下来。
太宗见卓约当堂行凶杀人,而且要杀的还是关系到大宋千万将士性命的千叠谷谷主,心中恼怒之极,方才的欣赏之情也烟消云散,冷冷的道:“卓约目无王法,其罪当诛。来人,先把她押下去,等大理寺审明定罪。”早有值殿武士上前,要来捉拿卓约。骆炯明纵声长笑,向龙案深深一揖,道:“启奏皇上,卓姑娘只是个弱女子,对在下有点小误会,在下怎会怪罪?在下当日曾和杨三公子有约,只要能听卓姑娘亲自弹唱一曲,便即献图,绝不悔改!今日弦虽断而曲未终,望皇上屡行承诺,全在下此一心愿,有始有终!在下永感皇上大恩。”
太宗脸沉似水,道:“既然有约在先,朕就网开一面,卓约,你就把曲子唱完吧。”
早有潘府下人又拿了一只琵琶递到卓约手中,卓约不接,一任泪珠扑簌簌沾湿衣襟,屈膝跪下,凄然道:“皇上,这人是我杀父杀母的大仇人,小女子绝不能为他歌唱。”
太宗脸色铁青,冷冷道:“你们的私人恩怨,以后再说,你先遵旨罢!”
卓约缓缓摇头,道:“我在父母坟前立过誓的。今日宁死,不为骆炯明唱歌。”
太宗气的差点抓起桌上的茶杯向卓约扔去,怒道:“潘豹,你怎么回事?娶这种不知国法不晓大义的女人!你跟她说!”
潘豹听卓约违旨,也吓得脸色苍白,忙接过琵琶,塞在卓约怀里,道:“约儿,违抗圣命者死!你快点唱,有什么事,唱完再说吧。”
卓约回眸凄然一笑,眼中神情却极是坚定,低声道:“我只是个弱女子,报不了仇。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为我的杀父仇人唱歌。豹哥,你的恩情,小妹来世再报吧。”潘豹气的顿足,转头瞧向骆炯明,眼有求恳之色,似是求他收回这个要求。可是炯明只的负手而笑,神态娴雅,眼中毫无怜悯之意,完全是一种看戏的态度。潘豹脸上青筋毕露,道:“你知不知道,你一意孤行,不但自己难逃一死,还会连累于我,连累整个潘家?潘豹怒极,伸手从腰下解下皮鞭,凝视卓约,道:“约儿,我再问你一次,你究竟唱,还是不唱?”
卓约眼无表情,缓缓摇头。潘豹脸上青筋毕露,道:“你知不知道,你一意孤行,不但自己难逃一死,还会连累于我,连累整个潘家?约儿,你还是顾全大局,唱一曲吧。”
卓约轻叹一声,道:“豹哥,皇上圣明,不会怪责无辜的。我本是飘零如萍之人,生不足欢,死不足惧。我是崖边的小草,卑微鄙贱,不懂什么国家大义,更不是救世救民的大英雄。可我也有爹娘,我只知道我爹娘,他们对我很好,很好。”说着冷冷看了骆炯明一眼,眼光中全是咬牙切齿的痛恨。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