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篇记 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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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南城市里正流行着一项残忍的活动。

    政府动员南城市民把南城市所有狗类猫类都抓起来,进行集体性坑埋。

    这件事引起了南城市民极大的激愤,可是南城市有宠物的市民和爱心人士毕竟是少数。不少人迫于政府的压力和被一些厌恶宠物的人揭发,交出了自己心爱的宠物。

    那时候整个南城市人心惶惶,不少人把自己的宠物藏了起来。为此,政府实行了奖励制度,每交一只宠物都可以得到一些奖金。一些恶劣分子乘机作恶,经常会无援无辜地冲进别人家里,大叫着“把宠物交出来”,然后把前来阻止的人打一顿,拿走一些贵重的东西。

    警察局想抓人,可是上头竟命令他们先把全南城市的狗抓起来,不要去理那些混混。

    整个南城市怨声载道,究其原由,听说是有一条狗咬了几个人,使他们得了狂犬病。这很正常,南城市每月都有被狗咬的人,可被咬的人中有市长的儿子,这才弄得市长动了肝火,打着消灭瘟疫的旗号,要清除所有南城市的动物,不管有没有牌照,有没有打过针一律抓起来坑埋。

    我们家很幸运,不用担心居委会和公安局上门要宠物,只要防着那些痞子,不要给陌生的人开门。妈妈从不许除人以外任何活的东西呆在家中。以前,我偷偷养着一小白鼠,是我舅舅从上海带来送给我的。可是最后被妈妈发现,苦苦央求未果之后,被仍进了下水道中。在妈妈眼中,小白鼠和下水道那些老鼠一样肮脏。我无法改变我妈妈的想法,自从那事以后,我也不再央求她任何事了。

    一天,天下着大雨,我刚卖完东西,走在回家的路上。

    喵――――

    好熟悉的一声叫唤,牵动了我记忆里的某样东西。

    小叮当!?

    我向四周张望着,可没有发现小叮当的影子,只看到一个墙角下放着一个盒子。

    就如我当年遇到小叮当时一样。

    我走了过去,心情有些激动。

    盒盖被我打开了,一个小生灵的脑袋探了出来,好奇地看着我。

    汪汪――――

    不是小叮当。

    是一条狗,一条还未满月的小狗。

    它已经长出了棕色的毛夹杂着白色的花纹,耳朵有些长不似普通的狗。

    一条被遗弃的小狗,这在现在的南城市很正常。我也没有办法抚养它,只好摇了摇头重新把盒盖盖上。

    就当我没看见吧。

    喵――――

    就当我快要离开时,又是那熟悉的声音。

    难道是小叮当在责备我?

    我转过头,望着那淋在风雨中的盒子。

    “头,最近怎么不太爽啊。”

    “还不是袁始民那小子,别的警察都去抓狗了,就他还偏偏要盯着我们。前天我在干事时就被他抓住了,还是托关系保出来的。”

    “头,袁始民那小子确实不好对付。不过只要让他没话说不就行了。”

    “怎么让他没话说?”

    “您去抢时都是打着抓宠物的名号,可您都不调查清楚。上次你干事的那户可是出了名的厌恶宠物,您被抓,不奇怪。”

    “难道你知道谁有宠物?”

    “我最近看到一个小鬼头经常偷偷走入那关了门的宠物店,他家包准有宠物。您去他家,拿到那宠物,再拿点慰劳品。就算警察来了,你把宠物给他们,还能领到奖赏这不一举双得。”

    “不错,嘿嘿。”

    “嘿嘿。”

    最近南城市更加不太平了。

    但不是因为那些小混混的骚扰,那些小混混这些天没了动静,这都靠了天启的爸爸,他力抗上议,撑起了南城市的治安。

    不太平的是,城东死人了。

    报纸上登出来,那个人的头颅被整个咬断。

    对。

    是被咬断,它脖子上有很明显的齿痕。听说这人是一个出了名的厌恶宠物人士。他特别喜欢残害宠物,每次看到狗或猫不管有没有主人,先一顿乱棍打残,然后再一刀一刀肢解了它,手段非常残忍。他遇害的那晚,据说正在追一条狗。

    人人都说这人是遭了报应,惹怒了犬神。南城市再这样下去,迟早要被犬神毁灭。

    公安局说可能有大型动物窜进了南城市,让大家防范。可是是什么动物,他们也说不清。就算是狮子或者老虎也不可能一口把人的脑袋咬下来啊。

    天启跟我说,公安局的法医检查过尸体,脖子上的齿痕跟犬类的齿痕非常吻合。

    难道是一条大狗?

    犬神?

    我笑着摇了摇头,往小狗的碗里倒了点牛奶。

    是的,我把小狗带回了家,藏在了柜子里。我还给它取了名字,叫小喵,因为我是听到了“喵喵”声才决定带它回家的,这都不太像狗的名字。

    小喵很听话,我让它叫它就叫,让它安静就一声不响,所以至今没有被妈妈发现。

    楼下宠物店的阿伯帮了我很多,他说小喵还小,东西都要咬碎了给它吃。我把一些肉咬碎,粘在手指上,它利马会扒上来,用小舌头舔着。我还能感觉到它那未长齐的小牙轻轻摩擦,痒痒的,非常舒服。

    它让我想起了跟小叮当在一起的时光。

    我仔细观察过小喵,它的耳朵长得特别快,现在已经有成年小狗这么大了。

    我到网上查过,没有查出小喵是什么品种,楼下阿伯也不知道。

    或许你不是一条普通的狗吧。

    我对小喵说。

    汪汪!!

    小喵突然狠狠地叫了两声,对着门口,似乎很愤怒。

    丁冬――

    门铃声。

    难道是妈妈回来了?可她有钥匙啊,现在也没有到下班时间。我让小喵藏在柜子里不要出声,它有些不愿意,龇牙咧嘴的。

    藏好小猫,我赶紧跑到门前,透过猫眼一看。

    原来是楼下宠物店的阿伯。

    他也许是来看小喵的吧。

    我打开了门,迎他进来,可跟他进来的还有两个打扮得流里流气的人。

    “你们是谁?”我问。

    “小子,识相的快把小狗交出来,不然别怪我动粗。”陌生人中的一个对我恶狠狠地说道。

    我转头看向阿伯,他羞愧地转过了头。

    汪汪!!

    小喵竟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跑出来,对着两个陌生人叫道。

    “呀,自己跑出来了。老大,省去了我们不少麻烦。”那个说话的人笑着,一把推开了我,向小喵走去。

    我心里一急,大叫一声:“小喵快跑!”

    小喵听到我的喊声飞快地窜过那人的跨下,跑出了门,我也跟着出了门。

    “你留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我去追那小孩和狗。”那个被称为老大的人说道。

    阿伯突然上前,想挡住老大的去路,可被那人一脚踹开了。

    外面下着大雨,雨水顺着额头不停地滑到我的眼睛里,我都分不清方向了。

    可我不能够停下来,我清晰地听到后面追赶的脚步声。

    小喵跑在我的前面,他不停地回头看看我。我知道小喵跑得很快,他是因为我才没跑走。

    我对小喵大声道:“快走,别管我!”

    可它不听我的话,一直在我的面前徘徊。

    终于,在一个小道口,我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摔倒在地上。小喵看到我倒在地上,赶紧跑了过来。

    “你这个笨蛋,跑过来干嘛!”虽然我嘴上这样说,可心里还是充满了甜蜜。

    那个人放慢了速度一步步地逼近,在雨中,一道闪电滑过,他那贪婪的面相此刻无比狰狞。

    小喵在我面前冲他“汪汪……”叫着,我抱起小喵,一步步退到了墙根。

    “来,把小狗给我,我保证不伤害你。”他奸笑着。

    轰隆!

    一声雷鸣,随着他的靠近,我的心中充满了恐惧。

    喵――

    一声猫叫,让我恐惧的心灵平静不少。

    小叮当?

    喵――

    又是一声,我终于知道这声音是从哪里来的。

    是从小喵的喉咙里发出来的。

    它怎么会发出猫声。

    我看着小喵,它抬起头,憋足气。

    啊呜――――

    这是狼嚎,小喵很兴奋。又是一道闪电划过,我看到小道口闪过一个巨大的影子。

    那人已经走到我面前,伸手去夺小喵。

    突然,一声怒吼,让我两腿一颤,摔在地上。

    那人颤颤地转过身,只见他背后正站着一个庞然大物。

    这东西的身高绝对超过2米,混身棕色的毛发和小喵有点像,露出尖尖的獠牙,对着那人。

    犬神?

    我看到那人两腿不断地发抖,估计他想跑,可发现自己动不了,就像我一样,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压在我身上,让我丝毫不能动弹。

    那只东西张开了血盆大口,对着那人一声吼,那人立刻吓得两腿一哆嗦,尿了出来,然后两眼一白,晕了过去。

    他晕过去了倒好,现在轮到我承受被它注视的压力了。

    这时,小喵从我怀中跳了下来,对着那东西一声吼。

    “小喵……快回来……”我的声音很恐惧,连我自己都听不清楚。

    那东西一靠近,小喵就一声吼。那东西被小喵弄得烦了,一声巨吼。

    天雷阵阵,与它的声音呼应着。

    小喵丝毫不惧,也是一声大吼,引得雷声共鸣,声势丝毫不逊于它。

    听到这声吼,那东西迟疑了一下,转过头注视着小喵,眼神中带着异样。

    他们一大一小,发出了很低沉的声音,似乎正在交谈。

    过了一会儿,他们不再发出声音,那东西转过头,看着我。但没有感到刚才的那股压力,我站了起来。

    “人类。”

    一个威严苍老的声音在我耳中响起,我看看四周并没有人,那东西也没有张嘴,不免有些疑惑。

    “不用看了,就是我,我是犬王。”

    我终于确定是我面前这庞然大物发出的声音。

    “是你收养了这条小狗?”

    我点点头,大着胆子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是神吗?”

    “我不是神,我是上古犬族,上古犬族不似现在的狗,寿命都很长,智商跟人类不相上下,甚至比现在的人类高一点。还有……”它转过头,看着小喵,“它也是上古犬族。”

    我发现它确实跟小喵很像,但它的耳朵没有小喵那么长,小喵的耳朵更似狼的耳朵。

    “你来南城市干什么?前几天的无头尸案是你做的吧。”

    “是的。因为那人正在残害我的同胞,我来南城就是要拯救我的那些同胞们,带他们离开。”它说完突然这个地方窜出了许多狗,道路上,小巷里,甚至屋顶上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狗。

    面对着众狗的注视,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你们要去哪?”

    “去一个没有人类捕杀的地方。”

    “你们还会回来吗?”

    “当南城市再变回狗的乐园时,我们会回来。”犬王走向那个晕倒在地上的人,张开了大口。

    我大叫一声:“不要!”

    犬王停下了动作,说道:“这人残害我们不少族类,我必须处罚他。”

    “不,在我们人类社会中是讲法律的,让他接受法律的制裁吧。”

    “难道他就不能接受我们犬类社会的制裁!”犬王吼道。

    我无法回驳它,我能感受到从它身上传来的压力,犹如神一般。

    可让它杀了这人,我会很麻烦,光公安局那就解释不清。

    汪汪!

    小喵这是叫了两声,犬王回头对它吼了一声。可小喵继续对犬王叫着,丝毫不退让。

    最后,犬王摇了摇头,对着身后那些狗大吼一声,然后向前走去。听到犬王的吼声,那些狗纷纷跟在了它后面。

    小喵向我跑了过来。

    “你也要走?”我问它。

    “是的。”

    我听到一个稚气的童声,我不再怀疑小喵是不是上古犬类。

    “我要跟着犬王大叔,了解我到底是什么,来自哪里,我第一次睁开眼睛,就在那个盒子里了。不久我就看到了你,那时候你要走,我不想让你走,努力地叫着你。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你就回来带我走了。”

    可能上古犬类有一种很特殊的能力,能知道人内心的软处吧,那时候我就是听到了小叮当的声音。

    “后来,我发现我有一种特殊的能力,能模仿各种各样的声音,并且学会了人类的语言。我想跟你说话,可是怕吓着你,一直没有说。我知道其他狗都没有这种能力,这里只有犬王大叔似乎跟我很像,所以我要跟着它,知道我到底是什么,来自哪里。”

    我望着小喵,从它的语气里我听出了它的不舍。

    “你还会回来吗?”我说,不争气的眼泪流了出来。

    小喵爬到我的肩膀上,舔了舔我的脸颊。

    “我会回来的。”

    走在前面的犬王突然一声吼,小喵赶紧跳下去,追赶犬王的部队。

    它跑到犬王身边,转过头,对着我轻轻叫了一声。忽然,那个庞大的队伍就这样在我眼前消失了,包括小喵。

    大雨中只剩下我和那晕到的老大,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我回到家,发现另一个人已经被天启的爸爸袁始民抓住了。他说接到报警,有人闯进我家企图抢劫。

    我告诉袁始民另一个人晕倒的地方,撒谎说他自己摔倒了,撞到了电线柑子晕了过去。他立刻派人过去,抓住了那个人。

    我问了天启的爸爸是谁报的警,他说是一个叫小喵的人。

    他问我认识这个人吗?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

    那两个人被抓到警察局后,不停对警察说有一条巨大的狗,可警察根本不相信他们,甚至把他们送进了精神病医院。

    据说也在那天晚上,政府临时建立的狂犬集中站被洗劫了,里面的从南城市搜索来的几千条狗一夜之间不见了。

    那件事以后,南城市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看到狗的影子。南城市长很快下台了,有人告到了中央,中央领导过来查看。他们挖出了先前政府坑埋的几百条狗的尸体,惨不忍睹。那位领导也是位爱宠物人士,利马检举了那位市长。

    新来的市长废除了搜狗令,并在埋狗的地方建立了一个宠物墓园。

    一天,天气很晴朗,我凭着记忆中的模样,画了小喵的画像。妈妈看了以后,说蛮可爱的。

    我很开心,我想等小喵回来,妈妈会很快接受小喵的。

    我让琦飞把画像修饰了一下,美术可是她的专长,她妈妈就是位美术大师。

    被琦飞修饰后,小喵更加活灵活现。

    我给它弄了个画框,并在窗户旁的墙壁上钉了个钉子。

    在我挂画的时候,透过窗户,我看见了一只出现在大街上的狗。

    他们回来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