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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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倩歆心头不胜痛苦,嘴中还念叨着丫头,是个女孩该多好啊。翠芸一旁劝慰道:“大少奶奶真好!人家爱男,您偏爱女,人人像您这般,当女人的就有好命享了。亏您生的是少爷,谁不高看您一眼,换了丫头,恐怕有人对您不敬了。您想要个女娃娃,叫大少爷和您多好上几回,自己委屈一下便有了,没准下回定是个姑娘哩。想开点,凡事勉强不得的。”

    她们正说话,家兴敲门进来,上前见礼。家兴道:“听说大少奶奶生了儿子,我特意来瞧瞧侄儿。”倩歆郁郁难言,禁不住流下眼泪,她握帕儿揩净眼角湿痕。她瞟家兴一眼,心感疾跳。此刻大少爷讨嫌她,她闷苦无端痛楚难抚。记忆前年春天时节二少爷还亲吻她一回,忽见家兴恭敬问安,不免使她勾起对二少爷的一片情丝。若她婚嫁的是二少爷该多好啊,她对他心存爱慕。可惜自己已为人妻,总不能像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胸怀天真烂漫。倩歆叫翠芸走开,唤他到床边临坐。倩歆趴他肩上委屈哭泣,家兴甚感不安,慌忙推她,“大少奶奶您别这样,倘大少爷看到就不好了。即使我被打被骂倒不算什么,怕就怕大少爷怪怨您不贞节。”倩歆沉默无语,她觉得爱怜上他了,又觉得自己灵魂卑微,惭愧羞颜。她对他萌生一种独特的情感,仿佛她陷入了沉沦堕落,她无法控制狂乱的思绪,烦恼灼痛着她的心。

    家琦和馨田住在一处,馨田觉得有些对不住大少奶奶。她刚生了孩子,大少爷理应照顾她才对,可他却没有陪她。馨田心中且喜且痛,她大了肚腹不敢自寻烦恼。家琦给儿子起官名,近来很少外出,他可算尽心尽力,整天翻阅古籍书目。馨田见他认真读书查字,心想:“我生了孩子,少爷能这般用心该多好啊。”

    老太太想了数个名儿,家琦听了却说俗气,惹恼了老太太。老夫人道 :“俗气,你的名儿还是我起的呢。有本事你起个脱俗的好名儿。”

    家琦冥思苦想出一个好名儿,精神亢奋的他搂住馨田亲吻。馨田道:“哎呀,干嘛乱亲人家,别人见了,我的脸面往那搁呀。‘固良身,正其性,恰其德,守其节,万不可纵身糜’。”家琦熟吻她,馨田满脸通红,提手掐他,“人家受不了了,好难受,少爷还不肯饶我么。你给小少爷取了啥名儿,竟喜成这般。”家琦道:“你跟个婆娘一样凶,不说。”馨田道:“损人家了,好没趣。你走,我独自一人过日子。”家琦道:“生气了,我看你闷得慌,逗你玩会。”

    奶妈得了怪病,奶子肿的红通通的,奶妈她自喊委曲。老太太赏了她钱就将她辞掉,又命靳嫂请一奶妈。桕娴搭腔,“小少爷交给大少奶奶喂养才好,请来的奶妈身上产的奶不洁净。”老太太忖度她的话在理,找了儿媳妇说事。倩歆一如既往的跪拜神灵,以此慰藉心灵,打发光阴排除压抑。老夫人硬着脸说:“今儿给你送孩子来了,看你还敢不敢掐他脖子。”倩歆不敢答话,翠芸插嘴,“大少奶奶哪啥得呢,那会着了邪才干出错事。这会儿大少奶奶清醒了,正想见见小少爷哩,就怕您不允。您老仁慈,大少奶奶心中感激太太您啊!”老夫人道:“少说费话,叫你们大少奶奶她亲口说。”

    倩歆眼神木讷,“再不敢了。”老夫人道:“儿媳妇,我把孙子交付你,你可要养好他,可听清了。”倩歆点点头,小少爷一直哭哭啼啼的闹。桕娴心疼地说小少爷定是饿了。老夫人道:“你还不快喂喂你可怜的儿。”倩歆赖赖地挺直身子坐在那儿,违心的抱了小少爷。她毫无经验,不懂得哄孩子不哭,她搭不下脸皮当众拉开衣裳喂孩儿奶。

    老太太瞧她跟个木偶人似的,说她几句,“害哪门子臊,扯哪门子规矩,这么大的人,连孩子都不会哄。少愣着,赶紧喂他吃奶。”倩歆极不情愿地解扯衣裳,露出丰满的乳房,当孩子的小嘴凑到他母亲怀里吮吸时,老太太满意的离去。

    倩歆觉得婆婆走远了,她抱开儿子,硬塞给桕娴,叫她带走小少爷,不愿看到他。她的孩子依然尖尖的哭啼,桕娴乞求倩歆奶他一会,倩歆爱理不理的。翠芸道:“大少奶奶,小少爷怪可怜的,您喂喂他吧。”倩歆冷眼看她们一回,“没用的玩物,谁喜欢谁奶她去。生出的小子始终是祸害,不如姑娘的好。”桕娴道:“我要是能奶的话,定喂小少爷个饱,可惜没人要的身子那会产奶,‘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我没那么大本事。他毕竟是您辛辛苦苦生出来的,您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您哪能对他不管不问。”倩歆骂她多嘴,小少爷哭闹不止,桕娴焦急的直冒泪,翠芸道她不该如此绝情。

    家琦悄悄地踱步进来,桕娴哭腔的说,奶妈得病开了,小少爷饿的厉害,她请家琦劝解大少奶奶。家琦原有宽谅大少奶奶之意,如今听桕娴一番话,激愤了家琦。“你不恳奶他?”倩歆怯怯的道:“我为何要奶他。”家琦道:“他是你亲生的儿子,快喂他。”倩歆道:“你们刘家穷的连个奶娘都雇不起么,养不养他和我有甚关系。我要的是姑娘不是小子。”家琦欲动手打她,翠芸阻拦,“万万打不得少奶奶,再找个奶妈就是了,何苦伤感情。”两个丫头左右相劝,方才止住家琦凶神恶煞的气息。没法子,只好派请奶妈喂养小少爷。

    刘府上下忙里忙外的准备着‘做生子’,道喜随份子的人自是很多。倩歆的娘家人前来贺喜,亲家会亲家,话谈的投机。家琦在热闹之日告知众人,小少爷的官名叫刘世安,人人称名字起的好。

    王家兄弟来凑热闹,真个黄鼠狼给鸡拜年,她的兄弟偷偷摸摸的进了她房里。倩歆恼羞成怒地道:“你来做什么?”王谡茗道:“哟,刘家大少奶奶不认得兄弟我啦。”倩歆嚷道:“快点滚出去,这儿不该你来。”王谡茗道:“可笑,我会恶心姐姐您老人家。哟,好啊,成了贵妇,把你兄弟都忘了,好个没良心的妇人。当年你发臊脱衣裳和我共夜睡觉,你倒忘了罢,兄弟我可没忘。你生的孩儿会不会就是我的。”倩歆紧张的道:“呸,孩子是我和大少爷生的。”王谡茗道:“吵闹的再响一点儿,看丢人的是那个,他们刘家的人知道了你的底细,活揭你的皮。嚷啊嚷啊,叫别人都知道知道咱俩个的风流事。”倩歆痛苦地道:“我不要脸的,求你不要说了。忘了吧,算姐姐求你的。”王谡茗道:“想让我忘了也容易,你从府上拿一千两银子送兄弟我,兄弟敢发誓以后绝不提一个字。不答应也好说,今天来客的人多,我喧你和我的事,看那姓刘的大头怎样羞辱你。”

    倩歆俱怕他抖露丑事,她唯唯诺诺应承他。倩歆向管家讨钱。管家问他何故,她只字不答。管家不恳给她一个子,说老太太同意才成。倩歆索要银房钥匙,管家执意她先请示了老太太的同意才恳把钥匙给她。倩歆内心焦燥,赏管家两巴掌,管家嘴角渗出点血,他心中暗骂:“婆妇,终有一天有你好受的。”倩歆嚷道:“狗眼看人低的奴才,不要忘了我也是你们的主子,家也有我管的份,账房钥匙给我。”管家无奈,从命奉上钥匙。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