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整,整个三看七个区近万名在押犯陆陆续续从各个大楼里走出来,在数千名管教和抽调的武警防暴大队的看管下,出现在预定的四个区域里,一共四千五百多人在紧邻四区的大广场上蹲着,广场上已经被覆盖了一层防晒网,犯人们按照要求被排成150个纵列整齐的站在那里,管教一声令下,所有在押犯都坐下了。然后,管教根据名单一一将接近七百人从队伍中喊了出来,这些人都是原定在今明两天释放的拘留犯,现在提前释放,他们在陆续办理手续后,被送上了停在外面的十三辆大客车,集中送离了三看。
九点十分的时候,第二批三千六百人集中到了果园附近,他们被管教排列成七个双排纵列进入了果园,这里的犯人有一半是女性,其他的也是少年犯和即将释放的在拘人员。
九点二十分第三批(也是最后一批)一千六百人被带到了七区前面的大道上,他们被分成两部分分别安置在两侧的树荫下,二十人一组围成一个圈,中间是一名管教和两名持枪武警。
六区的在押人员只有78个,他们早已经被国际刑警组织的人带到了临时设置的囚室(医务大楼)内单独看押,这些人里面有国际毒枭、反政府人士、偷渡人员、走私犯和其他一些人(有部分是外籍)。
在第三批安排好的时候,七区的三百三十人也全部被带到了大道上,其中就有特别关注的王子、老法师和一震子三人。他们成四列纵队依次相隔三十公分左右跑步前进,这些人员被分开安插到了原定的那些少人数的圈子里。与此同时,在大道两边的各个制高点上,那些重型武器和杀伤力大的武器都被特殊训练的人员带到了上面,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当那些雨布拉开,黑兮兮闪着冷酷光芒的枪管暴露在犯人面前时,下面的犯人开始产生恐慌和微弱的骚乱。这是管教们都忙碌起来,不时的喝斥和恐吓,他们扬起了手里的警棍、手枪甚至是对讲机。武警们是不能说话的,他们手里的枪就是他们的喉舌。这些喉舌无一例外的对这那些惊恐的或者目露凶光的家伙。
在中心控制室里,双眼通红的副所长指着加装的那些探头里传来的图像对坐在那里用不动声色来掩饰担忧的邱所长说,“这个人就是前年连续奸杀四个小学女生的9674,这个是还在审理中的春风洗发店命案的嫌疑人7834,这个是已经在这里在押了四年的908枪案的嫌疑人6689,这个是在押十一年的317入室抢劫案的嫌疑人7832,这个,就是这个在晃动的戴眼镜的是在押七年的红云团伙的嫌疑人3434,这些全部是他的同党……”
“怎么把他们安排在一起啊?”
“他们的案卷审理了六年了三次被检查院顶回来,证据不足,所以政委说让他们呆在一起,最好可以找到些线索。”
邱所长看了看专门着这他们的十四把重狙和两挺重机枪还有接近四十名的武警战士,盯住了副所长的眼睛。那里除了血丝外还有一丝的躲闪。
想把他们突突了吧。
这种事专门等我在场的情况下安排,这个政委别有用心啊。怪不得前两天突然去学习,急急把自己从疗养院里接回来呢。
其心可诛啊。
9674,吴华军,四十一岁,他的案件已经审结了,死刑,这是他最后的三天。他没有按照圈子坐下,而是微微靠后些,靠在一个树上。这个圈子一共才十七个人,其他人对于他这个奸杀少女的家伙根本就看不上,所以就没有人把他当人,在监舍里如此,在外面更是这样,有两个宁愿背部晒太阳也不愿意靠近他坐着,所以他身边倒空了四个人的位置。他也不在乎,看着树梢上,那里有只天牛在躲避一只螳螂,啪的就落在了他的手心里,他是重犯,带着脚镣和手铐呢,天牛落在他手心里,他正好拿着把玩消磨他生命最后的那些小时,那些秒。他没有什么文化,十六岁就一个人在外谋生,二十年一眨眼就过了,可是他依然没钱,他的钱一半买了酒了,一半买了春了,到想找个老婆的时候家里长辈都死了,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所以一直没有讨上老婆。现在的社会没有钱连瘸子都不会跟你啊,何况他没有样貌也没有钱物的,连个房子也是租的,加上平时少言,周围的人都跟他说不上话。他就这样混倒了四十岁,有一天,他起早去买油条吃,居然把个小女孩吓哭了,他害怕之余就把女孩拖进了僻静处,从此他一发不可收,连着奸污了十来个,其中反抗的都掐死了,直到被捕。他了无生趣,直接招了在三看等死。
一个比小女孩还要幼弱的生命在他手里,他突然感到对生命的不理解。
活着干嘛呢?
在他对着一只青色天牛苦思的时候,安排人员的管教拉来了三个人坐在他两侧,他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这些人迟早也要死的,只是比他晚点而已啊。
左边两个是中年人,都是在一次扫黄中抓到了小干部,家里人把他们活动到三看的七区,这里的人是基本上不判刑不审理不存档的三不人员(王子是个异类),可以有很大的余地活动出来。
右边是个小伙子,一直盯着他手里的天牛看。
他就是王子。
王子一坐下来就看到了那只浑然不知危险的天牛,它正努力的想从这双活动的牢笼里钻出去。
王子的心一动。
他随即被另外一侧的情况吸引过去了。
那里是老法师和一震子坐下的那个圈子。
老法师是后来的,照例只能坐在外面,背对着道路,也就能晒到阳光。可是她一身粉色唐装的闪亮登场马上就吸引了几乎大半人的目光。
一震子的道袍也吸引了很多的人的注视。
“他们怎么穿成这样?”邱所长点点屏幕问。
“这个,可能是晚上淋着水了,没有替换衣裳了吧”
“他们怎么坐在那里。”
副所长看看,咬牙说,“估计是搞错单子了,本来安排他们和王子一起的。”
“他们在红云帮那里没有问题吧。”
突突的时候呢?
就是要把他们一起突突了。
“应该没有吧,道上的都知道老法师的。”
你说这话好像也算是道上的啊。
“他不是关进来五十多年了吗?那时三看还只有两个区啊。”
“他不是用你的号在上网呢吗?”
“原来我在替他缴费啊。”邱所长又好气又好笑。
还不是公家出的,再说你也不是不会吗?占个坑啊。
这坑我占了好些年了,是该挪挪了,可是也轮不到你了,老伙计,跟着政委有个屁前途啊,还不是过两年让人踢出去的份。下面几个人已经在活动了。
“我们全程监控着呢。”副所长咽了口口水,“昨天下午他还和一个女孩视频来的。”
“这个老滑头。”
邱所长一笑就没有下文了,你们嫩着呢,等监舍改造你们就知道了,我另外给他拉了根线呢。被刷了还这么认真。邱所长就象看戏似地看着副所长的红眼睛。
熬吧,你天生就是熬的命啊。
你是属老鹰的吧。到谁手里都是一个字熬啊。
他掉头又看起来。
果然红云帮的那个老大3434,看到老法师在隔壁的圈子里坐下就起身。
哗,几十条枪同时指向他还有跟着站起来的二十个混混。
3434,刘得桦,他的级别是知道老法师的了,手下的是跟着站起来的。
这个老头是谁啊?老大这么恭敬的。
刘得桦根本没有理会那些枪,径直向老法师行了个礼。所后就坐下来。
老法师根本没有看他一眼,不过刘得桦还是恭敬的坐直了。
“桦哥,这人是谁啊?”旁边一个借着手铐脚镣的叮当声问了句。
刘得桦瞪了他一眼。
“不许说话。”
“报告管教,我渴了。”
“别耍花样。”年轻管教大声呵斥着。
红云帮的人除了3434之外都用异样的眼神盯着老法师。
刘得桦做了个找死的手势,让手下都转过头去。
这时,老法师才瞄了一眼刘得桦,刘赶紧低头不看老法师。
王子清楚的看到了这一幕,他对老法师的身份疑窦顿生。
这时他耳边啵的一声。
吴华军居然把天牛捏死了,浑浊白色的汁液滴在了她的身上,也溅到了王子的脸上。
王子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拨动了一下。
这是只低等的昆虫,可是也是一条鲜活有趣的生命啊,你有什么权利剥夺一个生命呢?
“你干嘛?”
吴华军根本没有理他,他用嘴向上吹着,希望能把那种螳螂也吹下来。
王子用眼睛看去,那只螳螂就像雕塑般一动不动,举着自己的一双刀臂,它浑身是绿色的,细细看才看的出来。
王子跟本没有心思看螳螂的动作,他的心底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怒火在燃烧。
这只虫子是他的人民啊?
我是不是真是虫神啊?
代入感怎么这么强烈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