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洋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那张被放置在暗物质收集器输出端的“IC卡”,5秒,10秒,一分钟……
略一犹豫又点了两次输出指示,什么事也没发生。
汪洋惊疑地望望机器的程控屏,上面绿色的数字闪烁着,确实已经累计输出了相当于100万焦的暗物质能量值,等于是0.25公斤TNT炸药爆炸所释放的能量啊!怎么就无声无息地……
噢,对了!汪洋一拍脑门懊恼地想起来了,暗物质能必须得通过震荡才能“存储”在金属离子键之间啊!直接输出不就等于让暗物质直接逃逸到四周的空间里了嘛。忙中出错啊,还是这么低级的错误。
赶紧拿下那张试验用的“IC卡”,悄悄拉开门缝向外张望,呃,厂房里灯火通明,上中班的工人正忙着干活呢!此刻汪洋同志非常地懊恼,到底是哪个家伙想出来的三班倒?弄得堂堂汪总做点“小”实验还得像做贼。
调好暗物质收集器的自动输出程控,汪洋轻轻拉开小门走了出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晃到角落的一台“炼油机”边。
“老板,您还没下班啊!”今晚车间的值班管理是钟诚,老实人一见老板过来,赶紧上前招呼。他四周瞅瞅,心里嘀咕,老板怎么神出鬼没的,这是打哪儿钻出来的啊?
“噢,我来看看。”汪总把两手摆在身后,悄悄将两张卡握在手心里,摆出一派领导人巡视的姿态,在钟诚的陪同下,装模做样地在车间里转了一圈,视查一番。
“老板好!”的招呼声此起彼伏,汪洋也不住点头回应。这些工人大多是后招的,面熟的找不出几个。
“嗯,很好,管理得很有条理。”汪洋赞许地笑笑,确实管得不错,工人们进料整货井井有序,码放材料的位置也非常合理,既方便生产又不妨碍来往交通,看得出是花费了一番心思的。要让他自个儿来干,嘿嘿,这厂子准得整成个超大的猪圈。
“呵呵,这些都是那位小杨经理的功劳。”钟诚憨笑几声解释,不敢贪功,人家小杨经理年纪虽轻,可跟老板一样都是“高级”知识分子,手底下有货,说出道理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嗯,杨经理有功劳,你也很辛苦啊!”汪洋拍拍这位“老”部下的肩,指指角落那台机子,说:“噢,这台机子程控需要调一下,你先把它的生产停了吧!”
钟诚应了,停了机子,领着操作工人走到一边。
汪洋挥挥手:“你们先忙别的去吧,我这儿一时半会儿弄不完。”
眼看几人都走开各忙各的去了,汪洋这才把手中的两张卡拿出来放在程控台上。嗯,要把物质震荡改为直接传导能量的震荡,幅度不能过大,先调至……汪洋调出后台程序,忙活了半天才搞定。
擦擦额头的细汗,看看张大嘴的投料口,汪洋捏着两张卡有点犯难,没有专门设置的卡口啊!直接丢进去的话,从理论上来说,整体震荡储能可行,而且没有人体生物电的触发,即使储能不成功应该也不会来个机器腹内开礼花吧?!
反复推导了几次,再三确认理论的可行性,汪洋捏着快攥出水来的卡片,一咬牙丢进了投料口,通道深处的内口随即封闭。
轻轻按下了启动键,这一次,机器发出了轻微的嗡鸣,程序屏上的数字闪烁着,不到一分钟就停了下来,从机器平时出滤膜的口子连续吐出了两张卡,轻轻掉落在地。
呼,老天保佑,没出意外!
汪洋飞蹿过去,蹲在地上观察那两张卡。叠在上边的一张卡图符发黑,表面的朱砂漆层裂成了无数细段,怎么瞧都没啥戏了。小心翼翼地拈起细细一看,哎哟,有两处图符的细纹路上,涂抹的朱砂漆厚了些,重叠在了一起,把下面的图纹都完全盖没了。大概就是这个原因,造成了绝缘“短路”,不但暗物质能逃逸,朱砂涂层本身也碎裂了。
但是下面的一张卡……汪洋睁大了眼睛,呼吸渐渐有些急促,他轻轻地捡起这张容光焕发的塑料卡,卡上的朱砂经过震荡变得艳丽如血,而朱砂之下的金属图符如同变成了活物一般,金铜色的光芒不住隐隐流动,映得深绿的塑料基片一汪浓碧,像是深潭古井中沉着一幅暗金的华图。
不说功效,光看这形象也值回票价了!
要试试,绝对要试试!汪洋急忙小心地捏着塑料卡的边缘往厂房外冲去。这可是试验加强版“掌心雷”啊!可不敢拿自己的厂子和小命开玩笑。
跑了离厂房后门二百米开外,快到后院的围墙根了,汪洋才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本来有心跑到外边去实验,可汪总望望围墙外黑漆漆一片,遍布建筑垃圾的乱草地,极远处才看得到几家企业厂房的微弱灯光,有点发怵。算了!
四周打量了一下,嗯,没人,在这儿闹出点小动静应该不会太惹人注意吧?
汪洋在厂区路灯下掏出那张成品卡,小心翼翼地捏着边缘的两个小电极,急速一蹭,猛地丢出老远,飞一般地朝着反方向狂奔。
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啊!
急速狂奔几十步后,汪洋的脚步慢了下来,咦,不对啊?!怎么啥声响都没有?停步回头,瞅瞅卡片丢出的那个方向,静悄悄一片,别说什么“掌心雷”,连个屁响都没有。
汪洋在原地又耐心地等了几分钟,还是一点儿没动静,证明这也不是迟发雷,完全就是个哑炮!
唉,整点试验可真难啊!难为爱迪生同志肯为俩灯泡试上千百次。汪总气馁地拖着脚步走回去,找了片刻,就在墙角找到了那张卖相十足就是不顶用的IC卡。闷头琢磨,咋回事呢?难道生物电激发暗物质能的设计无效?还是得老道那样的专业人士才能使用?!还是根本就中看不中用?!
这堆问题可把汪洋憋得要命,不行,还得找道长去!
抬头望望天色,掏出手机看了一下,哟,都快十二点了,这次折腾的时间可有些长。虽然晚了点,可是心里的疑问不解开,今晚可真别想睡觉了!道长啊,您就多担待吧!
突然想起平时跟着他车子一道回家的财务林泉妹妹,微有些歉疚,今天可忙得完全忘记这茬了,都这么晚了,她应该早回去了吧?!
摇摇头,快步走向厂区前院,今晚还得麻烦小吴出车一趟了。
匆匆走在厂区道路上,前院左侧近旁地块的灯光和建筑工地噪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嘿,机械厂搬到近旁是好事,可这厂区建的,也太戒备森严了吧?!汪洋瞅瞅隔壁快三米高的围墙,听老爹说上面还要支电网呢,嘿嘿,这是坐牢啊还是上班啊?!
哪像自个儿厂里,完全高科技安保监控,“安邦”公司说是这几天就来装全厂区的监控警戒设备,可不会整得跟鬼子炮楼似的。
汪洋乐呵呵地想着,脚下已快步走到了前院角落的停车处。小吴戴着顶长檐帽正斜倚在车身上发呆,室外车库的顶棚在路灯下拉出长长的阴影,将他裹在里面。
哎呀,这小吴,怎么也不到车里或是厂房里等?大冷天的……汪洋心下歉疚,加快了几步,赶上前说:“哎,小吴,辛苦一趟,再带我去诚阳道长那里。”
“嗯,好。”小吴闷声应了,急忙走到后车门前,一手开门一手扶住车侧顶。
“谢谢!”汪洋弯腰钻进车里,正诧异呢,小吴啥时候服务这么规范了?都快赶上电影里老外的专职司机了。还没惊讶完,只觉脖子后头一记刺痛,就像是被恶蚊子叮了一口似的,又麻又痛,并且这麻木极为迅速地扩张开来,几乎在片刻之间传递到了整个身体。
汪洋又惊又怒,可是身体就像不是自己的了,连眼睛和嘴都闭不拢,口涎慢慢流下,眼前一片模糊。
只隐约感觉到有人将他拖出,重新安放在副驾驶座上,四肢一一摆放到位,拉上保险带固定,又轻轻帮他合上嘴巴,仔细地拭去口角的涎液。整个过程利落迅速,只是过了片刻就安顿完毕。
然后,汪洋的耳中传来了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那个声音急匆匆地说:“走吧!快点。”
声音并不大,但听在汪洋的耳中如同炸雷,那,那是他自己的声音!药物的作用加上心情激荡,让他的脑中一片混乱,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睁着眼,迷迷糊糊地感到车子平稳地启动了,经过大门口,有人握着他的手将身份识别卡在门口读卡器上一扫,电动铁栏门慢慢打开,又有人轻托着他的后脑勺远远地朝着门卫的一名安保队员点点头。
他挣扎着,心底拼命喊着:救命!救命!!
可是无论如何努力,也只是从喉咙底挤出极轻微的几声咯咯声响,甚至连眼睛都无法闭拢。心底一片冰凉,惊骇和惶恐让他的眼中渐渐浮出了水汽。
此时车子已经远远地驶离了他的厂子,一只柔软雪白的女人的手伸了过来,轻轻为他拂去了泪花,没人说话,只有汽车轰鸣的声音,渐离渐远。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