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喜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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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推开门,还没进屋就听到老爹在那儿高谈阔论,嘿,真稀奇啊?!老爹啥时候在屋里胖起嗓门来了。汪洋急忙放下包,关门换上拖鞋,兴冲冲地迈进里屋。

    “……咳,这个,怎么说我也是辛苦为厂奋斗了三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汪爹在里屋踱着步,得意洋洋地捋着下巴,对群众说道。

    “切,你没有苦劳还有疲劳呢!”汪妈坐在一边钩着纱线杯垫,嗤之以鼻。年纪大了,打毛线打不动,平时就弄点小花样钩钩。

    “哎,你咋这么说呐?!”汪爹急了,瞪眼一瞧,“哎,儿子回来了!”蹿上一步逮住儿子的胳膊,“儿子你给评评理,你爸新官上任,你老妈尽在那儿打击士气!”

    “噢?!”汪洋笑问,“都升了啥官啊?”

    汪妈不屑地撇撇嘴:“不就那机械厂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呗!把他给得瑟的。”

    汪洋忍不住暗笑,就老妈那官迷还敢说人家?!他偷眼觑觑老娘,十分之怀疑,她发表此种不利和谐的议论,纯粹是嫉妒!

    “什么小官?!”汪爹梗着脖子怒了,“那是副厂长,副长厂好吧?!整个厂里就两个副厂长,一人之下,呃,千把人之上!”

    “哎哟,你都快退休的人了,还一人之下,千把人之上?!”老娘提出事实依据,别说你就这小小副厂长,就是厂长,过两年还不得退休?!

    “再说了,你才当这点儿算不上品的小官就跟我红脸大嗓门,要再升个一品半级的,还不得怎么地呢!”

    “你,你……”汪爹指着汪妈的鼻子“你”了半天。

    “我,我,我怎么了?!”汪妈腾地站起身,怒瞪。

    “啊呀,大好的喜事,吵什么呀?!”汪洋憋着笑,和稀泥,搂过老妈的肩,将她按回椅上。

    “还不是你妈……”老爹说了半句,瞅瞅汪妈的怒色,难得雄壮的气势又蔫了,站在一边嘟囔。

    汪洋摸出在袋中捂了半天的宝贝,笑嘻嘻地递给老妈:“来,也瞧瞧您儿子的喜事!”

    两张银行卡,金光万条。

    汪爹也慢慢蹭过来,站在老婆边上瞧。

    翻开第一张卡,是儿子的,七位数的金额让汪妈心脏停跳了小半拍,抖着手指惊疑地问儿子:“这,这,就这几个月,挣了这么多?!”

    汪洋眯眯笑着点点头,示意她看另一张卡。

    第二张卡的账户名清清楚楚地写着:孙其仙。

    十万元。

    汪妈只觉得眼中忽然一热,有些看不清那小小的打印数字,伸手抹抹眼角,笑望着儿子哽咽地说:“儿子,爹妈可算把你养出喽!”

    “你这老太婆,欢欢喜喜的事,你看你……”汪爹拍拍老婆的肩,也有些激动,欣慰地望着日渐成熟的宝贝儿子:哎,知道孝敬爹妈了!

    晚上,汪妈折腾来折腾去,终于找到两个妥当的地方分别藏好那两张金贵的卡。

    这一番辛苦看得汪洋同学直摇头,好在自己那张存折还有配套的硬卡带在身边,要不然每次用钱都得拉出床底下的大柜子,翻到最底下的老棉袄,再拆开内夹兜……天啊,还不要了咱的小命啊!

    次日清晨,汪洋小作坊里大大小小的同志们都领到了远超自己期望的大红包,个个兴奋地交头接耳,要不是老板还笑眯眯地站在一边看着,大家这高兴劲能把屋顶都掀了。

    最年轻工人小朱,捧着自己的红包蹲在墙角,一遍又一遍地数着,不时嘿嘿嘿地笑出声来。他叔站在一边无奈地摇摇头,唉,毛头小子就是没见过世面,捻捻自个儿手里已经数了八遍以上的一叠票子,也实在是合不拢嘴。

    黄大炮仗点完自己和老公那厚厚的两个大红包,望着老板,憋红了脸憋出一句来:老板啊!您可真是好人!您一来这河头村办厂,我就看出您是个干大事业的!

    听了这话,汪洋的厚脸皮也不禁红了红,咳,攥取了利润大头的资本家还让无产阶级工人感激地这么夸奖,也实在是有点哪啥……

    马屁沈的巧舌在金钱的润滑下,发挥了超常的功能,谀词井喷,连绵不绝,大小三位头头都听得头晕眼花,大侠笑斥:这红包要是再厚点,光沈晓利的口水就能淹了小作坊!

    厂子景气,老板仁义,口袋里又鼓鼓的,真觉得这院子里外都飘出股甜味来,呵呵,今年大伙可都能过上个滋润的肥年了!大侠和小三站在一边,乐呵呵地望着工人们兴奋地讨论着过年的安排,嘴角挂满了笑意,这兜里也按着股份比,有了六位数的进账。

    小工头钟诚搓着手,走到汪总跟前问:“老板,这眼看就要过年了,不知道怎么安排假期和值班啥的?!”

    这事,前几天大侠和小三已经商量过了。因为厂里工人大多是外乡来的打工者,年节要回家,索性从年二八开始连放十天假,本市的几位员工和老板们轮流值班。见工人问起,汪总就让兼任后勤部长的林泉把具体安排打印好贴出来,让大家到时能安心回家过年。

    这一天,大伙个个精神亢奋。连二当家也偷偷躲到办公室,掏出自个儿的小存折,望一眼怪笑两声,再望一眼再笑几声,可把汪洋听得毛骨悚然,直打寒战。

    “笑什么啊?!跟夜猫子似的。”汪洋抱怨道,一点也不想想,自己昨天刚拿到分红时比大侠也好不到哪儿去。

    杜小三微笑着瞅瞅大侠,难得地没有出言打击。

    “哎呀,这工人们面前,咱得保持管理者形象,这人后你还不让我乐乐啊!”大侠盯着存折,一个劲地乐,瞅都不瞅汪洋一眼。

    “唉,朽木不可雕啊!”汪总摇摇头,又丢给大侠一本折子,“喏,这是给伯父的红包,当初可真谢谢他勇于兜出小金库来支援咱们。”

    大侠接过一看:“哈,二十五万,这投资回报率不到半年就是300%啊!”

    “嗯,因为当时我和大侠初创企业时,全靠伯父大力支援,又没要股份,所以……”汪洋觉得有必要向小三解释一下,毕竟现在都是合伙人,站在一条船上。

    杜尔琛笑着点点头:“我明白。”

    ……

    迎新年新气象,洛州市的新市长新官上任三把火,提出了新一轮市政建设的规划,要拓宽几条主干道,提升城市档次,从报上透露的大致规划,汪洋家应该也列在拆迁的范围。虽然拆迁具体计划要等年后才会公布,但汪妈已经喜不自禁地打算到处去看房,借此机会看能不能换套大的房,这六十平方的旧房住了二十来年,也该退休了。

    机械厂的老程也是喜中有忧,他们厂建设得早,那大块地皮在七八十年代也算是荒郊野外,但随着城市建设发展,厂区渐渐被各种建筑所包围,现在这一带几乎称得上是洛州的中心区块了。陈旧的厂区与周围民居商店格格不入,巨大的噪声让人投诉了无数次,尤其最近业务红火,机械厂在那环保局的投诉单上又攀到了前几位。

    一直因为拆迁资金和安置问题没有动迁的机械厂,在这次新市长掀起的建设高潮里,也被划入了征迁的圈子。按吕市长的思路,这些位居市区的旧企业,应当“腾笼换业”以拓展开发空间,谋求二次发展。新的厂址,就划在科技园区汪洋企业的近旁,组建产业链。市里另补贴了大笔资金,用于厂区建设及引进定制的先进生产线。

    这可是难得的大好事,托汪总的福,老程厂长终于也要拉着他那旧貌改新颜的机械厂旧马车,再次飞奔在市场经济的金光大道上了。只是建新厂虽好,但这火得要命的业务量却让老程忙得嘴角燎泡,双脚都没个停的时候,那还有精力去忙拆迁搬厂的事?!说不得,得给两位副厂长加加压了,尤其是火线提拨的汪老蔫,有压力才能出成绩嘛!

    天南海北,有人欢喜有人愁。

    天津天膜、海南立成这两家都是国内膜产品行业内数得着的大腕,虽说国内的市场的高端部分让以科氏为代表的几个国外知名品牌给霸占了,但巨大的中国市场,就是中低端市场让大伙瓜分瓜分,这日子也过得一天比一天滋润。

    尤其是天津天膜公司,更是国内膜行业这个朝阳产业的先行者之一,也是在该方面技术最成熟的公司,在中空纤维微滤膜、超滤膜的相关研究技术上已达到国内较高水平。

    一向来,天膜的成总都是以俯视的姿态傲然面对国内的众多同行中小厂家。大鼻子吃大块肉,成总吃小块肉,剩下的汤汤水水才轮得到那帮草班子小厂喝,噢,这吃小肉的也得算上老冤家对头海南立成一份。

    可是今天……欧阳秘书悄悄将总经办的门推开一线,往里张望,往日里笑声都比别人高昂上三分的成总,一早上都呆呆地拿着张薄膜盯着看,脸上黑得能拧出墨水来。欧阳悄悄地又把门带上,看看手里销售形势极好的当月报表,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不进去触霉头了。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膜,能让成总心情坏成这样……

    海南立成公司张总也好过不到哪儿去,自从拿到据说已超越世界最先进水平的新型滤膜,张总的心情就经历了过山车般的大起大落。从嗤之以鼻到半信半疑再到多次现场实验及数据分析后的浑身如坠冰窟。

    张总瘫坐在沙发椅上,楞楞地出神,给他这新型滤膜的是行业主管部门“颇有交情”的一位分管领导,很明确地告诉他:早作打算,合作、代理、甚至被并购都好过坐等对方壮大。但是不要想着联合制裁、打压、挤并等等常规通用手段。对方早就在中央挂了号,已经不是可以随便踩压的杂草了。

    张总突然想起一个老笑话:在森林里遇到熊,就算你拼命跑也跑不过吃人的野兽,可是你只要跑得比同伴快,那你就赢了!

    “王秘书!王秘书!”张总突然从沙发上跃起,猛地拉开办公室的门,大喊:“立即召集公司中层正职以上领导开会,立即,就是现在!!”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