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动之后,雨过天晴,(那时地震称之为地动,要不然张衡怎会制造地动仪呢),有富一直不放心舅舅家,怕有什么事儿,原本就想去舅舅家看看。没承想,龙王庙的工头来告诉倪老爷子一个龙王庙房倒屋塌的坏信儿,倪老爷子要去龙王庙,由于道路坎坷、泥泞,有富怕爹爹路上有什么闪失,自然要和大哥陪爹爹去了。
待从龙王庙回来,套上马车,再往舅舅家去已是快晌午了,行至往龙王庙的岔路口时,听到路边草丛中有人呻吟,行善之人走到哪儿,都看不得别人受难,包括畜牲,他都要上前救助。
“吁---吁”,一拉缰绳跳下马车,行至路边,拨开草丛,一个青衫老人侧卧在草丛地上,右手还搬着血肉模糊的大腿,闭着眼在展转呻吟,“老伯,你怎么啦”?青衫老人似乎耳背没听见,有富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老人家,你这是怎么啦”?
青衫老人呻吟着睁开眼,看了有富一眼,微弱的说:“昨晚地动,让我那狗窝房子砸啦”,“您老跟前儿没人呐”?老人叙叨着说:“唉,我早就说这房子快塌啦,不能住啦,让他们给翻盖翻盖,他们扣门呀,不愿花钱,只给刷刷白,糊弄我,这不?就这样儿啦,你说,他们都不管我,我还管他们干嘛”。
“我先给您老裹裹伤吧,可别落下什么毛病”,说着从地里拔了一把马齿菜,用手搓烂,开始给老人家擦洗淤血,清理伤口,之后又搓了些马齿菜烀在伤口上,又从自己内衫上扯下一条衣襟为老人包扎上。
有人问:马齿菜能治红伤啊?锁儿爷说:诸位有所不知,农村缺医少药,自有偏方,马齿菜性凉,又有胶原,外敷内服是止血化淤的良药,打仗那会儿,我就用这个法儿给八路军治好过不少伤员,不信你们谁遇上试试,“别打岔,接着往下说吧”,锁儿爷的老叔青儿爷不耐烦了,“好我接着说”。
话说倪有富从自己内衫上扯下一条衣襟,为青衫老头包扎上伤腿,说:“您老去哪儿呀?我送送你”。青衫老头无奈又无力的说:“房都塌啦,我没地儿去呀,想上我哥家,在西大洋,又太远”。
“你看,这么着吧,我正要看我舅舅去,你先跟我走,在我那儿养好伤,再送你去西大洋,行不”?倪有富热心的说。“那不太麻烦你了吗”?“也没什么麻烦的,出门在外,谁也保不齐有点病,有点灾什么的,相互帮衬嘛,来,我扶您老先上车”。
诸位,知道这位是谁了吧,龙老二呀,龙神,能让塌房砸着?你信吗?搁着谁也不信啊,只能说“你们不给我修房,我就不在这儿住了,你们还想用夏河的水浇地呀,没门儿”。“再就是试试倪有富的心眼,看这人心地怎么样”。
一个多时辰就到了小骆庄,小骆庄村西把口头一家就是倪有富的舅舅家,三进宅院,小门楼,旁边是走车的大门,一进院是大表哥孙喜春四口居住,二进院是二表哥孙喜旺三口居住,后院才是舅舅、舅妈和未出阁表妹的住处,院外地里有一口浇园的井,院里胡同道的把角有一口家人吃用的水井,井旁有一座三尺见方的五仙庙。
倪有富的舅舅孙木林,也是个迷信之人,什么都信,信佛、信神、信仙、信道,就连走街串巷算卦的瞎子说的话都信,孙木林为人善良,乐善好施,谁家有个灾难都伸把手,村里人称孙善人。
外甥来了,还带来一位受了伤的“且”(qie,北方对家里来远方的亲戚或客人的统称),能不好好招待吗,待有富说明青衫老人的情况后,孙木林轻叹一声“可怜”,慨然说道:“这位大叔,您要不嫌我这儿窄吧,就在我这儿养伤吧,等好了,想回西大洋,我套车送你去”。
在孙木林殷切、真诚的挽留下,龙老二留下来了,他一来是被孙木林的真诚所感动,二来是相中了孙家院里、院外的两口井和院里的五仙庙,水陆两处都可栖身。
过了五月端五,天,开始旱起来,地里的禾苗已尺许高,正是要水的时候,没有水今年能有收成吗?唐河的水没有了,夏河的水也干枯了,老龙窝已现出八丈方圆、深不见底的黑窟窿,百龙泉就更不用说了,站在“八虎抬轿”的桥上看,五里方圆遍布脸盆、碗口大小的泉眼洞。
话说倪老太爷在地动之后,在两个儿子的搀扶下到了龙王庙,看到的尽是残垣断壁,经过一宿的地动、狂风暴雨的冲刷,更是满目凄凉,倪老太爷灰心之极,“唉,龙王爷真的显灵啦,这是报应啊”,但还得打起精神收拾这个烂摊子,他先过去安抚了张灵珑师徒,又让工头带人清理现场。
回去之后,又招集了乡绅、各村理事计议重建龙王庙的事宜,由于耗资太大,乡绅们都默不做声,倪老太爷生气的说:“就是没按龙王爷所示,才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这回说什么也要重建龙王庙,我出三千大洋,先把龙王庙的主殿盖起来,你们出多少自己定吧”,大家一看村正发了脾气,才勉强有人响应,有出三百的,有出五百的,有出一千的,总算凑足了一万大洋,择日开了工。
从龙王庙在狂风暴雨、地动之中塌了以后,百姓们就一直惴惴不安,端午节后天旱的地里裂了缝儿,庄稼打了蔫,谣言四起,传说纷纷,百姓们怨声载道,说有人得罪了龙王爷,龙王爷八成是生气搬走啦,怎么也没人出面管呐。倪老太爷本来心情就不好,当初要按龙王爷梦中所示,重修龙王庙,何至于到如此情景,气归气,做为村正,眼下再不出面,就没法和乡亲们交待了。
于是,率乡绅、理事及各村百姓到正在施工的龙王庙去求雨,在破败的龙王庙山门前的广场上,三牲六畜、四季鲜果摆了一长条案,大太阳底下跪满了人,三通请龙鼓之后,袅袅香烟缭绕,黄表纸的告文烧了一张又一张,天空还是一丝云彩也没有,没办法,明天再来吧。
先不说倪老太爷率乡绅、理事及各村百姓,去龙王庙求雨能不能求下雨来。还是说小骆庄吧,同样的旱情,但小骆庄却是另一番景象,禾苗茁壮、作物盎然,一派生机勃勃,更特别的是家家的水井、园井都见了底儿,但孙木林家的两口井却水源充裕。
于是,全村人吃水都到他家去挑,各户浇地都用他家的园井,就这样,孙家的水井也没干过,地里的庄稼是最好的写照,“小骆庄孙家有龙王爷护着”,一传十,十传百,这话儿传到了夏河两岸的村庄,“老龙窝的老龙王上小骆庄啦,咱们得请回来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