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都是黄巢害的!终于,僖宗为黄巢的事真正烦心起来,可郑畋就是不带给他好消息。后来,也就是四月初五,不对,好象是四月初六的晚上,终于接到了郑畋送来的一个喜讯,说大唐军队光复了长安。僖宗是真高兴了一段时间,当晚,舒舒服服地睡了一个好觉。可一觉醒来,内侍又小心翼翼地告诉他,长安被巢军夺去了。
看来,得作长久打算,在蜀中住上几年。想通了,僖宗的心情又开始好起来。打仗是阿父他们的事,随他们弄去。阿父却没他自在,自从担任行在都指挥处置使后,事情就更多了,更棘手了。
刚来蜀中,为拉拢人心,田令孜不得不从很少的贡钱中分出一部分来,给蜀中的军队每人每天三缗的零花钱。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到蜀中来勤王的外来军队越来越多,而四方贡输来的钱物却没有增加多少。如果按照惯例,每天都给本土的、外来的军队零用钱的话,那自己和皇上只能到大街上去行乞了。
看来只得牺牲哥哥的蜀中兵的利益了,有哥哥照应,蜀中兵应该不会起什么乱子,田令孜想。于是,他自作主张,零花钱只发给跟随到蜀中的护卫军和外来勤王的部队,而蜀中本土的兵就免了。
从一开始,如果没什么零花钱,可能没什么事。可临时政府硬要打肿脸来充胖子,给什么零花钱。手背是肉,手掌也是肉,都在这里护卫皇上,凭什么厚此薄彼?蜀中军心生怨言。
田令孜是什么人,当然能感觉出蜀中军的不满。七月二十日,阿父在他的处置使府置办酒席,宴请本土蜀军和外来客军的都头,想借机解释解释,顺便融洽一下彼此之间的关系。
大厅一方坐着本土蜀军的都头,另一方坐着外来客军的都头。双方互不搭理,坐着不讲话。田令孜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微微一笑,轻轻地击了一下掌。一队舞女轻摇碎步而来,在厅中翩翩起舞。不一会儿,又一队舞女轻摇碎步而来,在每个客人的酒席上放好下酒菜。又过一会儿,又一队舞女轻摇碎步而来,在每个客人的酒席上放下一只金杯,并在金杯中斟满美酒。
田令孜站起身来,举起手中的金杯,说:“各位兄弟,承蒙你们的护卫,皇上才能在这里安心工作。今天,田某在这里备薄酒一杯,代皇上感谢大家。喝完杯中的酒,手中的金杯就是诸位的了。”
手中的金杯少说也有好几两,那可是好几个月的军饷。厅中掌声雷动,为阿父的这一英明举动而喝彩。国人就是如此,受到不公正待遇时,上头略微表示一下公正,国人就感恩戴德了。然后,他们又学着这一手,把恩惠施给更小的官和小数老百姓。
都头中偏有一个不识抬举的,站起来冲大伙抱了抱拳,说:“田大人,我们这些都将每月有工资领,赡养一家自然绰绰有余,我们已经心满意足了,岂能贪得无厌,再接受什么金杯。倒是蜀中军和外来军,都是当皇上的宿卫,却受到不公正待遇,长此以往,只怕会激起变乱,难以收拾。属下衷心地希望田军容使能减免诸将的特别赏赐,把这些金杯兑换成铜钱,平均分给蜀军,使土军和客军一样,受到同等待遇。这样一来,上下都会感到庆幸和高兴的。”
又是这个西川黄头军使郭琪和自己作对!田令孜使劲地咽了一下口水,压住心头的怒火,过好一会儿才说:“郭将军,你立过什么战功?”听阿父这么问,郭琪开始激动,又向大伙抱了抱拳,说:“郭某是外地人,曾在边远地区戍守,率军与党项军作战十七次,与契丹军作战十五次,全身上下,尽是伤疤。”郭琪说完,把身上战袍一脱,光着上身。果然,身上伤痕累累,一个伤疤连着一个伤疤,非常醒目。
他又指着肚皮上的一处大伤疤,说:“大伙看看,这是我与土谷浑军作战时留下的伤疤。当时,我被敌军的枪刺伤肚子,肠子都流出来了。我用线缝上后,又投入战斗,杀敌无数。”郭琪的英雄历史太感动人了,众人纷纷鼓掌表示敬意。“英雄,真是英雄。”
田令孜从自己的桌子下面拿出另外一个金杯,亲自斟满酒,起身递给郭琪,说:“田某佩服,请郭将军满饮此杯。”郭琪知道酒已下毒,如果拒绝,自己马上会被田令孜杀死。不得已,他接过酒杯,说:“各位,我喝完这杯酒,有事先告退了。”说完,他一饮而尽,把金杯摔到地上,离开大厅,踉跄着走了。
其他都将也心知肚明,心里头吸着凉气,目送着郭琪离开。郭琪一回家,看见前面有个婢女,一把楼住她,抽出腰刀抹向她的脖子。婢女恐怖地尖叫几声,蹬了蹬腿不动了。血从她的脖子处汩汩地流出,郭琪就着伤口吮吸,然后呕吐出黑色的毒汁好几升。郭琪用婢女的鲜血解他身上的毒酒,用无辜的性命换取自己的性命。唉,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没过多久,郭琪恢复了元气,马上率部造反,在成都市集上打砸抢烧杀。成都一片混乱,郭琪率领黄头军趁机杀向行宫。郭琪居然没有毒死,麻烦事来了。田令孜慌忙拥着僖宗逃到东城,紧闭城门,命令守军牢牢守住。然后,他迅速调遣兵将,登上城楼,命令他们攻击叛乱的黄头军。
田令孜的零花钱起作用了,客军聚集起来,把郭琪逼回了营地。田令孜又以行在都指挥处置使的名义,命令西川节度使,也就是哥哥陈敬暄,率兵收拾郭琪。陈节度使有点犹豫,毕竟是自己的部下受到了不公正待遇才逼反的,让自己去讨伐,那不是打自己的耳光。
田令孜连夜来到哥哥的住处,说:“哥哥,你的眼光要看长远一点。有我在,有你在,这蜀就是我们兄弟俩的。杀了郭琪,就是给那些不听话的人看的。你放心,事情办妥之后,我马上拨数倍于郭琪部的人马给你。”经弟弟的一番思想工作,哥哥的思想马上通了。他命令都押牙安金山率部去围剿郭琪。郭琪不是敌手,于当晚突围逃到江岸,回头看时,就一个不知姓名的小官吏跟随自己。
郭琪对他就是一跪,说:“你真是郭某的生死兄弟,请受我一拜。”小官吏急忙把他扶起来,说:“郭将军言重了,您是为了大伙的利益,才遭此不幸,小人理当追随。”“唉!”郭琪一声长叹,“陈公知道我无罪,但成都已被惊扰,他不可能不把我当作替罪羊来清除。兄弟,你是我的生死朋友,我没有什么能报答你的。”
小官吏连忙摇手,说:“郭将军,如果我是图什么利益,就不会追随您了。”“那也是!”说完,他解下身上的佩剑,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官印,一起递给小官吏。小官吏有点不解,说:“您这是?”“你回成都,可凭这获取富贵。”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