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遣军没粮食吃了,就吃山上的野果子,树叶。很多士兵饿晕在路上,很多士兵毒晕在路上,很多士兵摔死在山谷。还有蚊虫的侵扰、森林中的毒气、饥饿的逼迫,先遣军的人数在渐渐减少。
朱阿三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可没有办法,只能继续。走出去,还有生的可能,退回去,先遣军是死路一条,整个起义军也是死路一条。
朱阿三自己也饿得走不动了,晕倒在地。“将军,将军!”侍卫黄二在喊,“您不能死啊,您不能死啊!”朱阿三慢慢地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我,我不行了,部队都没东西吃了,怎么办啊。”
黄二知道,朱队长是饿晕了,可部队早就没有一粒米。他抬起头,看到前面悬崖上有棵碗口粗的树,树上结有许多果子,是红色的。“将军,我帮您摘果子去。”他轻轻地放下阿三,把刀插到背上,裤腰带紧了一下,踉跄着来到峭壁下,开始爬起山来。
好几次,因为身体没气力,黄二滑了下来。几个反复之后,他终于靠近了那棵长满了红果子的树。阿三躺在地上,睁着昏花的双眼,看着黄二。
“蛇,蟒蛇!”突然,在黄二的左侧,一条大蟒蛇出现了,正吐着长芯,伸向目标。朱阿三嘶哑着嗓子大喊,想提醒黄二。隔那么远,黄二哪里听得见,他慢慢地把手靠近树枝,去摘红果子。
不知哪里来了一股气力,阿三挣扎着爬起来,再次嘶哑着嗓子喊道:“小心,大蟒蛇。”黄二似乎听见了,感觉到了危险,迅速向前移动。可迟了,大蟒蛇张开大口,咬住了他的左手。黄二差不多痛晕过去,他定了定神,用右手从背后抽出刀,顺手一刀,砍中了大蟒蛇的头部。
大蟒蛇受了这么一击,大怒,把头一摔。黄二悬在了空中,手依然在蟒蛇的口中。黄二又用刀狠狠劈去,“喀嚓”,刀陷在蟒蛇头中。“轰隆”一声,人和蟒蛇都从空中摔下,重重地砸在地上。
“黄二,黄二,我的好兄弟!”阿三扑过去,抱着血肉模糊的黄二大声哭道。听到哭声,有士兵围了上来。“阿、阿三将军,”黄二睁开眼,看了看阿三,又偏过头,看了看地上已死的大蟒蛇,露出了一丝微笑。“蟒、蟒蛇、蛇肉可以吃,可以可以作军粮,红果子旁、旁有蟒蛇。”说完,黄二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黄二,我的好兄弟,我的好兄弟呀!”朱阿三哀嚎着,久久不能自制。“将军,让他安静地走吧!”士兵们纷纷劝慰。朱阿三起身,找了一处地方,拔出剑,开始刨土。大伙知道了他的意思,也围过去,用刀用剑用枪刨土,刨出了一个深坑,把黄二掩埋。
“蟒蛇肉可以作军粮,红果子旁有蟒蛇。”阿三照黄二的说法,命令士兵们在红果子树旁捕捉大蟒蛇采集红果子充作军粮。有了这两样东西,朱阿三他们终于度过了难关。“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方钩连。”朱阿三带着这五千壮士,用二千壮士的生命作代价,硬是开出了一条七百多里长的山路。
黄巢带领大军,沿着这条浸满了血和汗的山路,直扑福州。起义军攻到福州来了, 福州观察使韦岫听到风声,弃城而逃。黄巢他们没费多大力气便夺取了福州,欢欢喜喜地在那里过了个大年。
在福州住了几天,黄巢觉得过安稳日子的感觉也好,便写了封信给浙东观察使崔璆、广州节度使李迢,说自己想当天平节度使,回郓州算了,请他们通融通融,向皇帝通报一声。
这次,黄巢是真的想金盆洗手,当朝廷正式任命的节度使。想 当年,自己多次参加科举考试,不也是想博取功名,谋个一官半职,将来能封妻荫子。气愤的是,朝廷就是不给机会,让他总是名落孙山。后来他又去做正经生意,想赚些钱过日子。哪知道正经生意就是亏本的代名词,一个月下来,没赚到一个铜板,反而落下了一身债。没办法,他只得铤而走险,去贩卖私盐。私盐和现在的香烟一样,属于国家专卖,未经政府允许,私人去办,那是犯法的。
情况是好了许多,他也赚了不少钱,成了当地贩卖私盐的带头大哥。可贩卖私盐是犯法的事,抓住了轻则倾家荡产,重则掉脑袋,好几个私盐贩者被砍了脑袋,枭首示众。黄巢见横竖活不下去,这才横下心来,反了朝廷,过自己主宰自己的生活。奔波了几年,他觉得与朝廷作对也不是个办法,便有了金盆洗手的想法, 能当个节度使他已经知足了。
黄巢那样想,可朝廷不一定那样想。“ 让黄巢当天平节度使,那不是助纣为虐,故意给他称王称霸的机会?弄块不毛之地给他还差不多。”有大臣提出异议。“让他当节度使,不是纵容老百姓犯罪吗?”宰相王铎头一个跳出来反对, “臣当了这么久的宰相,还没帮皇上干一件大事,这次臣豁出去了,愿意带领诸位将领,一举剿灭黄贼。”
什么豁出去了,还没开始就想到死,听起来怎么有点不对劲。 僖宗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阿父,见他点了点头,明白这事可以这样办。他当即下诏,命王铎以宰相的身份担任荆南节度使,兼南面行营招讨都统(意思是南面凡是关于打仗的事都由他说了算),驻守江陵,去剿灭黄巢。
新帅上任三把火,王铎马上调兵遣将,命将门之后李系担任行营副都统,兼湖南观察使(湖南省军区司令),率十万兵马驻守潭州(长沙),堵住岭北之路,以防黄巢北逃。 看架势,王铎似乎稳操胜券,只等皇上给他摆庆功宴了。
黄巢见朝廷不同意,又耐心地写了封信,说天平军节度使不让当,那让他当广州节度使,成么? 僖宗收到信,见黄巢这么尊重他,有点不好决定了,便要宰相们商量商量,来个民主决策。
纵你有千万个理由,造反就是不对,就是大逆不道,就得仇恨。这是所有统治者的共同想法,这种共同想法往往使得统治者失去理智,做出错误决定。
杀掉一个节度使,杀人者自己来当节度使,在当时太平常了。朝廷往往是睁只眼睛闭只眼睛,习惯了。到时候去封诏书使其合法化,便算尽到了责任。可这次不同,想当节度使的是一个农民。对农民起义者的阶级仇恨,使得唐政府的脊梁们失去了理智,坚决反对黄巢的提出的要求。
右仆射于琮装出很有远见的样子,语重心长地做大伙的工作,说: “同志们啊,不要被表象迷惑了双眼,千万不能答应黄巢的要求。广州靠海,是天然的海港,海外贸易极为繁荣,内地的、海外的货物都在那里集散,是块大大的肥肉,怎么能够给反贼黄巢?要是他以后再反,我们拿什么去对付?”
什么肥肉不肥肉的,现在有几块肥肉是朕的?他黄巢不当广州节度使,广州也不是朕的。“稳定压倒一切!当前工作的重心,就是保持国家的稳定。”僖宗心中早已盘算清楚,正想解释一下,做做大臣们的工作,答应黄巢算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