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正端着一碗鸡蛋汤,给已经可以吃东西的父亲往嘴里喂,这脑瓜子一走神,差点把蛋汤给洒到父亲衣襟上。
父亲的神志已经完全清醒了,看见女儿傻傻发呆的样子,笑着问:“花花,你在想啥呢?”
“爸,我没想啥。”
“傻闺女,你骗得了别人,还能骗得了你爸?”父亲慈祥地望着身边的女儿。
“爸,你说哥哥是不是咱们家里的‘福星’?”花花偏着头看着父亲。
“啥福星不福星的,都新社会30多年了,咱们不说这个了!”父亲用手抚摩着闺女的头,“你哥出息了,是遇到了现今的好社会,加上自己的努力!”
花花不想与父亲继续讨论这个问题,因为她知道,与父亲讨论问题,往往是谁也说服不了谁,但是,她就是觉得哥哥是家里的福星。
菲菲的到来,不仅使李狗蛋的家庭弥漫着洋洋的喜气,而且,整个村庄都为之欢腾起来。李狗蛋的父母亲为人忠厚善良,人缘极好,在他父亲生病期间,村里的人,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凡是能来的人,都来看望过了。乡下人看望病人,既朴实又简单,都是家里的东西,提上一点,能表个心意就成。李狗蛋家的东屋里,到处都是一篮子、一篮子的鸡蛋;一条子、一条子的猪肉;还有一斤、两斤积少成多的一大柳条框的白面。乡亲们听说李狗蛋的“洋媳妇”菲菲要回来了,人还没有到呢,李狗蛋家,就又一次被围得水泄不通,这个情形与那一年李狗蛋的立功喜报送到家时,差不离儿。待菲菲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时,淳朴、善良、热情的乡亲们,自觉地让开一条道。
菲菲虽然是在城市里长大的,但是也没有见过如此的“世面”,她的手,紧紧地挽在李狗蛋的胳膊上,悄悄地问:“狗蛋,他们这是做啥?”
此时的李狗蛋,雄赳赳气昂昂地目光正视着前方,说:“欢迎你呗!没见过吧,这不比你们机场欢迎国家元首的阵势差吧?”
菲菲真的好激动,好激动,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这黄土高坡的小村村里,居然还会有如此自发的、淳厚的、不失隆重而又井然有序的欢迎仪式。她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种场合,便轻声问丈夫:“那,我该怎么办?”
李狗蛋调侃道:“什么怎么办,亏你还是见过世面的,你应该礼貌地站出来,大声地喊:‘乡亲们好,乡亲们辛苦了!’”
菲菲用指甲狠狠地掐了李狗蛋一把:“好啊你,叫你贫!”
“好啦,好啦”李狗蛋求饶着。俩人就这样,在乡亲们的“夹道欢迎”下,说说笑笑地朝屋里走去。
人们看见李狗蛋媳妇的摸样,一个个赞不绝口。这个说:“看人家狗蛋,就是有能耐,能娶到这么俊的媳妇,大眼睛、小嘴巴、柳叶眉、挺鼻梁,还有那白嫩嫩皮肤儿!”那个说:“你瞧人家那一举一动,就是城里人的做派,礼貌得体,高雅、自然,这叫啥来着?对了,这就叫素质!”
菲菲的一声“妈妈”,叫得李狗蛋的母亲眼泪哗哗的。
花花说:“妈,你成天价盼嫂子,想嫂子,现在嫂子回来了,你应当高兴才是,咋就哭上了?”
母亲赶快擦掉泪:“是高兴,是高兴,可是,我不知道咋地,这高兴了也流泪哩。”
菲菲扑在母亲怀里,紧紧地拥住母亲:“妈妈,我想你和爸爸!”
李狗蛋的父亲,就像花花讲的那样,一看见儿媳妇,似乎病魔被旋风吹走了一样,浑身那叫舒坦啊。连忙用手拍拍炕沿,招呼菲菲道:“孩子,快坐,快坐下来歇息!”
在屋里,团聚后的一家人亲热着,李狗蛋忽然想起院子里的乡亲们,于是,一边往里让着,一边拿来菲菲带回来的“大前门”香烟和“大白兔”奶糖,给大家伙散发着。
待看热闹的人们走了,也吃过了晚饭,母亲、李狗蛋、花花,才你一言我一语地把父亲生病、治病的前前后后,经经过过,一五一十地讲给菲菲听。菲菲听完后,高兴地说:“那个张顺顺,真是了不起,应该好好谢谢人家才是!”
“那是肯定的,就是不知道咋样谢人家?”李狗蛋应着妻子的话,忽然若有所思,“对了,菲菲,你有没有带两盒‘碧螺春’茶叶回来?”
菲菲说:“带了呀,正好两盒,是给爸爸的。记得爸爸去部队的时侯,挺喜欢喝‘碧螺春’的,所以,我就带了两盒。”两盒“碧螺春”茶叶的价格,当时是78元,而菲菲每月的工资只有42元,可见,它的价格不菲,也可以看出菲菲对李狗蛋父亲的敬重与孝顺!
“带了就好,正好拿它去谢谢人家张顺顺,”李狗蛋看着妻子,“张顺顺也挺喜欢喝‘碧螺春’的。”
“哪,爸爸呢?”菲菲问。
“孩子,你的心意爸爸领了。狗蛋说的对,就送给人家顺顺吧,好歹人家救了我一条命啊。”父亲感激地望着这一对懂事的儿子、媳妇。嗨,我李老汉这辈子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