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金瓶梅》这众香国度里被西门庆看重,那可都是国色天香。
可是……眼前的女孩儿完全颠倒了郓哥儿对这个名字固有的印象。
郓哥儿看看眼前这水葱一样的女孩儿,暗道香港那部《新金瓶梅》真真是亵渎了春梅,不但容貌上是小巫见大巫,更竟是把颜渊误作了盗跖,弄混了气质。
虽说《金瓶梅》里春梅出名的泼辣,且极有头脑,可眼前这女孩儿分明柔柔弱弱,想是还未受西门庆那淫靡家庭争风吃醋生活的沾染,正是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儿。
可惜了,这么颗水灵灵的小白菜就让西门庆这牲口给拱了,痛心疾首啊……
等等,貌似春梅是西门给潘金莲的丫鬟,要到潘金莲进门之后,这春梅才被西门庆收入房中,那即是说西门庆一死就祸害不了这小萝莉了……
不对啊,春梅是《金瓶梅》里的人物,《水浒传》里压根没有,风马牛不相及啊,可现在居然跑了出来,那自己穿越的北宋,到底是承认《水浒传》的世界,还是《金瓶梅》的世界?又或者自己没有穿越历史,而是被某个网络写手编进了书里被YY呢?
郓哥儿脑子有点乱。
算了,哪有力气想那般多?别说春梅了,就是自己这个郓哥儿的身份都来的莫名其妙。
现在的问题是如果春梅出现了,是不是意味着武松没能杀死西门庆?须知《金瓶梅》里写的可是武松误杀旁人、充军发配,西门庆是纵欲身亡。
如果是这种发展,对自己的图谋可有些影响,看来自己到时还得从旁帮武松一把。
只是……春梅落到了西门庆手里,实在叫人心痛。
郓哥儿心内涌起了强烈的遗憾,仿佛什么宝贵的东西被抢走了一般,情绪低落已极。
他知道,自己有点喜欢上这个春梅了,很像青涩的暗恋。
看来自己现在还真是无能,依然无法左右历史的变化,春梅避无可避地被西门庆买回了家。
幸好武松要回来了,那时候西门庆一死,春梅就可免受荼毒,西门庆虽然是个人渣,但他的大老婆吴月娘是个活菩萨,春梅跟着她未必便会受苦,若自己可以扭转乾坤,春梅亦可免受战乱之苦。
多少年后再见面时,也许春梅便已经是一个坐在大宋天空下的某个院落里调儿弄女、等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丈夫归家、一脸面色安详的母亲了。
只是,此女注定与自己无缘……
郓哥儿突然间无比渴望自己变强,虽说这份心思一直就有,但在这一刻变得十分强烈。
错过此女的确是今生的天大遗憾,而原因竟是自己太过弱小。
若自己一直如此,今后还不知道会发生多少回这样的事情。
不提郓哥儿在那犯合计,不一时,先前去丽春院那人已经回来,双手把一纸协约恭敬奉上,西门庆一手接过来,递给苟三儿,含笑道:“你可看好了,莫要日后再来吵闹。”
苟三接过细细一看,笑得跟狗尾巴草开花儿似的,点头哈腰道:“小人哪敢怀疑西门大官人,日后这生意上的事情还要多多仰仗你老人家。”
连红二姑都卖了西门大官人的面子,自己能不服软吗?
许是咱们西门大官人长得是在一表人才,且又算得面目和善,那春梅的哭声倒也小了几分,看得本就伤心的郓哥儿大为叹气:小红帽,以貌取人是不对滴,对面可是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大灰狼,跟了他你可是要倒霉滴。
西门庆一面叫人去取银子,一面含笑道:“以后若有此等货色,不妨送来。”
苟三陪笑道:“这还用西门大官人吩咐?有这样的小娘皮,小的一准儿头一个给您送来,不过,……西门大官人,这小娘皮脾气犟得很,别看她柔弱,最会捣乱,有心调教她几回,要她明白自己就是勾栏里的淫贱材儿,谁知碰碰她的小手,都大声哭闹,还要咬舌自尽……”
西门庆“哧”的一声笑了出来:“难怪这小妮子今日还完璧无暇没被坏了身子,我几以为你老哥不好女色偏好男风呢,敢情你是投鼠忌器啊?也罢,你一个粗人,哪有什么风流手段?且看我日后如何调教?”
苟三连连点头,很是猥琐地眨了眨眼睛道:“小的哪敢跟您老比啊?倒是大官人好眼力,小的颇好男风,只是从没见过好货色……”
西门庆哈哈一笑道:“感情老哥还是同道中人……”,说着,便从身后扯过一个面目清秀身材娇小伶俐乖觉的青衣小厮来,对这小厮笑道:“玳安儿,不若你陪陪这位老哥吧。”
郓哥儿站在圈外看看那个全身充满脂粉气的玳安儿,原来的些微感伤早就被吓得魂飞天外,只剩一脸黑线了:西门庆竟是个双性恋,我怎么和这种人有瓜葛?
苟三连忙摆手道:“大官人这玩笑万万开不得……”说着还偷偷恶狠狠地盯了玳安儿的眉目腰身一眼,显是十分垂涎玳安儿的“美色”。
玳安儿哪里看得上苟三这等粗鄙人物,甩了一个很似媚眼儿的瞪眼,便不去看他。
西门庆也就是一说,对他而言,这般调戏一下玳安儿也是人生一乐。
应伯爵却凑了上来,一面扫着春梅,一面邪笑纵声道:“怎么,我的西门大官人,竟换了口味,应某若没记错,这碧玉破瓜可非君之所好,实不若那成熟妇人有味道。”
此言一出,人人为之侧目,是啊,谁家没有娘子?可身边有这么个色中恶魔,熟妇人妻御姐孕女一般的百无禁忌,还让不让人活了。
最可恨的便是这应伯爵应花子,人家西门庆上了年纪要吃口嫩草容易吗?你提哪门子醒儿啊?不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
唯有那韩道国面不改色,倒叫原本心内惴惴的众人大叹这人一旦无耻上了境界,那就下不来了,谁不知道这韩道国为了巴结西门庆,主动把老婆王六儿送给西门大官人欣赏把玩?
这可是境界啊。
那苟三却生怕西门庆反悔,那可是二百二十两雪花白银,忙道:“换个口味也好。”
西门庆摇头微笑道:“口味倒在其次,只是在阳谷县只有我西门庆看不上的女人,却没有要不来的女人,即令从人手中夺来不用,日日养着也无谓了。”
郓哥儿为了春梅的事情原本神思恍惚,此刻闻言立时警醒过来,眼中厉光一闪:哦,感情人家这手竟是冲我来的!
想想刚才西门庆盯着自己,郓哥儿几可肯定西门庆已经知道自己学枪的事情,今儿这是要勾火诱自己出手啊。
那时候,教训自己可就是名正言顺了。
你还别说,这个西门庆腹内还有点儿韬略,两人本就有旧恨,现在自个又学了枪法,照常理说正是年少轻狂心气儿高的时候,看别人不顺眼,都难免手痒惹事,何况被西门庆点到头上?
那时,他倒不用要自己小命,给自己弄个终身残疾就够了,那样便宜老爹也不敢找他拼命,以免杀人偿命后留下他一个手脚不便的人活受罪。
当初肯为自己花钱找郎中看病不就是这个心思吗?
只是他西门大官人没想到自己不但活了,还比原来更加活蹦乱跳。
怎么着,今天又想来这手?
可惜自己不是郓哥儿……
众人都不是傻子,见西门庆忽然盯着郓哥儿说话,哪还不明白怎么回事?这是西门大官人撩拨郓哥儿呢,登时纷纷走避,让在一旁,生怕待会儿溅一身血,可要躲到家中,这热闹就看不见了。
这郓哥儿可不是第一次招惹西门庆了,上次吃了大亏,按理说原该学老实点,可他老子厉害,又是个天不收地不管的孩童,正是不知天高地厚之时,咽不下这口气实属正常,再说这被雷劈而不死,实属妖孽啊……谁知道这郓哥儿今儿被西门大官人这么一激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不到片刻,郓哥儿身前后空出老大一块儿,说不出的怪异。
原本喧闹的气氛也静的邪门。
连那一直抽抽噎噎的春梅都停了哭声,有点好奇地打量着郓哥儿。
郓哥儿却无视欣赏春梅对自己的专注,刚才那点儿女情长迅速的被眼下的勾心斗角代替,郓哥儿蓦地扑哧笑了出来,连连摇头,许是知道西门庆命不久矣,他还真没觉得受辱,倒觉得这个西门庆恐怕就这么大出息了:激将法?这般言语撩拨比横耍狠笑里藏刀,幼稚得很。
自己此生不知将要面对多少凶险,区区西门庆,一个小县城里的恶霸,不过就是给自己添点儿恶心,犯得着赌气与他一般见识吗?
在此刻,郓哥儿突然十分理解汉之良将――淮阴侯韩信,当年受胯下之辱时,定然不是满心委屈,而是说不出的轻蔑。
要我火冒三丈失控出手?下辈子再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郓哥儿这么一笑,众人立刻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你眼望我眼:怎么了,这是?
再看看西门庆,脸色都青了。
这么一来,众人明白了,感情人家郓哥儿根本没把西门大官人放在眼里。
得,被郓哥儿这么连打带削,这女孩儿算是白买了,二百二十两银子算是白花了。
春梅虽然柔弱,却千灵百巧,虽不知道眼前这两个看上去身份地位差得十万八千里,按理说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为什么一个斗鸡眼儿,一个浑没事儿,可到底看出了郓哥儿的不凡。
阳谷县的百姓则感觉尤甚,郓哥儿什么也没做,只是笑了笑,竟在气度上竟压了西门大官人一头,把个西门大官人先前的蓄势而发化成了一江春水向东流。
这还是郓哥儿吗?
大家忽然很期待西门大官人发飙。
这多好玩啊。
正这当口儿,取银子那泼皮帮闲捧着二百二十两银子回来了,解了眼前的尴尬,给了西门庆一个台阶下。
西门庆趁机收起一脸的冰霜,又满面春风地对苟三道:“这银子交与你,人我便带走了。”
苟三陪着笑接过银子,看也不看便放在背后的口袋里,才要转身离去,又板起脸来冲着春梅喝道:“贼小娘皮,给老子老实侍候西门大官人……”
还未说完,只觉眼前一花,脸上一痛,身子便横飞出去三四尺,跌落在地,哎呦的叫着,只是起不来。
踢人的竟是西门大官人。
西门庆收回左脚,又看向郓哥儿淡然道:“春梅已是我府上的女人,你何来资格叫骂?找打!”
众人再没想到西门庆居然会出脚踢上这个才卖给他女孩儿的苟三,刚才这两人不还称兄道弟、建立了长期的贩卖人口战略合作伙伴关系来着吗?这会儿又怎么了?
一个二个吓得纷纷后退,不敢出声,生怕招惹到西门庆。
又见西门庆看向郓哥儿,才又恍然,二十几天前王婆茶馆里的一幕与此何其相似?感情这是西门大官人在威慑郓哥儿呢。
到底是西门大官人啊!……只是那苟三倒霉,做了那只儆猴的鸡。
一群泼皮无赖轰天价叫好。
只有几个泼皮里的明眼人在那冷眼旁观,今儿这事儿怎么琢磨怎么是西门大官人落了面子啊,人家郓哥儿浑没把西门大官人放在眼里。
郓哥儿淡然一笑:西门庆这是给自己找台阶下呢,没意思得很,命都快没了,还要这面子活做什么?
至于春梅,缘分天注定,自己强求不来,天下事不如意常八九,不能尽如人意,那就只求无愧我心吧。
再懒得和西门庆这行将就木之人说话,郓哥儿拱拱手转身扬长而去,买他的雪花大白梨去了。
西门庆定定地望着郓哥儿背影,心中暗恼,正如郓哥儿所料,对武大下毒手并非他所愿,也不知王婆对潘金莲叽咕了什么梯己话,就叫那荡妇跑来与他大闹,一意要毒死武大,否则永不相见。
潘金莲是个带刺儿的玫瑰,自己舍不得放手,也情知武松一旦回家,两人这段露水姻缘也就到此为止了,令他十分不甘。
继而王婆一番言语拿动了他,以己之心,度他人之腹,西门庆总习惯把自己的光棍习气安到别人身上,他于女人一途,始终巧取豪夺,肆无忌惮却难有真情,正是泼皮落魄户的手段,此番便一相情愿相信王婆之言,自思若与武松易地而处定然不会放过自己这奸夫,若比谁的拳头硬,自觉定然老大没面子,登时杀心发作,给那武大下毒,上下打点,毁尸灭迹,那武松便有力也使不上。
他打得满肚子如意算盘,却忘记武松非是无家可归之人,做事颇多顾忌,武大身死,才会逼得他放手一搏。
西门庆为人作事本就机深诡谲,虽然轻视了武松,但武大死后,他何尝自觉可高枕无忧?
郓哥儿父子就是绝大变数,故此早派人去监视郓哥儿父子的动向,自也知道郓哥儿随父练枪的事情,更由此知晓乔老爹枪法高绝,不负盛名,心下暗自警觉。
他和乔老爹有默契在,自然不会去破坏目前的微妙关系。
他从未死心对乔老爹的拉拢,双方又无生死大仇,当日郓哥儿被雷劈完全是意外,身上又无大碍,想来时间一长,乔老爹气儿也就消了,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又道“不打不成交”,市井上的意气相争原本没那么壁垒分明,把乔老爹争取来并非不可能,到时便是自己在阳谷县的绝大助力。
至于郓哥儿,倒未放在眼里,一个小孩子,才学了几天武功,至多用于防身,能把自己怎么样?。
岂料今天在街上相遇,才发现这郓哥儿大异往常,看自己时完全没有一点情绪波动,仿佛就像看着一具死尸,令他不寒而栗。
莫非,郓哥儿父子还有后手对付自己?自己不会是放虎归山吧?
心中如此不安,故此才临时起意要对付郓哥儿。
他本想借机撩拨郓哥儿,趁郓哥儿还未养成气候时废掉郓哥儿的手脚,绝除后患,只要不废掉郓哥儿的性命,那乔老爹定然投鼠忌器,不敢报复自己,更会乖乖闭上嘴巴。
谁知郓哥儿竟不上当,更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叫他好不气恼,心中尽去轻视之心,更增对付郓哥儿之意。
只是郓哥儿如今变得这般警醒灵动,自己万不可轻举妄动,到要好好谋划,想出个一劳永逸的万全之策。
西门庆满腹心事,身边的应伯爵“呸”了一声:“小毛猴子还想和咱们斗,看看,吓跑了吧。都看什么看?散了吧。”
于是乎,围观人等一哄而散,各自讨营生去了。
应伯爵趾高气昂,还欲嘲骂郓哥儿两句讨好西门庆,却看见西门庆一张笑脸慢慢阴沉下来,吓得立刻收声。
却有那不开眼儿的泼皮还欲卖好,上来一脸的赤胆忠心道:“大官人,就这么放那郓哥儿走了……”
西门庆一巴掌打得那泼皮飞跌开去,与那还未挣扎爬起的苟三滚作一团。口中飞出两颗门牙,宛若飞镖,直直射入旁边猪肉铺摊上的半边猪肉里。
西门庆面容阴冷,不理周围被吓得噤若寒蝉声众泼皮,声音似若寒冰,自言自语道:“好个乔郓哥儿,我竟小瞧了你!”
西门庆一脸的郑重,倒没看见那春梅一双天生柔情的美目也在远望郓哥儿,目不转睛多时。
春梅也未注意到,西门庆身边一直未说话的韩道国,正在偷眼看她,满是情欲。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