郓哥儿一听有家传宝枪,立时有了精神头,虽说不能现在就能见着,可好歹有个盼头不是?而且这竹枪貌似自己在很多的穿越小说里看人写过,颇有些用处,也就不好意思挑三拣四了。
当下嬉皮笑脸道:“爹爹误会了,我这是对咱们家传枪法肃然起敬呢,拿着竹枪对敌,啧啧,这岂非到了‘摘叶飞花,皆可伤敌’的武功至高境界?”
乔老爹一怔,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时笑红了脸,咳嗽两声才摇头失笑道:“‘摘叶飞花,皆可伤敌’?哪有这样的武功?那还不成了神仙?”
郓哥儿看便宜老爹好兴致,便笑嘻嘻道:“要是内功练到绝顶,不就成了?”
乔老爹听得大皱眉头,搔了搔自己的花白头发,先是疑惑:“内功?什么内功?”继而恍然道:“……你小子说的不会是体内导气之法吧?咱们家传枪法倒是配了套导气之法,但也绝不可能那般神奇。”
郓哥儿也就是说说,后世一堆气功大师号称有内功修为,可假的多,真的少,而且也没有武侠小说那么神奇,什么“一练七伤,七者皆伤”,又什么“功分阴阳,烈火玄冰”,还有更为神奇、可吸人内力的“北冥神功”,那都是扯淡。他就没指望老爹会什么内功,谁成想竟有这等意外之喜。
老天果然待我不薄啊。
虽说内功没那么霸道,可辅之以枪法,那杀伤力和持久力肯定和只用一身蛮力的人不可同日而语。
自己这身子虽然灵活异常,可力量太弱,正需内力相佐。
郓哥儿正自欢天喜地,却被乔老爹当头浇了一盆凉水:“不过你今年已经十四,错过了修炼导气之法的最佳初始年龄,虽然根骨不错,但将来成就有限。”
啥?!不是最佳年龄?
郓哥儿心里这个恨呦:老爹,你不知道教育要从娃娃抓起吗?再苦不能苦孩子呀,我接手的这具身体底子怎么差呢?
算了,聊胜于无,能修习内功已属偏得,日后多加练习,勤能补拙吧。
乔老爹见郓哥儿没有因此无精打采,很是满意,男子汉大丈夫就得拿得起放得下,不懂取舍,只知一味顾及眼前,将来出息不大。
乔老爹脸上露出笑意,温声道:“你能看得开,这便对了,咱们祖上的能耐不在这枪法小道上,上报社稷,下安黎民,方是真英雄。”
郓哥儿点点头道:“‘得知我幸,失之我命’,孩儿明白。”
乔老爹闻言双目立刻闪亮,上下打量了郓哥儿两眼:“你小子醒过来就很是古怪,也不知道从哪里学了这些闻所未闻的话来,很有点意思。”
郓哥儿厚着脸皮嘿嘿笑,坦然接受夸奖,不然还能怎么样?这本来就是每个穿越者的通病,自个随口来的,又非故意炫耀,不算无耻吧?
乔老爹也没刨根问底,这些日子下来,他对自己的儿子已经十分放心,郓哥儿异乎寻常的成熟叫他欣慰,又是一副要做事情的样子:儿子既然大了,那就要他自己去闯,自己活的这么失败,哪有许多资格给儿子正确的教训?
只要不是叛国投敌,祸乱天下,那就不必管他。
现下教他枪法护身才是正经。
当下肃容道:“自今往后,我每日早晨教你枪法招数。至于导气之法须得午后教你,毕竟导气之法讲究天人合一,晚饭后天地之气最重,你每日此时修习最好。若有一日懈怠,那便如何?”
郓哥儿挠了挠头,笑嘻嘻道:“那便连续整月多练一个时辰的枪法,绝无怨言。”
乔老爹冷哼一声:“君子一言,你可记好了!”
言罢,双手横抚,竹枪“呜”的一声弹起,被乔老爹挽出无数碗大乌黑枪花,美丽得好似泼墨山水,似真似幻,朦胧得叫人看不分明,偏又凌厉异常,看得郓哥儿目眩神夺,暗叫厉害。
枪花一收,乔老爹又吐了个架子,沉声缓缓道:“咱家这套枪法名为‘蛇吐信’,又叫‘蛇刺’,讲究刚中带柔,又变化万千,我把这每招每式细细使来,臭小子,你可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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郓哥儿的穿越生活从此多了一个新内容,除了卖梨,每日早上练枪,晚上打坐导气,虽忙碌却充实,最妙的是逐渐戒掉了身心上的原本的宅男恶习。
心理疲惫、身体亚健康、庸庸碌碌、龟缩不出、熬夜、拖延性生活状态,这些是宅男的通病,在快节奏的现代都市,这些毛病很难回避。
可在这古中国,郓哥儿失却了做宅男的土壤,心中更有一分紧迫,自然不能装鸵鸟,把脑袋插进生活的荒漠里。
而武术,则是强身健体、陶冶身心的良药。
许是被雷劈过的原因吧,郓哥儿这具身体协调性与柔韧性以及平衡性极好,头脑尤佳,乔老爹这套纷繁复杂的枪法教了他十日,便完全记住了这套多达七百招的枪法,叫乔老爹大为惊奇。
这可是奇才啊。
想当年自己当年可是足足记了一个半月方才勉强记住,练习时多有遗忘停顿,兼且姿势走形,哪像郓哥儿,不但记得纯熟,而且一招一式都无纰漏,就差熟能生巧和运用力量的窍门了。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武艺也讲究天分,都在个人感悟,自己帮不了他,但日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一定的了。
这么一安慰自己,乔老爹道貌岸然没装完半月,立刻打回原形,在家中榻上高卧,狂酒纵歌,击节长叹,任郓哥儿每日早上独自出城练习。
这些个招数、身姿都是显而易见的技巧,乔老爹却不知郓哥儿的导气之法进展更为神速,郓哥儿还真是被雷劈过的妖孽,竟丝毫不受年龄的限制,不几日已能感受到微弱的气流涌动,固然眼前不值一提,假以时日必将大为客观。
郓哥儿对导气之法也无甚经验,只是每日勤加练习,不敢有须臾放松,就这么一点一滴,努力地为自己日后积累资本。
郓哥儿自去用功,倒也无暇理会别人蝇营狗苟地过日子,阳谷县里大家一如既往,正如烟尘里的小虫,忙忙碌碌,你笑它渺小,它倒笑你不务实。
人心就是如此不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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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二十几日,在历史的长河上不过水珠一滴,转瞬即逝。
但,有心人看得出那是惊涛骇浪的初始。
英雄之诞生,每在无人在意的潜移默化之时,当涓涓细水展布震荡起天下潮流,那便无可阻挡了。
郓哥儿每日习武,精气神大异从前,卖梨生意依旧难做,郓哥儿倒也不甚在意,天下大乱将至,大宋内部又弊病重重,此刻正是风云汇聚,一时英雄豪杰峥嵘叱咤的当口,叫他岂能坐视?难道任大宋落入到历史的深渊,更把他个人的命运交予他人之手?
在这末世,个人的命运又如何与国家分得开?
这是郓哥儿从未有过的深切感受。穿越前,他从不是一个好战分子,不说是得道高僧,但肯定与世无争,小时候上房爬树肯定没他,至于拿着块大石头跑到最简陋的公厕往下扔,以便激起千层“浪”,让人骂娘的事更不会干。
可现在他却要为这个天下搏杀,因为自己的运命就在其中,逃不掉躲不开。
他的一颗心早就飞到了外面的世界,他注定要走一条艰难的道路,眼下只怕无人能理解他。
他们只图眼前安逸。
自穿越后,这一个多月时光虽短,郓哥儿的心思却早就翻来覆去百转不息,为未来设计了无数的谋划,更反复推敲,唯恐走上歧路。
阳谷的天地太小,正是浅滩,不宜龙游,要掌控一股力量,以自己微薄的起点,那就必须结纳天下英豪。
可恨自己终不是名动一方的豪杰,又不是富甲天下的商人,更兼小毛孩子一个,又没书里写的穿越者那般幸运,带着什么做玻璃制火药大炼钢铁的劳什子技术穿越,前世又是个坐办公室的百无一用的白面书生,怎么看也不像考做买卖发家的人。
手里若连钱财都没有,就更遑论招兵买马了。
要靠着阳谷一亩三分地发展殊为不易,那便唯有行非常事,把那富贵从险中求,从草莽处下手,那里每多不得志的奇人异士正在等待伯乐――当然,打家劫舍的草寇自己是不做的,
若没记错的话,《水浒传》里写的就是武松三月初归来,纵有偏差,也不差几日,算算时间,就是这几日。
武松是自己的第一个目标,更是自己道路的第一步,武松最初落草的二龙山便是自己的生发之地。
宋江在梁山可做到的事情,自己亦可做到,哈,大不了挖水泊梁山墙角。虽说眼下自己微不足道,但来日必可名动天下。
他甚至已有预感,自己与宋江,怕是要针锋相对。
他更敢肯定:自己绝不会走宋江无条件受招安的老路,那是自掘坟墓,白白牺牲;他亦不会走方腊不看时机草率造反的老路,无意义地在未来强敌出现前内耗华夏的国力与财富。
自己必要独树一帜。
坦白说,郓哥儿并不排斥招安又或者改朝换代。
天下大事,不外“法、术、势”三个字,正如你给阿基米德一个支点和孙悟空的那根可长可短的金箍棒,他就能用肱二头肌都已下垂的瘦臂轻松翘起地球一般,只要时机成熟,一切皆有可能,否则三国周郎在赤壁也不用打了,直接把老婆和大姨子送进铜雀台以娱晚年得了。
受招安又或者改朝换代也不过是一种斗争策略而已。
策略本身何来错误?错误在于这策略不恰当的执行导致了宋江和方腊的初衷与最后的结果南辕北辙,白费了心血,于天下大事无补。
他们终不过,滚滚长江里叹惋的浪花一朵。只留下各自的遗憾任后人或褒或贬,誉满天下谤满天下去了。
这历史的得失正是郓哥儿的明鉴,警醒自己的“衣冠”。
郓哥儿也知,前途虽不明晰,但可以想见,自己选择的道路是这段历史上没人走过的,那路上风景必定险峻雄美,峰高独绝。
既已下定决心,决意要走这条路,就万没有退缩的道理,但等武松回来,便是他踏出阳谷县,迈向天下的时候。
这选择看似迂回,却是他日凌绝顶的捷径。
现下的自己,翅膀太弱,扇不动北海扶摇,去浩荡三千里远九万里高的云水,那就要先附千里马尾,不是因人成事,却是借力用力,以待来日,翻云覆雨。
郓哥儿自谓思虑不可谓不周详,并非热血少年的轻狂见识,一时自信满满,却忘了前途莫测,人生又岂可尽料?更太过自以为是,须知尘世上最难把握掌控的便是人心,他虽知各人各有缘法,不是牵线木偶,不可强求,但到底轻算了天下豪杰的心胸,把前途想得过于简单了。
何况他郓哥儿也绝不可能一成不变,他把穿越者的心志看的太过高高在上了。
穿越者并不能所向披靡,穿越也不过是一种新生,不走百姓寻常路又如何?人终归是人,也必有爱欲、烦恼、失误、痛苦,而后再次成长。
就是哪怕让你穿越一百次,只怕你也会有一百种遗憾。
真正的成熟就是在看似绝境中理智的妥协,以退为进。
刚易折,柔恒存,人世间哪有一贯到底一成不变的坚持?郓哥儿便下断言,曰“他日必如何”云云,未免有点天真了。
日后世事变化之奇,不是他今日所能预料的,单单与宋江的纠葛便纷繁复杂,剪不断,理还乱。
这是命运的汇聚。
(今天开学,上午下午一大堆事情,回来又改了几个上章的错字,这一章未免少点,还请见谅啊,开学后第一个星期铁定很忙,我会努力更新,能码多少码多少,大家理解哈)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