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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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间极其简陋的客厅,只有一张掉漆的桌子,两张有些生锈的铁制的椅子,以及一组绿灰色的旧沙发。也许只是临时租来的房子,连窗帘都没有来得及安上,只是用几块纸板随便挡着玻璃。一些散光从缝隙里透进来,无数灰尘在光柱里张牙舞爪地飞扬。

    无殊是被痛醒的。她坐在能闻到锈味的铁椅上,手腕被紧紧地反绑在身后,已经麻痹得失去了知觉。有一瞬间,她脑子里一片空白,然后一些讯息慢慢地回来了,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

    怎么会是这样?

    她垂下比铅还重的头,咬紧了牙关。额头渗出的冷汗,随着她挣动的动作滴在了积满灰尘的地上。她现在整个人就像被抽去了骨头,乏力而脆弱,别说是挣开绳子,就算是让她站起身,也相当困难。最让她心悸的是腹部那一阵阵痉挛似的疼痛,如同一块石头在里面不断地下坠。

    她开口叫了声小是,希望能听到她的声音,可是回答她的,却是另一个人,魏坤。

    他在她面前点了支烟:“别喊了,那个女人早就跑了。”

    最后的一点希望,似乎也破灭了。无殊唯有张大眼睛,用嘶哑的声音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魏坤将一叠照片丢在她身上:“要是不把你引到这里来,我给她拍的这些‘艺术照’就会是明天的*杂志封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认命吧,宁大小姐。”

    “魏坤,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孬种。”

    这句话的代价是重重的一巴掌。

    魏坤粗暴地揪住她的衣领:“臭娘们,落在我手里还不识相点。”

    她的骨气让她无法在这时候低头,她缓缓抬起下巴,极其鄙夷地看着魏坤:“不过是陈意明身边的一条狗,还没有资格在我跟前叫。”

    魏坤反手又掴了一巴掌。

    她仰起肿胀的脸,冲他吐了口带血的唾沫:“你敢再碰我一下,我保证你会死无葬身之地。”

    “贱人,你有姓沈的撑腰又能怎样?”魏坤皮笑肉不笑地说:“不过是*生出来的野种,现在还不是被陈意明搞得跟缩头王八一样。”他不慌不忙地举起一款DV摄相机,在她眼前晃了晃:“你说姓沈的肯拿多少钱来赎你跟其它男人的激情录影?”

    “你!”无殊猛地挣动身子,激愤的双目死死瞪住他。

    魏坤很满意她此刻的反应,“怎么?终于害怕了?还以为你能硬气到什么地方。可是我就喜欢看你这种生不如死的样子,当年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有今天。这笔帐,我一直记着呢。”

    陈年芝麻绿豆大点的事,亏他还能惦记这么久,倒真是不容易。忍到极点,无殊反倒安静了下来,她看着前方,似是自言自语:“我赌小是会通知他来救我。”

    魏坤以为她会讨饶,却没想临到死她还是这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表情,顿时怒不可抑,于是揪起她的头发,一拳又一拳地朝她的脸砸过去。

    鲜血模糊了她的眼睛,一切都是鲜红的颜色,那样刺眼。她的呼吸越来越重,但疼痛却离她越来越远,到最后,她竟咧开嘴笑了起来:“你看,谁来了?”

    “砰。”她连人带椅一齐倒向一边,眼前的世界也跟着翻了身。也许是幻觉,她似乎看到了他,披着一身霞光朝她走来。

    眼前的场景,触目惊心。

    无殊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沾了血水的发丝凌乱地盖在脸上,只有微张的眼睛里那丝黯淡的光能证明她还活着。

    沈时久蹲下身,抱起她,用手掌为她抹去脸上的血。没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是从心底在打颤,就像一个人的弱点被狠狠击中,并且溃不成军。

    一把铁椅砸在了他的背上,他微微向前倾了倾,并没有回头,而是放下无殊,站起身。

    魏坤后退两步,摆好出拳的姿势,却只是眨了一次眼的功夫,整个人便飞速撞向了墙壁。如同五脏六腑都移了位,魏坤捂着被沈时久踢中的胸口,一张脸扭曲成了极丑陋的模样,正挣扎着用手支地爬起来,下颌便又遭到重击,几颗带血的牙齿从嘴里飞了出来。

    “我X你妈!”魏坤含糊不清地咒骂着,他现在有些后悔没有立刻宰了宁无殊。咔嚓两声,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痛嚎,他的两条胳膊被拧成了奇怪的角度。紧接着脖子被卡住,铁箍似的手掌将他提起抵在了墙壁上。他想要挣扎,却发现脚下已经不再着力,脖子更像是要被绞成两段。

    自始至终,沈时久都没有开口说一个字,只有一脸似要将他粉身碎骨的残酷阴寒的表情。

    面对这个不似人的男人,魏坤终于感到了真正的恐惧。只有这种时候,他才知道死亡的过程比它本身可怕千倍。如果不是那个微弱的声音响起,或许他真的会像她说的那样死无葬身之地了。

    无殊怔怔地看着路上的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可是这些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熟悉的人不在这里,他们的世界已经分离成两个不同的空间。

    路口终于亮起了红灯,空荡荡的人行道上只有她一人慢慢前行。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下意识地扭过头,前方强烈的聚光刺激着她的瞳孔急遽收缩,眼前不断地有东西晃过,耳边有说话声,又像是隔着很远的距离模糊地传来。

    她想开口问,却张不了嘴。她转着身,寻找他的身影,可是到处都是雾,什么都看不清。她害怕他找不到她,便丢下她一人走掉,于是拼命地张嘴出声,虽然声音很小,可终于喊了出来:“时久,时久。”

    就像只是睡了一觉,做了一个可怕的梦,然后天亮了,有人对她说,该起床了。可是这个梦把她肚子里的孩子带走了,身体变得空空荡荡。

    一个最接近自己的生命在身体里消失的感觉她永远都说不出来,所以她不愿意睁开眼睛,尽管她已经醒了。

    在一个清冷的早晨,她听见他在她身边低声说:“对不起,无殊。”

    他将他们曾经照的大头贴印在了抱枕上,将它靠在她的床头。后来宋西来了,她哭着揪着盖在她身上的被子说:“大姐头,你快醒醒。他被警察抓走了。”

    无殊睡了很久,胸口闷得厉害,缩起身子问:“谁?”

    宋西哭得更加大声了:“我是西西啊!你都病得不认得我了呀?”

    无殊终于肯睁开眼睛:“谁被警察抓走了?”

    “沈时久。”

    真可笑,他怎么会被警察抓走?

    “他们说他杀了人,就是那个赤头。”宋西又说。

    无殊听到这个名字,有些作呕,可是下一刻整个人都弹了起来。

    魏坤是被活活掐死的,现场除了留下了无殊的血迹还有沈时久的指印,还有人亲眼看到他们从凶案现场出来。

    很快,无殊便被警察带去做笔录。当她声称自己是被魏坤绑架而沈时久是正当防卫时,坐在办公桌后的警察冷冷地抬起眼说:“宁小姐,你说你是被绑架,可据目击者说,是你自己进的那幢楼,并没有受到任何胁迫。”

    无殊哑口无言。

    自从事情发生后,小是便不知去向,没有人可以证明当时的情况。更何况,就算她被绑架在先,魏坤仍是在无行为能力后被沈时久掐住脖子窒息而死,起码也是防卫过当,一样要被判刑。

    案子闹得很大,法院驳回了律师取保候审的申请。如果无殊还单纯地认为只是个意外那她就未免太迟钝了。陈意明仅仅只是利用了沈时久对她的感情,魏坤对她的耿耿于怀,便轻轻松松地导演了这出借刀杀人的把戏。

    兵败如山倒。外界都在传言,沈时久的时代就要一去不返。曾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他,竟沦落到无人肯救的地步,反倒是落井下石的人一个个全部跳了出来。尽管沈时久在政警界都有人脉,但是陈意明已在短短时日内将这些人脉全部买通。求财求荣之人,有何道义可言。沈时久早就说过,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不进则退,永没有让你喘息的余地。

    无殊把这段时间的新闻全部翻了出来,于是也看到了有关沈时久生母的八卦报道。她原本以为这些是假消息,是陈意明算计沈时久的诡计,可照片里那个风韵犹存的妇人却勾起了她久远的一些记忆。

    很久以前,她曾见过这个女人。那时她跟着沈时久进了一家夜总会,在那里遇到一个年纪不轻却很漂亮的坐台小姐。无殊对此印象很深,只因为她对沈时久说了些奇怪的话。

    “孩子,你身体里流着两种不同的血,多么矛盾。一定很不甘心吧?让我看看你有多少出息。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我。”

    太过亲昵的语言和表情让无殊误以为沈时久跟这个坐台小姐有着什么不正当的关系,却从没有想过她竟然是他的母亲,那个自他出生起就将他丢在福利院里的狠心女人。

    原来他一直知道生母的下落,可却从来没有对她提过一字半句,就连出了这样的新闻也还是想瞒着她,不让她知道。到底要到什么时候,他才能毫无保留地面对她?无殊也不是不明白,存在于他们之间的隔阂想要彻底地打破,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这不仅仅需要他的努力,更需要她的认真对待。

    可是现在,即便无殊想要积极地面对接下来的事情,也还是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如同瞎子摸象,看不清全局就不能得到正确的答案。因为陈意明从中作梗的关系,除了律师,其它人都没法在沈时久被拘役期间与之接触,无殊只能从律师那里得知他的近况,但他只是让习天宇好好保护她,其它什么也没有交待。这让无殊有些窝火,更何况,她翻遍了整栋别墅以及保险室都没有找到交给沈时久的那些东西。屋子里被她弄得乱七八糟,她坐在一堆杂物中,狠狠地揪着抱枕上他的笑脸,也只有这样,心里才好受一些。

    这个节骨眼上,南菁会的混乱程度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之前因为沈时久没有妥善处理好徐露的事情已经让会里不少成员耿耿于怀,再加上顾沅其和洛奇的离开,令一部分人心生动摇,隐隐有了另投他山的想法。习天宇撑不了大局,又要看着两个女人,于是担子一下子全部撂在了伍向阳头上。然而问题,恰恰出在伍向阳这里。

    无殊对这个人的印象始终停留在“心机深沉,狠而不狂”这八个字上,这一点尤其像沈时久,是个让人看不透的男人。

    这天,肖和娜不请自来。两人坐在花园里喝了半天的咖啡,才渐渐进了正题。肖和娜一开口,便说:“越是看得多,越是向往那种一清二白三不知的生活。”

    无殊笑而不语。

    “我准备移民了。”

    “去哪里?”

    “法国的大溪地。一个最适合我这种需要陶冶情操的人的好地方。”她含笑自嘲了一番。

    “你有没有后悔回南汀?”她又问。

    “偶尔会想,要是没有回来,一切又会是什么样子。”

    无殊无意识地望向前方,缠绕在水架上的观赏植物被四散的水珠溅得频频点头,阳光下,折射出细碎迷离的光斑。

    一路坎坷,大半个春天竟然就这样从身边错过了。如今,走的走,散的散,一出本应该“精彩绝伦”的大戏突然就说要落幕,除了感慨世事无常,人情多变,尚有一些可怕的念头。

    无殊不敢想。这一想,她就再也定不住了。

    肖和娜这次过来当然不止是聊天那样简单。最近的新闻她也在关注,然后竟有了一个不小的发现。

    那个与沈时久有着血缘关系的女人名叫伍敏,自小家境贫寒,没读过几年书,十八岁就开始在夜总会坐台养活自己。因为有一张令人*的脸,她曾是风月场所里最红的小姐,被道上的一个大哥看上,收作了情妇。

    那个大哥出了名的狠,对情妇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不顺他心意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二十三、四岁,已是阅男无数的年纪。不要以为这样就能让人看透一切,事实上,越是这样,她们就越发饥渴地希望能遇见一个可以拉她一把的贵人。所以在伍敏的眼里,沈筠――也就是沈时久的生父是她想要爬上的一条豪华游轮。

    可惜游轮承载的是别的女人的心,纵使她使出浑身解数也没法搏君一眼。这便是命,命中注定她伍敏只能做个坏女人。能怀上沈筠的孩子,对她来说无疑是天上掉下的大馅饼,当然,也亏得她从中做了手脚。

    伍敏自然把沈筠看得清清楚楚。这个男人,自小衣食无忧,众星捧月般活着,不像其它有钱的公子哥那样骄纵跋扈,反倒干净得像是那书里写的白马王子,所以伍敏觉得只要她有了孩子,哪怕他对别的女人再痴情,他也一定会负起这个责任来。结果一场人为的车祸,美梦变成了泡影。

    其实这些都不是肖和娜所讲的重点,重点是伍敏在这之前生过孩子,自然是那个包养她的大哥的,不过那混账老子不肯承认,于是小孩跟了妈的姓,姓伍。

    肖和娜说:“没想到吧?伍向阳居然是沈时久同母异父的兄弟。”

    无殊眼睁睁看着咖啡杯摔在草地上。

    肖和娜又说:“那个道上的大哥是八年前死的,一次火并,被仇家捅了二十几刀。捅他的人随后人间蒸发,其实是被安排送去了国外。是谁,不用说也知道了。沈时久明明知道伍向阳是谁的儿子还将他留在身边,真是够自负。看吧,不用多久,世道又得变。”

    肖和娜这话说的是一点也没错。摩天总裁沈时久以故意杀人罪被法院起诉后,伍向阳便开始大张旗鼓地清理起门户,情形就如同当年沈时久接管南菁会一样。与此同时,摩天董事局正式罢免了沈时久财团副主席及总裁的职位。

    隔日,律师将一份固定资产及股份转让授权交给了无殊。看着那些天文数字,以及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各项名目表,她深深地呼了口气,拿出钢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短短一天时间,她成为了这个城市最富有的女人。

    这算不算是达成了最初的愿望?

    无殊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不再见任何人,包括北堂皓。他现在应该忙得不可交,沈时久不在,他是时候去拿回属于自己的位子。无殊不愿再连累他,不见面也是为了他好。

    案子开庭这天,无殊倒是异常平静。她先是起床洗涮,换了身平时不太穿的米色春装,而后驾车去附近的美容中心打理了一下有些干燥的皮肤,并将一头长发剪成了短碎发。在场的理发师们在目送她出门后,挤在一起足足议论了一个多小时。有人同情她,也有人羡慕她。那样轰轰烈烈的爱情,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机会经历的。或许,他们的爱情会在将来成为电影制片人挖掘的对象。

    将来有多远,无殊不知道。她只知道,无论出现什么样的结果,这个世界依旧会像往常那样转动着,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有一个期限,没有永远的悲痛,也没有永远的欢乐,活着就是为了一次又一次去明白这些,并接受这些。包括,尚未发生的事。

    她一步一步爬上墓地的高坡。

    这里躺着她的母亲和父亲,墓碑上两个鲜红的名字紧紧靠在一起,十年,二十年都不会改变。愿他们在天有灵,父亲已经追上母亲的脚步,不再留有遗憾。

    开庭半小时前,法院旁听席已经坐无虚位。不过伍向阳及习天宇等人并未到场,倒是陈意明早早地便坐在了前排位置。他自然是来看沈时久落魄的样子,不过今天的他和往常有些不同,少了几分狂妄,多了几分世故的稳重。他见无殊在他旁边坐下,也只是笑笑,丝毫没有落井下石的意图。

    无殊弯腰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坐直身后,淡淡地问道:“老师也来了吧?”

    陈意明摊摊手:“当然。”

    无殊慢慢咧开嘴角:“他到底还是输给了你们。”

    陈意明眼睛微眯,看着她良久,渐渐露出一个意味高深的笑来:“其实赢家一直都是沈时久。”

    这话从陈意明嘴里说出来让无殊有些意外:“我不明白。”

    陈意明举起一根手指:“因为他还有筹码扳回这一局,就看他舍不舍得拿出来。”

    无殊暗暗吃了一惊:难道他们知道沈时久手里有他们的毒品交易视频?

    其实这正是她所不敢想的问题,沈时久不将那些东西拿出来对付陈意明,怕是只有一个原因――他不希望国际警方通过这条线索将毒品网破获。

    无殊不再和陈意明交谈,只是看着尚空的被告席。

    九点正,法官以及陪审团、控辩方律师各就各位。

    随着左侧两扇门的打开,无殊的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她暗暗压住手心,一双眼牢牢地钉在了门后。

    当法警将一身拘留服的沈时久带上被告席时,在场的人小小地骚动起来。

    法官随即敲铃警告:“请旁听席上的人保持安静!”

    也许是因为衣服的原因,他看上去似乎瘦了些,但是多日的拘管生活并没有抹煞他倪视一切的威严与冷峻,仿佛他预备走向的不是被告席,而是他所掌控的主席台。而当他的视线扫过旁听席,望见一脸憔色的她时,他才像痴了一样缓缓放慢了脚步。

    无殊抿着嘴唇,她怕自己会失声叫出他的名字,也怕法官将激动的她赶出法庭,她只能强制着胸膛里翻江倒海般的复杂情绪,默默地看着他一步步踏上他的位子。

    接下来便是控辩双方律师口若悬河地辩论,一边是要以故意杀人罪定性,一边则是以正当防卫为说服点,双方争执不下,自然只能看证据,而现有证据,完全对沈时久不利。

    当所有人都认为沈时久的案子必败无疑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竟然出现在了法庭之上。他就是顾沅其。

    一份新的证据被顾沅其交了上来,但他并不是为了指证沈时久,相反,这个令案件走向完全反转的证据揭示了此次事件的幕后真相。

    顾沅其交给律师并向法官及陪审团出示的录影是在案发当日通过针孔摄相录制。里面记录了从沈时久抱着无殊离开的那段时间内,陈意明出现,并将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魏坤扼颈致死的经过。

    至于顾沅其为什么会有这份录影,事情的经过说来有些复杂。

    徐露死后,顾沅其与伍向阳的那出争执其实是他故意挑起的。虽然当时有证据可以证明徐露的死跟顾沅其有关,但这不过某些人嫁祸的手段。沈时久只是将计就计,与顾沅其演了一出戏。

    徐露出事那天,的确在地下室见到了一个熟人,他便是伍向阳。然而,杀死徐露的真正的凶手并非是他。尽管伍向阳与陈意明一直都有交易,但他并没有下定决心要杀徐露,甚至于,他想要给她逃生的机会,所以才问她在什么地方,只是当时,陈意明派过来的杀手多了个心眼,尾随伍向阳到了地下室,徐露才会在与他说话时被放暗枪。

    而顾沅其作为“替罪羊”消失的这段时间,其实另有正事要做。沈时久在知道陈意明即是诺亚方舟的头号军师K时,便已想到整个毒品网的核心基地其实根本不在国外,而是在天信。天信集团利用外籍股东的身份实现了一次次地洗钱计划后,又想通过这次西区的开发案让本地官员做他的保护伞。弄出一个荣劢集团,自然是为了更好地避人耳目。

    陈意明他们之所以不怕沈时久将那张毒品网的口令卡交出来,是因为南菁会本身就是其中的一员。作为与南菁会密切相关的沈时久,如何能脱得了干系?即使他没有做过。

    所以顾沅其的任务便是躲开他们的视线。首先是为了给伍向阳一个机会清理门户――如若不然,又怎能一网打尽除他以外的其它参与毒品交易的成员。沈时久对无殊说,南菁会已经渗得太深,其中便是这层含义。其次便是暗中保护宁无殊,以及监视陈意明那边的动作。

    陈意明会利用魏坤早就在意料之中,关键是如何才能反将他,于是顾沅其擅自用了无殊这一招险棋,让她有机会进入陈意明的圈套,直到最后一刻才通知沈时久也是为了不让陈意明起疑。

    三声清脆的掌声在旁听席前座不慌不忙地响起,陈意明站起身:“精彩之极!不愧是我陈意明的对手。”

    已有警察朝陈意明走来,说:“陈先生,麻烦你跟我们上警局走一趟。”

    陈意明甚至没有将警察放在眼里,他的视线转向旁边的无殊:“沈时久,就是不知道你打算怎样跟这个傻女人交待?难道让她肚子里你的小孩死得这么惨不是你默许的?”说完,他干脆地伸出手,一副银质的手铐咔嚓一声套在了他的手腕上。

    无殊她茫然地望着他们,细碎的短发衬出一张尖削的脸没有血气的苍白,她嘴角微微抽搐着,也许是想笑吧,除了这个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那个她深爱着的人。她的脚开始无意识地往前跨出,朝他靠近,当他们只有一尺之遥时,她愣愣地问:“是不是真的?”

    “无殊……”沈时久满目都是忧郁的神色,连吐出她的名字都似含着不忍心的震颤。

    “没关系。”无殊弯了弯嘴,她终于可以自然地笑出来了:“我不怪你。我……我……”她连说了几个我,慢慢地抱住自己的胳膊,含糊地说道:“我只是觉得好冷。为什么会这么冷,明明冬天已经过去了。”她呢喃着,却不再看他,转身朝法庭大门迈开了艰难的步子。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