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李秋姑呆了一阵,接着不无落寞和幽怨地念叨:“难道……在这个男人心中,只有国家二字而对女人没有半点情分?甚至对和他一路风雨与共的许香茹也是如此?以前呀,真是白嫉妒去了……”。
看着李秋姑怨念不已,中书令石显一直微笑不语,待李秋姑止住感叹,石显这才劝道:“娘娘,您不必为此伤神过甚,恰恰相反,您应该感到庆幸才是”。
“哦?这又为何?”,李秋姑问道。
“以娘娘之聪慧,应该不难明白一个道理。古往今来,有所作为的君主,哪一个对女人不是刻薄寡恩的?迷恋裙钗之君,多为昏庸之辈耳!同样是皇后,巫蛊之祸前的武帝卫皇后和孝昭皇帝的上官皇后,甚至是孝宣皇帝的第一任皇后许皇后,这几位相比较起来,在朝中的地位有云泥之别。之前的卫皇后,除了武皇帝本人之外,有哪个臣子敢对她有半点不敬?更别说大逆不道的加以谋害了!所以说,做有为之君的女人,不管君王真情也好、假意也罢,只要得到君王的宠爱,那便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石显不厌其烦,一反三的仔细解释给李秋姑听。这个老阉货,二三十年的宫廷生活,他把一切都看得透透的。什么皇后呀、昭仪呀、美人的,这些个尊号都是虚的,哪怕人间最为尊贵的名号“皇帝”,不同的人来坐,结果也完全不同。什么都是虚的,只有手中的权势最真实乾纲独断的武皇帝面前做个得宠的美人比在处处掣肘的昭皇帝面前当个皇后强。
“理是这么个理儿,那依中令之见,要想见爱于当今陛下,今后我该怎么办?”李秋姑刚才一直在认真的听石显说话,等他说完,李秋姑又低头沉吟良久必在琢磨些什么。等到确信自己明白了石显话中的深意,李秋姑方才抬起头来问石显。
“娘娘,奴才有句话相送,那就是以退为进。从今往后呀人争什么,您不要去争,别人在传什么,您也要不为所动。娘娘只管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不能放过一丝细节,留心陛下的一喜一乐留心陛下的所思所急。您什么都不要理会,只要做到陛下来一次桂圆殿让其舒心一次,日子长了下总会有知觉”。
“中书令,你说的很对”李秋姑赞许。如今的她,是越来越钦佩这个深宫之中唯一的政治盟友了,能够历经三朝不倒,尽管其间不乏大风大浪却仍然保有今日的位置,仅仅凭运气是说不通的。
“这样说起来,和亲这件,我们还是不要掺和了,只是……这么好的机会,白白放弃似乎又有些可惜……”,李秋姑说完又是一声叹息。
“娘!”。石显沉声呼唤一句。正欲苦口婆心地再劝。一时觉得口干舌燥。于是端起身前长案上地茶盏饮了一口。岂料一阵凉意直入腹胸之中。连忙面向角落里侍立地宫女招手。示意换茶。原来。石显和李秋姑二人言谈甚久。原本滚烫地一盏茶水不知不觉中竟已冰凉。
“还不快!”。宫女畏首畏脚地样子让李秋姑颇为不满。当即喝命道。“这些个丫头呀。没一个使着顺心地”。李秋姑向石显抱怨道。
“娘娘御下还是宽厚些为好!”。石显笑道。“今日地乌鸡。明日难保不成为凤凰。娘娘没见长使喜儿?要知道。当今陛下。行事向来不拘一格”。
“是是是。中书令说地很是。我记下你地良言行不?还是说正事吧”。李秋姑凝重地脸上也挤出一丝笑容。
“您还记得先前地射声校尉冯兰么?”。没有多做铺垫。石显这回单刀直入地问道。
李秋姑很是迷惑。她不明白石显为什么提起这个人。尽管今上看上去对他不错。但是。一个犯有败军之罪。被贬为庶人地平头百姓还能有什么大用处?再说。她自己和冯兰素无交情。八竿子都打不着。
“他?有印象,陛下对他本也不薄,既信任也欣赏。只是……这个人已经贬为庶人,中书令提他做什么?”李秋姑问道。
“急陛下之所急,想陛下之所想,这个,奴才先前给娘娘说过。陛下眼下在忙什么?其一是擢拔亲近之人,极力巩固自己的地位;其二是更化改制,谋求富国强兵之道。敢问娘娘,您
兰可算陛下的亲近之人么?”。
要说这个冯兰,当然可算天子萧问天的亲近之人,除了太子舍人张放、羽林中郎将李响,昔日太子府中的一众少年跟班,剩下的就数冯兰和萧问天的关系最密切。此人善射,熟稔于兵法战阵之道,萧问天一直视冯兰为良将之材。只是可惜呀,为了暗中监视当时的卫将军王商,不得已随其一并犯下败军之罪。
王商兵败之后,北营八校中的胡骑、越骑、步兵、中垒和射声诸校尉战死的战死、免官的免官,这些职位直到现在仍然空缺着。
“哦,中书令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是说,向陛下再行举荐冯兰?只是……和冯兰一并免官的还有原来的中垒校尉吴高,如果单单举荐冯兰……恐怕朝野不服呀!”,李秋姑双眼之中闪过一丝兴奋,继而又浮现出一抹忧虑。
“这个不难”,石显答道,“昔日陛下在诏书中说,卫将军王商是永不叙用,而对冯兰和吴高两个,则没有这么说。您呀,等陛下来您这里的时候,把这两个人一并向天子吹吹风,用谁不用谁,奴才觉得陛下自有定见”。
“如此是好,可我有一事不明”,李秋姑跟着问,“我们这边好人做了,他日冯兰果真东山再起,未必知道我们卖给他的这个人情呀!”。
“这点娘娘无需担忧,您只把这个风吹到陛下耳朵里就好,剩下的事情,全交给奴才吧”,石显信心满满的向李秋姑打下包票。
三日后,长安天香楼,一位褐色袍服、头上无冠的青年男子独坐于雅室,不时低头浅饮一口茶水,然后再向雅室的雕花木门张望几眼,脸上的神情既期盼,又带有几分隐忧。
“哟,这位客官,您几位呀?”。虽然隔着扇木门,外面伙计的招呼声还是清清楚楚的传进青年男子所在的雅室。
天香楼不像醉君楼,品~道乃谦谦君子之举,所以这里少见醉君楼那般喧嚣浮华之风,偶有客人因看法不同起了争论,但很快都会各自收住声气,在袅袅升腾的香茗水气中相对一笑。求同存异、以茶会友,都说天香楼有君子之神,原因正在于此。
“伙,我问你,可有一名冯姓客官包了雅间,说是等候朋友的?”,刚从楼下上来的一名皮冠青年问伙计。
青年举投足的神态,再加上头顶上的皮冠,见多识广的伙计一看便知来人是位军伍之人,不免心生几分敬畏之意。
“这位客官,是有这么一位冯姓公子给小的留下口信,想必冯公子等的就是您吧,请随我来,雅间离此不远”,天香楼伙计毕恭毕敬的答道。
来人正要伙计带路,未料东边临街的一间雅室木门吱呀一声被拉开,接着奔出一个人来,朝来人呼唤道:“在这儿呢,李兄,你让我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啦!”。
被唤作李兄的青年撇开天香楼的伙计,三两步奔过去,当胸一拳打在冯公子厚实的肩膀上,哈哈笑道:“你小子,数月不见,怎么清减了这么多?”。
这么一问,倒叫冯公子不知如何回答,讪笑两声后说道,“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啦,李兄,里边请,雅室中说话”。
一把将来人拉进雅室坐好,冯公子折身走至雅室外,招呼伙计道:“再沏一壶茶来,把天香楼最好的糕点来上几份”。
“好呢!客官稍候,马上就来!”,一旁的伙计连忙应道,跟着匆匆离去。
“行了行了,冯兄,快坐下吧!”,雅室内的青年朝冯公子呼唤道,待冯公子进得雅室坐好,青年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一番后叹道:“冯兰,咱们交情非同一般,我就直说了。想不到才几个月的时间,你竟颓丧至此!”。
原来这位冯公子,正是免官后闲赋在家的冯兰,而那位李姓青年,正是当今羽林中郎将李响。
“李兄,我的事,你是知道的,人这一生啊,遭此大劫,没丢掉性命,已经是陛下恩泽如海了!如今呀,我是庶人一个,什么建功立业呀、重建汉军天威呀,统统扯他娘的蛋!唉……混吃等死吧,好在祖上留有几分薄产”。
冯兰的言语之间充满颓丧之意,这让李响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回想起昔日太子府中那个意气风发、满身豪气的太子洗马,再看看今日沦落如斯的兄弟,李响有满腹的话要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方便下次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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