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汉家规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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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王政君显然失望了,一时心急便口不择言,该一股脑倒给了萧问天。只是,她自打做了皇太后,就一门心思的盯上长信宫。至于自己那个当皇帝的儿子在做什么、又在想些什么,王政君完全是睁眼一抹黑,如此年余过去,母子两人反倒生分了不少。

    对自己儿子这样,王政君对她那些兄弟的了解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她是一个并无城府心机,很传统的一个女人。疏不间亲,王政君一直以为,儿子做了皇帝,那么自己嫡亲的弟弟们理应跟着飞黄腾达。舅舅有了权势,理所当然的会尽心帮衬外甥,如此一来,自己在长乐宫里头就必处处看老婆子的脸色行事。

    如果世界上的事情,都按照王政君这种直白的思维运转就好了,可惜偏偏不是。王政君上面说的那些话当然不对萧问天的脾胃,一时性起,他冷冷的回了王政君一句:“母亲,以前儿子跟您说过,朕的这些舅舅们不堪大用!”。

    “怎么就不堪大用?”,王政君这回真生气了,“你大舅王凤,居九卿之位多年,你五舅王根,做丞相长史年头也不短了,都是议政多年的老臣了。娘就不明白,你给他们升升官,有什么不妥!”。

    话不投机,萧问天一时无语,不知道该怎么跟母后解释清楚。朝廷上那些勾心斗角的事,他知道母后来临华殿后就很少过问,一时半会的,叫自己从哪头跟母亲说?再说,在后世读史之时,萧问天对汉武帝立子去母之事深以为然。妇寺不得干政,几千年来历朝历代经历多少兴亡才总结出来的至理名言呀!

    想到这里,萧问天一狠心,站起身来用冷峻的眼神地看着王政君说道:“母亲,你不要管朝堂上的事情好么?那里由儿子作主”。

    眼瞅儿子神色不对,王政君不由得心头一紧,仿佛受了很大的委屈一般,言语凄婉地碎碎念叨起来:“唉……骜儿!娘替你担心呢……你还年轻,不知道长信宫那个老太婆的手段……厉害着呢!娘在她手底下忍辱负重二十多年!如今你当了皇帝,为何不能给你娘、给你母亲地娘家人一点尊荣?骜儿哟……”。

    说实话,如果仅仅出于骨肉亲情,萧问天的身体终究是王政君给的,来到汉朝这么久,朝夕相处下来,他对王政君并非没有一丝情谊。后世之中的母亲把萧问天抚养成人,却又响应祖国的号召把他送到部队。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萧问天还没来得及好好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便横遭不测,天意乎?命乎?

    好在老天爷对萧问天进行了补偿,不仅让他成为神往已久的强汉帝国之君,还让他再次拥有一个心肠本不算太坏的母亲,就是优柔寡断了些。

    “母亲!”,萧问天压下性子,在王政君对面跪坐下来,用坦诚柔和的目光看着王政君说道:“有许多事您并不了解、也不明白。儿子可以明白无误的告诉你,长信宫地太皇太后不能动!”。

    王政君刚才见萧问天已经起身,以为他要转身离去。自己好说歹说没有成效,她都不抱什么指望了。未料儿子又坐了下来,同时,她也感受到了儿子身上那股亲情与不舍,心一软,以手抚弄着萧问天的肩膀柔声问:“骜儿,你知道的,娘在这些国政大事面前向来缺少主见。你不用你的舅舅,不斗跨太皇太后,想必有难言的苦衷,告诉为娘好么?”。

    萧问天身后按住母后的手,从肩膀上取下来握在双掌之间,耐心解释道:“母后,我大汉向来注重孝道,孝义二字,天子当为天下人之楷模。如果做皇帝的都拿自己的奶奶开刀,道义尽失,儿子如何君临天下?”。

    这一反问,王政君无从回答。尽管长信宫的老太太并非儿子地血亲祖母,可她的确是孝宣皇帝册封地皇后、孝元皇帝尊认的皇太后,名正言顺。

    萧问天不等母亲回话,接着往下说道:“而且,儿子之所以不动老太太,是想从今往后给我大汉立下一条规制。母亲,你想想,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帝是什么关系,是一脉相承的至亲,是大汉皇统正常延续的关键所在!今日朕能斗跨太皇太后,此例一开,以后其他人是不是可以斗跨你这个皇太后、斗跨我这个皇帝?皇家的尊荣何在?天威何在!”。

    这番话叫王政君听得既羞愧又惊讶。她没想到,除了眼前看得到的权势之争外,自己的儿子竟然想的这么深、这么远。王政君很羞愧自己的见识浅薄

    她是懂地,自己人都不把自己人当回事,说废就废,|人把你当回事么?这样看起来,自己的儿子的确比几个弟弟要高明得多。同时,两厢比较,她似乎明白了儿子为什么不肯大用王凤几个。

    看着萧问天的脸,王政君伸出双手捧了上去,沿着挺括的棱线轻柔的摩挲着……这一刻,王政君回复到一个纯粹的母亲角色,她想对儿子表达的,只有满心的心疼和爱意。

    “骜儿,娘错怪你了!”,王政君柔柔的浅笑道,言语间带着欣慰和歉意,“骜儿,去放手做你地大事业吧,娘啊,再也不会过问朝堂上的那些事情了。从今往后呀,娘就养养花、种种草,尽情享受享受皇太后地尊荣和安逸吧”。

    母子两人之间的隔阂冰释而除,剩下地便是淳朴的骨肉亲情。抛开政治上地沉重话题,两人絮絮叨叨的东拉西扯,不知不觉竟聊了一两个时辰,淡了许久的母子亲情弥补不少。

    两人聊到许香茹肚子里的孩子,王政君对这个很关心。眼瞅许香茹有孕快五个月了,再过五个月,等明年夏天的时候,王政君就要做奶奶了。俗话说孙儿亲过儿子,王政君满心希望许香茹能替她添上一个长孙。

    说完许香茹,王政君想起一件事,于是问萧问天道:“骜儿,依现在的情形看,后宫之中,你有一个皇后、一个昭仪、两位美人,听大长秋禀报说,今日朝议之前你又册封了一名宫女为长使。娘有些奇怪,为何至今只见许昭仪的肚子有动静?大汉朝自武皇帝之后,历代皇帝的子嗣都不盛,虽说少了很多皇位之争,但姓刘的天家骨肉太过稀薄,也不是什么兴旺气象”。

    母亲这句话说得很有道理。以现在的医疗水平,萧问天明白子嗣单薄意味着什么。本来就那么个把两个皇子,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不能顺利成人的话,皇帝之位的传承必然会出现问题,到时候免不了不休的纷争,这点着实为国之大忌。

    但是,眼下萧问天以为还不能遍播雨露。这一则自己还年轻,身体康健。其次,以他的标准看,嫔妃们年纪尚小,大一些的王,不过刚满二十,还是些正在长身体的小姑娘。如果急切为之,恐怕将来的孩子会带上些先天不足。

    况且,更紧要之处还不在于宠幸不宠幸本身。因为他是皇帝,宠幸哪个嫔妃不单纯为**之事。更多的时候,后宫哪个妃子当宠,会被臣下们当作皇帝的一种政治表态。在合适的时机、宠幸合适的对象,当皇帝的必须修好这门功课。唉,这也算皇帝的无奈吧。

    再闲叙了一会,王政君间或着打起哈欠。见母后似有倦意袭来,萧问天招手唤来服侍母后的丫头,吩咐她们替王政君卸妆梳洗,他自己则替母后放下帷帐,躬身告退。

    来到殿外,冰凉的夜风又起,萧问天不禁打了个寒颤。身后的赵一看在眼里,赶紧从乘舆内取来一件厚袍披在萧问天身上,再伸手接过天子手中的长剑,命两个小黄门在前面打好宫灯,弯腰虚扶天子登上乘舆。

    紧随乘舆走了一截,赵一拿不定主意今晚该送天子到哪个嫔妃那里去,于是贴着门帘轻声问萧问天:“陛下,今晚……还是回含光殿么?”。

    一年多来,萧问天在含光殿过夜似乎成了惯例,除非像前些天那晚,有特别的交代才去了皇后的椒房殿。否则,直接送天子到许昭仪的含光殿准没错。只是,天子昨夜出人意料的看上了那名叫做喜儿的宫女,并且很快便封为长使。这让赵一琢磨不透天子的圣眷是否有变,稳妥起见,赵一觉得有必要问个明白。

    乘舆内的萧问天没有马上回答赵一,赵一只好静声静气的张起耳朵紧跟在乘舆旁边。此时的萧问天在权衡:皇后哪里?不用去,自己今天的作为已经告诉太皇太后,他不会对王家有进一步的举动。那么去香茹哪儿?似乎也没必要,许家的人在朝中够得势的了。

    王还是李秋姑?一想到李秋姑背后的石显,还有在长安富甲一方的豪强万章,萧问天立即予以否决。长使喜儿十三、四岁,还太小,哎……罢了,去会会千古流传的四大美人之一——王昭君吧。

    “赵一,去昭阳宫,含光殿对面的凉风殿,今晚在王美人那里过夜吧”。

    “喏!摆驾凉风殿……”。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