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客自长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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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阁之内,炉火正旺。朱仁盘腿坐于宽塌的毛毡之上,身旁一位美姬玉体横陈,头枕着朱仁的腿根。另一美姬则跪于朱仁身后,虚握双拳轻轻地捶着他的双肩。朱仁端起身前案上的酒杯,小咪一口,满足地闭上双眼,仰面摇头晃脑,哼起小曲儿,右掌在身下美姬的丰臀上不住地来回抚摸。

    “主子,有位自称是长安来的公子前来拜会您”,一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推门而入,快步走到朱仁身前秉道。

    “长安来的公子?”,朱仁满脸狐疑地问道:“平素与长安的人并无交情呀,可曾提及为何而来?”。

    “说是来与主子接洽粮米收购事宜,其他的倒未有提及”,管事答道。

    “哦?谈买卖么?……请去书房,我稍候就来”。朱仁一把推开躺着的美姬,再喝命道:“还不赶紧替我更衣着履!白白养着你们,没一点眼色吗?”。三两句话骂得两女慌乱不已,她们知道自己的主子本是极难伺候之人,容不得半点差池。于是都低头不语,更衣的更衣、着履的着履,将朱仁上下打点的妥妥当当。

    “原来是贾议曹,多日不见,一切安好?”,朱仁迈入书房,首先便将屋内几人一一扫视,却发现当中有张熟面孔。

    “哎呀,朱兄,让人一阵好等!躲在密室中清点堆积如山的五铢钱么?”贾如拱手笑道。

    “贾兄取笑了!赖上下照应,我们这些小民才略有薄产,微不足道,不值一提。这位是……”,朱仁向萧问天拱手一礼,问贾如道。

    “噢,这位是长安商贾刘公子,为王县令一房远亲,听闻……咳咳……近来陈仓粮米买卖好做,有意下场一试身手”。贾如见右前站着的萧问天含笑不语,只好自己忖度着胡编一通。

    朱仁听得明白,刘公子既为王县令远亲,真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县令王亥通过贾如之口,明白无误的告诉自己,这刘公子是他的人。“什么听说陈仓粮米买卖好做,又扯出长安商贾刘公子这张虎皮!王亥呀王亥,你还嫌分的不够么!五成利呀!”,朱仁在心里暗骂王亥太过黑心,脸上却不能表露出半点,试探地问萧问天道:“原来如此,刘公子青年才俊,虽身在长安,连陈仓如此小县的商机都洞悉无误,嗅觉之敏锐,非我能及也!不知公子此次前来要做多大的买卖?”。

    萧问天对买卖之事一窍不通,而朱仁所闻又不能不答,便随口说道:“过给我五千石麦可好?”。

    朱仁眼皮一跳,“五千石?那可是六十万斤啦!自己囤入的成本一钱,原本市价一斤一钱五,现在抬高至一斤四钱。王县令要买入,能给一斤四钱的价么?就是一钱五的价都不能给!囤粮之事,他王亥可是清清楚楚,给一钱的价?那要再分出一百八十万钱的利呀!太狠了点吧!”,朱仁盘算一阵,实在不能接受,黑起脸半晌没说话。

    萧问天见朱仁面色不善,怨恨的眼光不时闪现,不明就里地问道:“怎么,很为难吗?”。

    这一问,在朱仁听来,却包含责难和恐吓的味道,于是忿忿不平地说道:“刘公子,麻烦回禀王县令,朱仁实在分不出如此厚利。要不这样,将一百八十万钱对折,我再奉上九十万钱与王县令,也省得刘公子买卖劳顿之苦,如何?”。

    萧问天听到这里,明白了几分,不管朱仁那一百八十万钱的数目如何得来,至少一点可以确定:陈仓之地,天灾裹挟人祸,官商勾结以黎民百姓为鱼肉,贾如所言不虚!

    萧问天看了贾如一眼,正好四目相对,于是两人会心一笑。“也好,那就麻烦朱兄备足数目,稍后我便命人来取,告辞!”言毕,萧问天也不与朱仁见礼作别,大步在前,领身后四人扬长而去。

    出了庄园大门,萧问天边走边问贾如:“你给孤说说,朱仁提到的一百八十万之数从何而来?”。贾如依命,细细地将其中的倒腾手法和食利关系说与他听。萧问天听罢,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说道:“久居禁宫,何时听闻如此无耻之事?倘若我大汉官吏豪强皆是这般作为,国祚安能长久!”。

    贾如跟在萧问天身后,不好接着萧问天的话题说什么。片刻,又听萧问天问自己道:“世态如此,依你之见,我大汉该如何才能富民强国?”。

    贾如看了看萧问天,跃跃欲试却又欲言又止。萧问天不悦道:“孤非讳疾忌医之人,若有高见,但讲无妨!”。

    贾如深鞠一躬,直身道:“殿下,草民静观国事近十年,如今天下疲惫,国运颓丧。朝臣不谋国事而衷于权柄,派系倾轧、党争为患;掣肘天子于内而令不得出,世族豪强鱼肉百姓,盘剥无度。天下久失其序也!”。

    凭两世的记忆,加上来汉朝后近四个月的亲身经历,萧问天对眼下的形势非常清楚,尤其是朝局。太后、皇帝、皇后,还有自己,好个脆弱的平衡之局!好个精彩的四方鼎立!他要的不是辨明大势,而是破解之道。“良策何出?”萧问天直奔主题地问道。

    “策有长短,草民书得简牍二十余卷,皆为自己深思熟虑方成,回头当献于殿下。殿下阅览之后,如觉有所裨益,再召草民计议不迟”。

    “也好,毕竟不是三两日功夫就能扭转乾坤。眼下之事,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理?”,萧问天光顾着和贾如说话,脚步不觉停了下来。身后的张放、冯兰和李响三人只好静立等待,谋政事非三人所长,他们插不上嘴。

    贾如有些迟疑地问道:“殿下可知道王亥的出身么?”。

    “孤不知,怎么,此人大有来头?”。

    “乃是殿下五舅王根庶出子,不过据说他少有聪慧之名,甚讨伯父卫尉王凤欢心”。

    萧问天不觉后背一凉,史载自己的“母后”王氏一族,不久之后便有一日五侯的传奇故事,“大舅”王凤几兄弟相继官至大司马,一时无出其右、权倾朝野,更有“二舅”王曼的庶子王莽,最终篡灭了汉室江山。

    “哼!王家!”,萧问天心中念道。许久之后才似笑非笑地说道:“原来还是孤的表兄弟呀,如此说来,孤还不能拿他怎样喽!”。

    “殿下还需慎重,其中的利害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草民以为……殿下不如暂且忍耐,他日时机成熟之后再做计较”,思忖一阵,贾如进言萧问天道。

    “孤自有打算,这些个舅舅们,孤会好好敬重他们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