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说他……他不是张扬?这……这怎么可能!”在所有人当中,张文抢救了伤者两个多小时,也最不相信老方的话。他不可思议地指着病床上的年轻人,一一扫视自己的同行。
“他不是张扬?这怎么可能?我们的职业是医生,最关心的当然是有关医药方面的新闻,关于张扬的报道和新闻每天岂止上百条,他的照片和图像我们几乎每天都会看到。你们说,他不是张扬,谁才是张扬?”
这里的人不是医院的院长,就是各个领域具有一定水平的专家,谁又不是和张文一样,天天在关心这个创造了医药学界的奇迹,带给所有医务工作者强烈震撼的新闻人物。横看竖看,就连他额头上被媒体津津乐道的“第三只眼”的胎记都那么清楚、醒目,他怎么会不是张扬?
老方也和大家一样,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病床上的年轻人:“天啦,他就是张扬啊!可是,可是……我费了好大的劲,刚刚才联系上飞扬公司燕都分公司,一个自我介绍叫上官玉兰,是张扬的助理的小姐明确地告诉我,张扬在十分钟前才和她通完电话,询问她与抗癌一号六大合作方的谈判进展啊!”
所有人都听见了老方的喃喃自语,所有人也都傻了!
心里的热切、期望和兴奋顿时被一盆冰水浇灭。忙乎了半天,原来他们一直在紧张一个惟妙惟肖的“仿制品”的生死!
押送爆炸案现场唯一嫌疑犯到医院接受抢救的两个警员分开人群,其中一个警员环视一下人群,客气地说道:“对不起,我们刚刚接到电话,我们所长也联系上了飞扬公司,证实你们提供的情况是错误的,这个人并不是飞扬公司的张扬先生。请问一下,病人已经渡过危险期了吗?如果已经渡过危险期,我们要将他暂时扣押。因为我们有足够的理由怀疑,这个人私自闯入红月小区的5号别墅,一手制造了这起爆炸案。”
这一下,永定医院的院长和专家们彻底相信了老方的话,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地摇着头,一边狐疑地看着活动病床上的“仿制品”,一边为两个警员让出道路。
一个警员从腰上抽出的手铐,光滑的手铐映着走廊上的白炽灯光,射出冰冷的寒光。
“不……不要!不要抓我!”刚刚还躺在活动病床上死气沉沉,眼珠一转也不转的年轻人被手铐的反光激醒,猛地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双手在病床上一按,一个大步跳下病床。
活动病床受到剧烈的推动,立刻一个飞旋,将靠近病床的两个警员重重地推倒在墙上。紧接着,挂着输液瓶的活动铁架也被撞翻,在一片惊呼声中又碰倒了几个医生和护士。现场一片混乱。
当两个警员怒骂着挣扎起身子、分开人群,年轻人早就跑得无影无踪。地板上横七竖八躺满了人,还有带着年轻人手上鲜血的输液管和针头……
甩动双手,甩开双腿,从永定医院里逃出来的年轻人奋力地奔跑着,不知疲倦地奔跑着。迎着渐渐西沉的夕阳,迎着路人惊讶的目光,年轻人跑过了大街,跑过了小巷,一路奔跑着、奔跑着……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他也忘了自己为什么要奔跑。他之所以还没有停下来,是因为那个声音还在脑子里萦绕。
“跑,快跑,不要让他们抓住!跑,快跑……”
因为急救的原因,他的衣服、鞋袜都被脱光了,浑身上下只剩一条齐膝短裤。豆大的汗珠一颗接着一颗地渗出他的肌肤,从他英挺、苍白的面孔滑落,滚过健硕、匀称的胸膛,随着颀长的四肢的甩动,溅在干燥的地面上,迅速被尘埃吞没。
当夕阳吐尽最后一丝余辉,当大街小巷的街灯亮起,当他发现自己再也看不到数也数不清的高楼大厦,路边全是低矮、破旧的平房,拥挤的巷子摆满了快挤到巷子中央的小吃摊、杂货摊、纳凉的竹椅竹床,当他发现这里像他这样袒胸露臂的男人越来越多,人们不再用惊奇的目光看着还在吃力地挪动着双腿的他,而是粗鲁地推搡他,大声地咒骂他的时候,他终于跑不动了。
当他鼻中闻到了一股极为熟悉的香味的时候,脑子里的声音也适时停了下来,肚子发出“咕噜咕噜”地鸣响。
他饿了!
虽然再也没有声音驱使他奔跑,但是,他的双手双脚还是在思维惯性地带动下,无力地、缓慢地以奔跑的姿态摆动着,姿势极为古怪地顺着那股香味“跑”到一个小吃摊旁边。
这是一个卖夜啤酒的街边小吃摊,仅有的三张低矮的条桌旁边坐了五六个人。“川味小吃”,歪七扭八的几个粉笔字写在招牌上,下面是十来道小菜的菜名和价格。
一个衣袖高高卷起,一头短发,五官轮廓分明,显得精明能干的女孩子一手拿着锅铲不停地在锅里翻动着,一手不停地往锅里放入川菜必备的辣椒、花椒,一面还回头与座上的客人嘻嘻哈哈地笑闹。
看到甩手甩脚、姿势古怪地靠近她的小摊子,皱起鼻子贪婪地闻着空气中传来的辣椒香味的年轻人,女孩子先是一愣,紧接着,眼中现出一丝喜色。
“先生,你喜欢川菜?告诉你,在七里井,谁不知道我九妹的川味小吃最正宗,你今天可找对地方啦!大武,把你那猪腿挪一挪,给这位先生腾个位置。”
也只穿着一条大裤衩,露出一身雪白的肥肉,一个胖得离谱的年轻人横了年轻人一眼,从额角斜拉下来,一直到嘴角的一条伤疤跳了跳,似乎极不情愿。可是,当他看到自称九妹的小吃摊老板锅铲一丢,横眉立目,双手叉到腰上就要发飚,立刻没了脾气,嘟囔着站起来,挤到对面对他挤眉弄眼的同伴身边,为年轻人让出位置。
直到坐在板凳上,年轻人的双手双脚还在轻微地抖动着,怎么也停不下。
“一份口水鸡块,一份夫妻肺片,一份毛血旺。”年轻人手指颤抖着,指着招牌上的几个菜名读出来。
一说完,年轻人就紧紧皱起了眉头,表情极为痛苦地思索着什么。因为全神贯注,他的四肢总算停止了颤抖,不再抖动。
良久,年轻人突然抬起满脸都是汗渍的脑袋,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表现怪异的他,一个是胖得离谱,像一头大象一样的大武,还有他旁边眼珠咕噜噜转动着,显得十分灵动伶俐,十指修长,十根手指几乎一般长短,只有十六七岁的精瘦少年道:“你们认识我吗?我是谁?我为什么要点那三个菜?”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