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等着开价码的连震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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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了,便是一场大雨。法源寺的游人们纷纷向城内

    玉顶檀木马车虽是包着油布,在倾盆大雨里奔了两刻钟,仍是开始漏雨。齐粟娘身上的春衫儿湿透,头上的绿牡丹花儿早就不知被风雨吹到何处,连打了三个喷嚏,裹着泥金色绸子披风急步进了内室。

    她赶着同样淋湿的比儿和仆妇去换衣,自个儿拿了块干帕子,脱了湿衣拭干身子,换上了家常衣裙。

    她方散了湿擦拭,比儿已是换了衣端进了热茶。齐粟娘接过热茶,向窗外看了看,比儿笑道:“奶奶放心,奴婢方才问了,看着起风的时候,他们就把雨具送到宫里去了,小连收了。”顿了顿,“不过,小连托信儿说,爷今晚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皇上好似在和爷说河道上的事。”

    齐粟娘一听“河道”两字,便有些坐立不安。比儿安慰道:“奶奶不用担心,爷心里有着奶奶,总不会冒失的。爷不是说,这时节不做出头鸟,只做推墙手么?”

    齐粟娘哧一声笑了出来,揭开茶盖喝了口热茶,“若不是这时节乱得很,他必要去做出头鸟。”歪头想了想,叹了口气,“河台赵大人这堵墙什么时候才能倒呢?咱们也好顺手推一推。”

    比儿笑道,“这些朝堂上的事儿,奶奶不用烦心。爷心里有分寸呢。”

    天边隐隐传来一阵隆隆滚雷声,黑云翻滚雨下如注的天空中猛然扯出一道巨大的闪电,把齐粟娘和比儿都吓了一跳。比儿听得外头的雨越下得急了,庆幸道:“好在看着起风,狄大当家就招呼着打道回府,否则必是要陷在路上的。”

    “北京城地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不像我们南边,整天飘雨,也能下个十来天。”

    比儿收拾齐粟娘换下地湿衣。看了看腰襟上已是揉烂了地大绿花儿。又看了看扇柄上空荡荡地银线圈儿。可惜道:“这些花儿若是长在花枝上说不定还能熬过去。也难怪宋大当家心疼。一个劲地盯着瞧。”

    齐粟娘笑啐道:“开先是谁死劝着让我戴花儿地?现下又来招我不安。”她打了个哈欠。“比儿。你去歇歇罢。我先睡会儿。今日在法源寺里竟是没坐过。为着躲联诗说戏。满寺里都走遍了。”说罢。站起来解衣。“等爷回来。和他一起用晚饭。若是他不回。便再说罢。”

    齐粟娘穿着红缎子肚兜。绿绸子裤钻进了被子。迷迷糊糊也不知睡了多久。忽听得外头连打了三个响雷。外间地房门咣地一声被推了开来。

    齐粟娘立时被惊醒。猛地从床上坐起。看着漆黑地内室门。叫道:“是比儿么?”话音未落。便听得一阵熟悉地脚步声。随着烛光地照入。房门被推了开来。

    齐粟娘连忙披衣下床。欢喜笑道:“陈大哥。我还以为你晚上不回来了。外头这般大地雨。你淋湿了没……”

    “粟娘……”烛光下陈演地脸半忧半喜。他关上门。拉着齐粟娘走回到炕床。“皇上。复立太子了。”

    齐粟娘双目大睁,瞪着陈演,半晌没有回过神来,结巴道:“什……什么……”

    “皇上,开先一直在和我说永定河上的事,还命我后日随他到直隶筐儿港巡查北漕河。我陪着皇上用完晚膳,皇上突然下旨,把阿哥和重臣们全召进宫,复立二阿哥为太子。”

    陈演叹了口气,“不说阿哥们全愣住,满朝的大臣也没几个回过神来地。皇上虽是召见了一回废太子,我只想着皇上是不满八爷声势太过,借此压一压八爷,没料到竟会复立……”说话间,声音渐沉,拧眉沉思,“也怪八爷太急了些…………”

    齐粟娘一把抱住陈演,惶急道:“太子复位,八爷他们——哥哥在九爷府里,他会不会出事?你会不会受连累?”

    陈演一怔,回过神来,安慰道:“粟娘,你不用担心。皇上还在,太子哪里

    着对兄弟们下手?再,八爷羽翼已成,除非皇上。否则是没办法将他连根拨起的。便是太子复立,也不及八爷势大。齐强哥……现下不会出事地。”

    齐粟娘听得陈演面带迟,嘴里犹豫,心中急,陈演连忙抱住她,“你想想,齐强哥不是朝上的官,是九爷家里的管事,他若是出事,便是九爷家里没保住。九爷可是皇上的亲儿子,便是要出事,也轮不到他头一个。”又哄道:“我还忘记告诉你,十三爷被放出来了,你看,这不是没事么?”

    齐粟娘听得十三阿哥被放了出来,又惊又喜,“放出来了?这可真是个好事。”慢慢点头,“九爷要出事,总也是八爷撑不住了才行,还有十爷、十四爷在……四爷可是十四爷的亲哥哥……”

    陈演含笑看着齐粟娘,“这两兄弟可远不及你和齐强哥两兄妹情份好……”

    齐粟娘心下安稳了些,便觉出陈演的身上也是湿透,连忙推他站起,寻了干衣给他换上,又叫人给他打热水洗澡,摆宵夜。陈演换了衣,取了笔墨给周襄天匆匆写了一封信,叫小连明日一大早寄回扬州,方关门沐浴。

    他坐在白气腾腾地汤桶里,大口吃着齐粟娘喂过来的扬州千层糕,大口喝着杏仁茶,含糊笑道:“粟娘,过阵儿怕是要忙,明日若是晴了,我带你去逛庙会。”

    齐粟娘愕然笑道:“这都什么时节了,你还有兴致逛庙会?我是连饭都吃不下……”

    陈演哈哈大笑,“咱们不管京城里怎么样。咱们只管扬州。两江总督一边是皇上地人,一边是九爷的姻亲,太子不会去动他。连震云他若是没选好主子,现下可以继续观望,我就可以继续做我地太平府台。”

    齐粟娘疑惑道:“他原就是太子门下的人……”

    陈演笑着伸手,捧起齐粟娘地脸,“三爷当初和太子好,四爷也和太子走得近,现下还能这样么?太子虽是立了,那些爷能甘心?总要再争一回,卷到这些里面去可不是好事儿。连震云手上三大漕帮,根底儿足,犯不着冒着伤筋动骨的风险去抢这些功劳。我要是他,这几日就收拾收拾回扬州去……”

    京城的黑云大雨遮挡不住涌动的暗潮。白米斜街船帮会馆,九大漕帮的院落皆是灯火通明。

    连震云坐在书桌前沉吟着,“大河,派人知会淮安的二当家,让他来接我。”慢慢站起身来,“四爷那边还没有消息么?”

    连大河低声道:“没有。大当家,你看要不要递个贴子去四爷府上?”

    连震云摇了摇头,“犯不着,我是等着这些爷们开价码,可不是赶着去当奴才。皇上少不了还有七八年好活。不着急。”看向窗外直隶漕帮的院子,“宋清去八爷府里了?”

    “宋清、罗世清、孟铁剑、狄风如都去了。不过,狄风如是先去了十四爷府上。罗世清、孟铁剑先去了九爷府上。”

    “狄风如的眼光不过比宋清好上那么一点半点……十四爷,还得过几年……”连震云笑了出来,坐回椅上,“行了,这些爷顾不上我了,我们可以回扬州了。”

    连大船看他一脸轻松惬意,嘻嘻笑了出来,“大当家,今天十四爷可真是够能忍的……”连大河亦笑了出来,“十四爷不过二十岁,看着倒也是个能成事的人,难怪狄风如投到他门下去了。

    ”

    连震云哈哈大笑,“他有本事当初就把她抬进皇子府去,他又不是她的夫君,我还要忌讳他?”看向连大河,“宋清这时节正没空管翁白,赶紧把白老五和那丫头找出来处置了。等二当家一到,我们就回扬州。”

    连大河连忙应了,连大船听得外头动静,退了出来,不一会执着一张红贴走了进来,“大当家,四阿哥下贴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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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汗,忘了在标题上写了,这是900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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