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回的内心中,童贯的形象一直是比较高大的。俗话说,英雄不问出处。虽然童贯出身不好,是个阉人,但方回自19岁在乡里被选为禁军备用,跟随一班老乡远道来到京师禁军老营,一同来的300名禁军备用,最后只留下了35名补充到开封府界第十九将麾下,后由于西北军情紧张,开封府界第十九、二十、二十三将共1万5千人调往西北胜捷军。胜捷军乃大宋检校太尉领陕西、河东、河北宣抚使童贯的亲军,方回从当初一个小小的胜捷军效用逐步升迁到中级军官,一方面是作战勇猛、天生具有指挥才能,另一方面,也是童贯慧眼识才,大胆提拔的结果。
能够在童贯面前说上话并意见被采纳的人,足见此人的机谋心智都是高于常人的。
童贯能以一个宦官的身份身居大宋统治集团的最高层,并几十年拥重兵在外而不被皇帝猜忌,说明童贯的才能智慧以及情商都是非常高的,俗话说,惺惺相惜,方回能够为童贯赏识,说明方回也是个杰出人物,至少在军事指挥才能上,一定是高人一等的。
“正之,你觉得如何?”张越先回头看了看严致尧,“王捕头说的你都听见了,你觉得这个方回算不算个人物呢?”
严致尧跟在张越先的马后,听他与王捕头边走边说,听的也很入神,突闻张越先问自己,先是楞了一下,然后紧跑了一步来到张越先的马前,点点头回答:“王爷,您说的不错,如果王捕头讲的都是事实,那么这个方回的确算是个人物。”
那王捕头见严致尧怀疑自己所说的话,有些脸面挂不住:“这位严爷,我是个粗人,说话不知道深浅,某句话不入您的耳,您可要多多担当。”严致尧知道眼前这位误会了自己,连忙笑着说:“王捕头,你是本地的知名人士,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你王捕头的威名,那个打黑除恶,造福一方,你是大大的口碑最高的了,你说的话,小人如何不相信呢?但是,不管如何,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王爷,我们不妨亲自去摆放一下这位方将军如何?”
王捕头听严致尧大赞自己,心中也是十分的受用,但他依然没有听出来,严致尧还是不相信他所说的。
张越先见严致尧提出要见方回,明白了他的意思:“那么,正之,见方回的事情,等我们先解决了肚子的问题再说吧。”
严致尧抬头,看见远处张劭策马赶了回来,知道饭菜准备妥当,就冲张越先点了点头说:“王爷说的是,王爷先用了膳再去见那个方回不迟。”
乡间驿站,并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无外乎汤饼、馒首外加一些时令小菜。但众人走了很多道路,都饿的不行,于是风卷残云,胡乱吃了一通。
饭后,缇子小姐吵着还要去乡下收粮食,不高兴去见什么方将军,于是,张劭就带着缇子继续去催讨粮草,而张越先带着严致尧和王捕头去方回的军营。
宋廷在京东路设置第二十五将至三十三将共九将,每将统兵数目不等。而驻扎在登州的第二十七将,由于地理位置正好与高丽隔海相望,又与辽东半岛的铁帽子山海路距离不远,处于边防需要,第二十七将统兵数量满额为3千5百人,其他八将的满额仅为3千人。当时处于边防前线的三路陕西、河东、河北三路均配置了宋朝最精锐的禁军,所谓的精锐,不外乎装备精良,粮草配给充足,各将统兵满额等硬件方面,而军队的战斗力方面则差异相当的大,由于陕西禁军经常与西夏军摩擦不断,大小战事频繁,军队士兵受到战斗的锻炼繁多,指挥陕西的军事首脑也都是经过战争的淬炼,而河北、河东与辽国接壤,宋辽之间有百年没有发生战事,因而就战斗力来讲西北禁军的战斗力为最强的,其次就是河北河东两路,至于开封州界(京畿)、京东、京西的禁军,基本为前线三路的预备军,战斗力次之,其他各路的禁军的战斗力就更差了许多。
京西、京东两路禁军各将的兵额基本上是不满的。这当然与军中腐败,各将经常吃空额有关。至于军队的制式装备,也不可能保证齐全,兵士大都使用过期报废的装备,有些硬弓的牛筋弓弦都已经没有了弹力,稍微一张就要蹦断,即使这样,这些装备依然使用,配发的新装备都被偷偷卖掉换钱进入军官的腰包,朝廷对各部队的检查也是敷衍了事,没有战争的和平年代长久,军事驰废也就成了常态,至于部队的操练也是荒废很久,这就是为什么大家对方回的部队能够依然在操练感到好奇的原因吧。
张越先等人来到方回操练兵士的地方。这里是滨海的一片空地,面积大约有现在四个足球场那么大,南面是波澜不惊、白浪翻转的大海,虽然是初冬,但依然有下海捕鱼的小船在白浪之中时隐时现;东面是陡然耸起的一面山崖,山高也就是一百五十米左右,山崖上树立十几面红地白字的大宋禁军军旗,旗下兵士凛然站立,黑盔黑甲浑然一体;西面是偌大一片树林,泛黄的树叶刷刷下落,林中腾起一股股狼烟,透出冷冷的杀气。北面则是张越先等人站立的高岗,东面的山崖与北面的高岗连在一起,中间稍有几处断裂,如武士向西挥出的圆月弯刀,不过,刀背出现了些许的裂痕,大概是久征沙场留下的征痕吧。
张越先等人刚到山岗下的时候,被一队巡逻的士兵拦截,喝令众人快快离去,不然就地正法。随同的王捕头上前与兵士交涉,好说歹说也不让众人进去,王捕头回头看了看张越先,无奈地摊了摊手。张越先身边站立的严致尧见状连忙走了过去,与那些士兵说了一阵,又从腰间解下一物让领头的兵士看。那领头的兵士看了看那东西,又抬头往张越先这边看了看,然后吩咐其他士兵看不这些人不要乱动,他自己则飞快跑上山岗转身不见了。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那个士兵跑了回来,把那物交还给严致尧,然后挥手让其他士兵让开道路,让张越先等人进入营区。
严致尧和王捕头走回到张越先身边,王捕头牵起张越先的马缰绳,抬头笑着对张越先说:“这里确实是兵家禁地,但小人没事情的时候却也经常来这里看他们操练,与他们都混的熟稔,不知道为何今天却翻脸不认人了呢?还是严先生的东西管用,那家伙一见就让我等进去了呢。”
严致尧并没有搭理他的茬,只是告诫着张越先身后的那些同窗不要大声讲话,也不要随便走动,只是跟在王爷身后就行了。
登上高岗后,展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幅庞大的精致的令人热血沸腾的画卷。
一杆高约丈许的暗红色纛旗树立在中间,旗帜周围是十匝用重甲步兵兵士围就的圆圈,呈扩散状分布,人数大约有一千左右;沿着外圈切线大约30度角,呈密集队形各排列大约五百名重甲步兵,而纛旗的前方,也就是外圈切线的交汇处,呈密集队形配列正方形的一队轻甲骑兵,大约有百名左右;纛旗的后面呈围裹圆形队列的形式,密集队形排列了大约一千人左右。
整个现场寂静无声,唯有不时掠过的海鸟发出几声惊鸣,西侧的树林中袅袅升起几股黄色尘土。
登上高岗的众人,摄于眼前的威势,都是高抬腿轻落步,慢慢向前走着,连大气也不敢多出。偌大的高岗平台,只有张越先等五六个人,先前的一队负责营区警卫的兵士也不见了踪影,代替的是一排随着微风猎猎飘扬的红色禁军军旗。
张越先扭头看了看王捕头,用眼睛询问了一下,那王捕头冲他咧了咧嘴,表示不明就里。
突然,高岗下扬起一面红旗,那红旗迎风急速晃动了两下,在红旗摇动的同时,远方静止不动的队伍突然散开,又急速聚拢,随着甲胄摇动发出的??声响,队形重新排列组合,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竟然是个庞大的“宋”字。宋字头上的那一点,就是那杆高约丈许的暗红色大纛旗
众人发出一阵惊叹,都觉得情绪振奋,精神为之一爽。
这时,从纛旗下飞出一骑,马上的战将全副黑色甲胄,马鞍桥上担着一支长枪,那长枪枪头极长,迎着太阳闪着寒光。
那战将飞马赶到高岗之下,掠起缰绳,战马仰头奋蹄,一声长嘶,站了下来。那将在马上挺身,举双臂加额:“末将方回恭迎九王爷!末将有甲胄在身,不能下马全礼,望企恕罪!”
张越先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阵势,一时慌张,竟然忘记了回答。
四周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