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只手嘀咕道:“什么嘛,明明就是以大欺小了,还不承认,你多少岁?练了多少年了?我才练几个月的?”喋喋不休的自怀中摸出心眼匕来,突然大惊小怪道:“看见没?看见没!这样小的刀子,去和你那样大的刀硬搞?都说老将军挺仁义的,怎么这样不给面子啊……”
那边黄忠正提着刀向前冲,给他来这样一句,当时就在马上摇了一摇,一勒马缰站定,横眉喝道:“你要怎样?难道空手打过?”
空手就没什么好怕了,六只手歪头想了一想,舔舔嘴唇道:“这个嘛,既然你黄老将军都这样说了,我若是不答应,好像说不过去啊?”信手一揣,居然真将心眼匕又收起来了。对付黄忠哎,就换作在场最强的高顺来,怕是胜出的把握,也不超过三成,何况是他姓六的?所以若不搞出些古怪来,让黄忠稍有些心浮气燥,六只手恐怕连一成把握也没。
对面黄忠忽然看了他一眼,连呼两口气,哈哈笑道:“果然是传言中那个厉害人物!可惜老夫终究是老啦,无论说得如何振振有辞,我总要射你一箭!”居然还挺不好糊弄,六只手瞪眼道:“你说话不算数的啊?不是说好咱们空手打一打么?”
若是空手来打,那些什么三十六技啊,分身啊什么的,可能还会有点用处,若是要接这黄忠之箭,就是悬之又悬了。黄忠长笑不止,抚须道:“多说无益,接下我一箭,老夫回马就走!”唰的反手抽出那柄黑沉沉的大弓,大弓上挂着两只叮当乱响的铁环,弓一抽出,立即呛呛大响,令人场上众人,一齐侧目。别人施箭,都是生怕叫人发现,狠不得全是躲在背后放冷箭才好,他这弓却故意装上两只响环,让他这箭反变成明箭,想来除却老黄光明磊落,不愿暗箭伤人,也定是因为对自己的箭术,极为自负的原因了。
黄忠一弓在手,轻手在弓柄上轻轻抚了一把,神色之中爱惜之极,喃喃也不知说了句什么,忽的一抬头,胁下抽出一枝同样黑乎乎的长箭,朗笑道:“乌环弓,黑星箭,太傅公,你来接吧!”
一抬手张弓搭箭,黑弓黑箭顿时泛出一种不可力敌的气势,天下第一箭,蕴势待发。六只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拼命摇手道:“急什么啊老黄,我们不是聊得挺投机的嘛,何必要动刀动箭,失了和气,哎!刚刚还说到城中有酒的呢……真要射?我不用呆这不动吧?”差点要冲天祈祷,千万这老黄是个酒鬼才好……
那箭一拉起,黄忠立即就换过一种神色,仿佛射这一箭,是他最虔诚的追求一般,弓弦一开,他脸上那种庄严肃穆之感,顿时逼得场上众人都要透不过气来,就似老天当场塌下,他也先要把这一箭射中目标!六只手怪叫一声,突然就在原地猛翻了一个跟头,身形随着翻跃之势,忽的就往一旁窜走,身体刚刚才起速,居然在空中一扭,换个一个怪异的角度,往另一方向穿去,谁料这一下可能难度太大,六只手居然怪叫了一声:“闪了腰了!好不好等我会?”通的一声,直直自半空中掉下,面下背下,再也不动一下。
两边众人本倒是屏住呼吸,要看六只手如何去接这一箭,他突然玩这一下,顿时全场哗然。动容在后抖了一抖,终于忠心思想还是战胜了对黄忠那将至一将的恐惧,奋不顾身叫了声:“爷,我给你治下啊……”
身边严老虎一把没拉住,动容踏开小碎步就冲了出去,才冲两步,场中六只手却忽的一下站起,撒腿就跑,动容拼命跟上,又几步追过,后面老虎叫道:“追错啦!不是右边,在左边……”
站他身侧的却是小虎,翻起老大白眼骂道:“什么嘛!明明是往右去的,还叫什么老虎,你什么眼神这是……”虽说他的确是看着六只手在往右边跑,但这句话中,多少还有些公报私仇的意思在。老虎毕竟是新人,倒不敢真和他顶,嗫嗫道:“我没看错啊……鬼王老大,你说句公道话……”鬼王犹豫道:“我……我怎么看着爷是拐着弯跑的,忽左忽右……”
三人一齐傻住,后面天下喃喃道:“走为上计!”居然六只手竟是用出这样一招,来对付黄忠那威力可想而知的一箭!果然黄忠还微微一愣,那箭在弓上悠了一悠,还真就射不出去!六只手那边众人立即开始轰声叫好,马家众兄弟更是高高飞起,鼓掌鼓到天上去了。六只手显然跑得得意之极,连走边冲四处挥手,黄忠眼光给他摇得一闪,差点就泄了这口气,突然沉喝了一声,双眼一闭,就趁着那一闭之时,手指一放,黑星箭离弦而出,真如一点黑星般,在面前闪了一闪,没入空中不见!
这一箭果然是神乎其技,都射得不知去向了,谁还有那能耐去接?六只手乐道:“这还射得到人哪?哈哈,我跑!”脚下加劲,越发跑得欢,突然面前空气一重,就如受到大力挤压一般,在空气中走,竟是变得比在水中走还要费力!一惊之下,立即弹身跃起,居然头顶有如多了块天花板,梆的一声,竟还撞得头顶生生发痛,面前那沉重的气机,突然又似变得锐利无比,耳边嘘的一声尖啸,那点黑星突然现在眼前,问心而至!
黄忠竟是只凭闭眼时的感觉,就将这一箭准准射出!只看那一箭带来的沉重压力,打死六只手也不敢去接。身形疾往后退,通的一声,居然后面的空气也成了铁板,黄忠这一箭,竟还有凝滞空气的奇效。
六只手心中暗叹一声,只是射一箭而已,怎么弄得如此的邪门儿?看来这一箭,竟还好像躲不过去了……心中一时泄气泄到极点,那一瞬间,竟将那黑星箭的来势,看得分外的清晰,脑中居然已在幻想自已若是就此挂掉,是不是有人痛哭流泪,有人捧腹开心。正将乱七八糟的念头在脑中转来转去,后面忽的有人惊叫道:“六六,快躲啊!”
妖魅!
同一瞬间,竟还有另一个极为动听,又极是熟悉的声音也惊呼道:“公子!小心!”
谈儿!
这两个对六只手来说,都极为重要的少女,居然会在这一个时候,突然同时出现。六只手心中顿时抖了一抖,就仿佛一下就要裂成两半似的,虽然心中早把妖魅当作了最自然、最合适的伴侣,但谁敢说谈儿的无欲无求、尽心尽力,就没在心中留下痕迹?
一时间与这两位少女的过往种种经历,鬼谷之外的妖魅,貂蝉藏声之所的谈儿,洛阳太傅府中的妖魅,洛阳城门外的谈儿,在同一瞬间在心中不断闪现,真是要将一颗心分成两半才够用!黑星射至,六只手肚里怒骂一声,想自己怎么也算是第一奇人,身负无数绝技,又新练成了心属,又通晓三十六技数种,跑路的功夫天下无双无对,却居然就发不了招、闪不了身,这样窝囊之极的挂掉,实在是令人愤闷。场上各种声响,一时在他耳边似是全都消去,只余下三个声音:那点黑星的锐音,妖魅与谈儿的惊叫。
反正也躲不掉了,六只手索性就将眼睛一闭,喃喃念了声:“我还都喜欢的,这颗心,你们就一人一半吧……”有道是人之将死,其意也善,大概就是出自真心之意了。虽说这死不过是没了那太傅身份,至于并州刺史、征东将军当然也化为泡影,心灰意冷之下,心中只管回想有数的几段旖旎风光,脸上似笑非笑,体内的心属真力四处激荡,无门而出,外面黑星的锐气越来越疾,气机交感,心属真力似有所觉,终于轰的一声,全部躲了回去。
噗的一声,那点黑星就在他思绪最乱之时,直射进了他心口里去!
两边无数人一齐惊呼,后面同时现身的妖魅与谈儿,妖魅怒叱了一声,体外水练一闪,直往场中奔来,谈儿却仿佛将惊叫声都咽进了肚里去,一声悲鸣,软软昏倒。六只手的兄弟手下,一齐往场中涌至。黑星一没,六只手却居然跟个没事人一般,仍是直愣愣的站着发呆,妖魅欢叫道:“你没事啊六六!早知道你一定没事的,偏还这样吓我,你想死啊!”
前言不搭后语之极。六只手抓头道:“不对啊,我明明该是挂 了的……老黄,你和我玩啊?”对面黄忠差点将眼珠子都瞪得掉出来,喃喃念道:“这……老夫之箭,从未失手……这……这……”面前这活生生的事实,显然他也是头次遇到,居然有给黑星箭扎中心口,还若无其事的人在!
后面牛渚军中一阵骚动,刘磐面如土色,挥手道:“太傅真神人也!回师牛渚!”黄忠低低的吼了一声,显然对面前这怪事还是没法接受,但刘磐既已令下,老黄也真没办法,闷闷回头而去,刘磐等他到了面前,这才冲六只手拱手道了声:“太傅大人,就此别过!”摇摇头,显然心中也是愕到极点,却又不好在脸上显出,带起牛渚众军,稀里胡涂的走了。
终于打发掉这帮狠角色,六只手回头乐道:“干嘛?你们这是什么姿态?玩木头人游戏啊?”除了妖魅跳着跑近,其他人等,一个个有愣在地上的,有傻在空中的,有抬起一只脚不知道放下的,果然像极了一群木头人。
南宫无赖长出一口气,脸上变已变成猪肝色,这时又慢慢往白煞之色转去,瞪眼骂道:“你个猪,死就死吧,偏不死留着吓人……不管了,老陈啊,安排个事咱做做,不要太累的!”虽说见着六只手遇险之时,他似是比谁都紧张,但一旦六只手没事,他就立即开骂,所谓说挈友,也不知是否就是这种类型。陈宫抹去头上大汗,叹道:“主公确有非常人之能……无赖兄弟,暂时无事,先回城吧!”
六只手叫道:“都别傻啦,回去回去!老葱,你傻什么傻,还不扶起来!”叫鬼王扶的,当然是谈儿了。妖魅倒也没和他计较,欢欢喜喜捏着他臂上一块肉就拎回来了,那边鬼王念着男女有别,扶又不是,不扶又不是,终于咬牙道:“我是只鬼,扶了!”一把将谈儿扶起,闭起眼来只凭气机所感,随在六只手身后进城去了。
想是看惯了六只手的奇行怪举层出不穷,总是为人所不能为,居然还没人问他这神奇的避箭之术从何而来。当然六只手自家也搞不太清楚,若是给他知道这分心之术,居然是因为心中同时念着两个关切的少女,潜意识中将这颗心一分为二,在心属之力的奇效下,真给黑星箭在心中闪出一条通道来的话,怕要吓到抽筋了。
当然六只手做事,向来是只管结果,不管过程的,乐呵呵忍着臂上剧痛,大摇大摆回到城中那气派之极的太傅府兼赤水城主府兼征东将军府,往大堂中那张主椅上一坐,心中大是得意。当然既不是臂上那只铁钳般纤手的主人已和谈儿进了内堂,也不是堂中孙策与周瑜太史慈满脸惊愕之色,而是得着这么座大城,还陪着送来五千万钱,怎么叫他不乐成一朵花?
众人逐一坐定,六只手做足主人派头,摆起威严架势,先自咳了一声,叫道:“陈宫!说说老曹那么有什么事啊?”陈宫腊黄脸上现显着惨白,刚刚那场惊吓,想来定是吃惊不小,到现在也没回阳呢。听六只手一叫,陈宫还哆嗦了一下,霍的一下站直,左右看了一看,摇头道:“主公,这次就算了,下次千万不要以身犯险,万一有个闪失……”猛的又抖了一抖,喃喃道:“叫我等何去何从啊……”
六只手乐道:“怕什么!想叫我老六挂掉,谈何容易啊,就算真有个事,我儿子都有了,你愁什么愁。”他那儿子还挺是争气,拜了个半仙的师傅,袅然不知所去,叫陈宫哪里去找?陈宫拼命摇头,转头冲高顺道:“子通,你是主公爱将,也劝上一劝嘛!”
高顺抬头看看天花板,闷声道:“六爷天纵奇才,睥睨无双的气概,高某狠不得六爷再豪气十倍,有什么好劝!”武将与文官,思维方式就是不同,纪灵张勋连声附和,德尚三杰却一齐摇头,太史慈竟也掺和了一句:“太傅公临危不惧,谈笑若定,的确是为武者的本份!”孙策点头道:“若换作我,想必也就如此了!”
他的评价份量又是不同,众武将眉飞色舞,越发说得来劲,德尚三杰三人一心,反唇相讥,转眼间发展到人身攻击的高度,堂上顿时乱作一团。孙策太史慈各只说了一句,就再也插不进话去,两人无奈住嘴,只听并州军各人唾沫星子满天飞舞,六只手头疼道:“停!停!说正事,说正事!”
这帮人要是闹起来,天花板怕也要给轰掉,好就好在南宫二鬼与天下嫌烦,与楼兰歌者等人一起出去看风景,否则连砖头也得一块块掰下来。庞统算是唯一勉强喝得住 的人,却又不在,他六只手自已就是最好事的人,哪还指望别人听他的?众将哄哄不绝,许久才歇,孙策周瑜面面相觑,大概如何也想像不出,这一群乌合之众,怎么就生命力如此顽强,滚雪球般声势越来越大的?
陈宫很和这帮五大三粗的家伙吵了一番,显然也是出了大口恶气,顾不得文不文雅,抬起袖子擦去嘴边口水,又抬手正了正帽子,这才正色道:“曹操军分三路,曹仁锋头已至泾县,我与易爷商议,既然不是曹操主力,就先迎上去,给他点颜色看看!”
说得虽是很有力度,六只手却没给他好脸色,白他一眼道:“就是没想到居然人家刘磐突然来了,弄得狼狈不堪是不是啊?脑子不好用了吧!害得顺子连敌四将,我来的那阵子,小命都只剩下半条了!”他还真没这样说过话,陈宫腊黄脸顿时一红,连怀中那块玉佩都没好意思拿出来显摆,喃喃道:“所以我和子鱼们几个着急着商量,想拿出个办法……”
六只手怪手一挥叫道:“行了行了,我又不是开批斗会!这事也怨不得你,好像只在刘大耳朵和老曹有一腿的情况下,才会有这事吧?”众人细细体味,好不容易才弄明白这位太傅公的意思,刘琦自然是禀着某人的意思派刘磐来的,时机上与曹操配合得真是天衣无缝,要不是六只手终于晕乎乎的赶到,恐怕这赤水还真要给他夺了。陈宫小心翼翼道:“主公的意思是,刘备和曹操有勾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