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爱权,这一点已经没有疑问了。
这样的人最怕的就是自己手中的权利流失。
秦渔灵光一动,突然想起那个来买地的林总。这个小地产商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到了公司要卖医院和相关不良资产的消息,居然懵头懵脑钻到自己这里来了。让秦渔得到了这个惊天消息。
说实话,秦渔心里是很难过的,医院真卖了,自己还能去哪里?
不但医院,众所周知,公司的不良资产全集中中周易手里,真要全卖掉,周易不成光杆司令?他是不会容许这样事情发生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二人有着共同的利益。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共同的利益。秦渔相信,自己能够和周易很好相处的,而且相处得很好。
他清了请嗓子,突然说:“周总,听人说公司想卖掉医院。”
“恩,卖医院啊。”周易面色如常。
秦渔抬头看了看周易的脸色,非常失望,又加重语气说:“不但是医院,青服社的许多单位都要卖掉。”
“恩,我也是才听说了。“周易依旧古井不波,“赔钱的单位,卖一个少一个,公司的日子也好过。我们应该大力拥护总公司领导层的决策。”
“可,如果都卖光了,周总,青服社怎么办,我们医院怎么办。那么多职工,都失业了。我秦渔可不想被人骂。”
“不是怎么办的问题,院长是担心你那顶帽子吧。”周易淡淡地说:“个人的得失成败和公司的发展大计比起来根本就不算什么。我周易是一个普通工人出身,大不了再回车间去,到哪里都一样工作。”
秦渔被哽得说不书话来。心中微叹,好一个四季豆,油盐不进。
其实,秦渔这番话在周易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波澜。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着个总经理刚一上任就要变成光杆司令。传出去怕是要被人笑话。自己这个老总干不干道无所谓。可就是世人的讥讽让他受不了。刚上任就倒闭,玩弄人也不是这个玩弄法。
周易心中有点慌乱了。
恰如一个霹雳打在头上,让他胸中怒火上升。他几乎忍不住想马上给剻江北打电话,问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周易点了支烟,又递了一支给秦渔,突然说:“秦渔院长,上午的事情。我工作态度有点粗暴,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秦渔忙说:“该道歉的是我,老总,我错了。”
周易一摆手:“且不说那个,就说破产变卖这事。正如你说,地卖了,这么多工人怎么安排,公司也不得不掂量些。我们这些做干部的,为官一任,要为公司。为工人谋福利。否则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地。理智上我是赞同总公司卖地的决定的。但感情上我是倾向于不卖。为什么,因为工人呀。可是,企业赔钱。总公司没信心。责任在哪里?在我这个总经理,也在你这个院长。如果我们的企业都赚钱了,那么,谁还会卖掉一只下金弹的母鸡?”
秦渔连连点头,“是,是我的责任,我没将医院管理好。请领导放心,我一定好好干,让医院早日扭亏为盈。给我一点时间,不行。你就撤掉我。”
“好,我给你时间。”周易突然笑着用手拍了拍秦渔的肩膀,态度转为亲密:“老秦,我给你一个季度。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把病人从别的医院吸引回来,不许再亏钱了。具体怎么操作,我们下来慢慢商量。
秦渔受宠若惊,站起来,“一定一定。”
周易觉得话说得差不多。端起茶杯,淡淡地说:“剻老那里我会去下军令状地。剻老你也知道,第一等的菩萨心肠,心中装着集团公司的几万职工,他最看不得工人没工作,没饭吃的。”
“那是那是,周总您是剻老的门生,你说一句顶别人去说一万句。”秦渔恭维。
“好好干。”
“是。”秦渔如释重负。如果剻江北真不同意卖地,那就好了。当然,具体情况究竟如何,这段时间还得去师椽那里多走动些。别搞定周易这边,上头死活要卖医院,那可就非常的糟糕。如果有消息,先通知周易这边,让他往剻江北那边捅。
二人有闲聊了几句,相处很融洽。
不片刻,宛若和叶小云也散步回来。
秦渔夫妻二人起身告辞。
“那两口子人不错。”宛若说。
“你懂个鸟!”周易骂了一句粗话,一把拉过那件貂皮大衣就摔到地上。
宛若吃惊地张大眼睛愣愣地看着周易。
周易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对不起,我心中着急。”
宛若忙抱住丈夫,“周易,怎么了?”
“没什么,就这样。”
“真的没什么。“周易推开宛若,从地上拣起那件貂皮短大衣,用手掸了掸上面的灰尘,问:“喜欢吗?”
宛若本来就非常喜欢这件衣服,但丈夫刚才可怕的举动让她干到吃惊。她看着周易不说话。
周易有点不耐烦,说:“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不就是一件几千块地衣服而已。”
“你不生气了?”宛若小心地看着周易。
周易一笑,“喜欢就留着吧。”
见丈夫笑起来,宛若终于展开紧锁地眉头,用手拍着自己的胸脯,舒了一口长气:“你不生气就好,刚才你的样子吓坏我了。”
周易抱住妻子,伸手摸了摸她地背心:“你刚才喝了酒的样子才吓坏我了。喝了多少,醉没有?”
“哪里能醉呢?”宛若从周易怀里挣脱,接过大衣就喜滋滋地站在穿衣镜前左右照着:“人家都说,女人再不喝酒也有三两的酒量。我也不过喝了几杯葡萄酒和几杯白酒而已。这点酒算得了什么?我化验室的两个女人也一起去了,那两个人,简直就是饿鬼投胎,吃完饭不说,还拿了一大堆饮料和水果、零食回家去。我都替他们害羞。说起喝酒,你放心,我没问题。你还记得大学毕业的那天,我们几个同学一起出去喝酒,喝了好多好多。
“不记得了。”周易确实对这件事没印象。如果真有这件事,那绝对不是自己干的,要找就去找另外一个周易吧,我是无辜的。
“那样啊!”宛若明显地显得很失望。但她马上又高兴起来,“周易,哪天我们夫妻二人也喝醉试试。”
“你觉得老秦这个人怎么样?”周易没有回应宛若的提议。
“还算不错,挺会来事地。”宛若继续晃动着身子。在镜子目前作出各种姿势,把周易的眼睛都晃花了。
“少和他们来往些。”周易想了想,说:“秦渔这个人很油滑,不是一个适合交往地对象。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和你使坏。”
“这么可怕!”宛若点了点头,“不和他打交道就是了,他老婆挺能说的,把我的头都说晕了。”宛若从身上脱下那件大衣,“真漂亮!周易,我这是不是在做梦,这可是有钱人才能穿的。”
“认识了我就是一场美梦的开始。而且永远不会醒来。”
“你好臭屁呀!”
“你刚才试衣服的模样好臭美呀!”
“讨厌!”
夫妻二人同时大笑起来。
周易地笑着笑着。心里却有一种阴霾悄悄升起。如果刚才秦渔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总公司一心想卖掉青服社旗下地企业,自己可要变成光棍了。那简直就是一场笑话。自己好不容易爬到这么高的一个位置。转眼间就一无所有,简直就拿自己当一个小丑耍,这种事情绝对不容许发生。
可问题的关键是,这些企业除了那个劳保用品厂还能小赚一点。其他无一例外地大亏特亏,而且很多企业的前景并不看好。任何一个明智的企业管理者都会选择卖掉不良资产这个最佳选择。换成自己也是这样。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革命要真革到自己身上,那滋味又有所不同。人终究是自私的。
是该想些法子度过这个难过。
劳保用品厂那边还能维持,如果福利厂的免税政策弄下来,日子会更好过。这个不用担心。医院那边也好弄,不用自己使劲,秦渔也知道想法子。再说。以前医院没经营好大约和医院吃大锅饭,职工没工作紧迫感有关系。虽然市场经济搞了这么多年,但在国营大型企业中,混天度日过日子地还真不少。如果在里面引进竞争机制,应该能够起到立竿见影地作用。另外,医疗行业本就是一个暴利的行当,只要措施得当,短期内是能看到成果的。
除了这两家企业,其他地还真有些问题。短时间内看不到起死回生的可能。只能先放在一边。
周易考虑了半天,决定,近段时间内先抓好医院和劳保用品厂的工作,抓大放小。其他几个单位先放到一边。俗话说,一白遮百丑,只要在这两个企业上做出明显的成绩,其它单位差一点也可被人原谅。至少自己给了公司领导一个有希望的前景。……只要再给自己时间,所有的企业都会扭亏为赢。只要给自己时间。
所以,劳保用品厂和医院应该是周易这段时间的重中之重,绝对不容许有任何闪失。上午在医院时周易对着秦渔大发了一通脾气,现在想起来还真有点后悔。新到一个地方做领导,首先应该先摸清楚情况后再做下一步打算,而不四一来就人为地制造矛盾。劳保厂那边,老黄和自己比较对路,医院这边应该将秦渔先稳住再说。你就算有千般本领,下面的人不配合是也白搭。
还好,秦渔晚上主动来向自己示好,还送上了一大堆东西。若再不接受,只怕二人的矛盾就要摆到台面上来,那就不好收拾。而且,两人都不愿意医院垮掉,有着共同的利益。有了这个利益共同点,求同存异,将来想必能够配合都非常好。
上午地事情,说实在话,周易还没想好自己该如何处理。没想到,秦院长两口子就通过宛若和自己和好了。看来,夫人政治也是有其进步性和必要性的。
这也算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周易感觉有点欣慰。
正在这个时候,敲门声又传来。周易估计又是自己公司里的人找过来了,这很正常,新领导上台,大家在公司里谈过话,那是公谊。私下登门拜访,那是私交。又有谁不想和领导有私人交情呢?
事实证明周易的猜测是对的,来拜访的人是电影院的院长,也不例外地带着老婆,老婆手里还提着一个大包。一进门,电影院院长的老婆就拉着宛若地手妹妹妹妹地叫个不停,使劲将东西望宛若手里塞。
院长刚和周易说上没几句话,公司技工学校的校长也带着老婆带着礼物过来,周易的小房子立即拥挤起来。
然后,小五金厂厂长及夫人、疗养院经理及夫人也来了。然后,公司招待所的经理和老婆也来了。
礼物堆了漫漫的一床。那些人的笑脸也让宛若头昏眼花。
周易呵呵一笑,“这么多人呀,现在也不是工作时间,大家随便聊聊好了。别拘束。”
话虽然如此,但狭小的房间却真得让大家感觉十分不自在。所有的人都觉得拘束说话也比较小心,
周易也不多说,只默默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表示明白
外面下着雨,今天秋天的雨水很大,屋子里人来人往,地板很快被来去的人踩满了水迹。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