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按照原来落子山的季节分化来算,现在应该是中秋了。此时的落子山上到处都是枯黄的落叶,踩在上面软软的,但会发出沙沙的响声。这个时候山上的猎物正是最肥硕的时候,而且也是数量最多的时候。每一次上山,范逸都会取得一次大丰收,要不就是三四只野兔山鸡,要不就是一只肥乎乎的糜子。
不过,在范逸的印象里,最讨厌的也是这个时候。
二叔有个奇怪的习惯,每年的阴历八月份,他都会离开一个月,但是在走之前他都会布置下要求范逸在一个月内必须完成的任务。
而这些任务,每一次都让范逸至少脱一层皮。
二叔从来没说过自己这一个月去了哪里,一直认为二叔是一个江湖人士的范逸并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可是凭着他那点比野猪稍强的想象力和对外面世界的浅薄认识,范逸也只得出几个俗到极点的猜想。而这些猜想,无非就是二叔在外面有一个牵挂的二婶,亦或是二叔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出去杀一个仇家,正所谓千里杀一人,深藏身与名。
如今想来,二叔自然不是去干那些无聊的事情了,只不过愈是发现二叔身份神秘,范逸就越觉得以前和二叔在一起的生活变得模糊起来。
那个二叔是二叔的真实面貌吗?他原本就是一个懒散又不正经的老家伙还是这一切都是他装出来的?
站在后山小园靠近悬崖的小亭内,范逸感受着山间的清风,想起了最后一次陪二叔看天雷的情景。
老家伙,居然就这么走了,也真够狠心的。
心中狠狠地“惦记”了一下二叔,范逸的脸色又慢慢变得苦闷起来。
距离上次雷劫已经整整三个月了,可范逸除了被雷劫击中的伤势痊愈之外到现在也没有恢复一点。那股天雷之力仍然自顾自地每日游荡,范逸拿它实在是没有一点办法。
老家伙,难道我就这么不让你待见吗?连老天都不想让我见到你?!想着自己这三个月来每日刻苦修炼,可到现在仍然没有一丁点儿的进步,甚至本来因为修炼二叔的“内功心法”不用真力也拥有的力量与速度也几乎消失殆尽了。
如今的范逸,甚至还不如他四岁的时候,至少那个时候他已经能徒手劈碎一块方圆三尺的石块了。
“妈的!”狠狠地大骂一声,范逸一脚将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踢进了悬崖之间。薄薄的软底靴阻挡不住石头带给自己的疼痛,而原本修为达到地阶的范逸施展“裂天诀”时是可以一脚在山上提出一个一丈有余的大洞的。
“啊!”紧随着范逸的怒骂,一声轻轻的惊呼声从范逸身后传了过来,吓了一跳的范逸连忙转身,却看到呼出声来的,是一袭白衫的殷雪。
“弟子拜见六祖,不知六祖在此,惊扰之处,还望六祖见谅。”范逸回头恰好看到殷雪捂着嘴,身子微仰,看着自己惊呼的样子。见范逸瞧过来,殷雪急忙躬身行礼,语气有些慌乱地说道。
事实上尽管昆仑山有许多弟子对范逸成为六祖这件事颇有介怀,但在很多人,尤其是像殷雪这样的女弟子眼里,范逸却成了一个极具传奇色彩的人物。
试想昆仑千载,又有几个能年纪轻轻就一跃而成为辈分最高的祖师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在不知身份的情况下见过一次范逸之后,殷雪每次见到范逸,心中对这个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祖师,总是有一种畏惧感。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反正每一次见到范逸,她都是匆忙行礼,然后又急急忙忙地离开。
范逸因为修炼遇阻极其失意,所以常来这里散心,一开始的时候双儿出于担心还陪他来过几次,可是几次过后她发现范逸并没有什么想不开的,只是心情不好而已,就不再管他了。
而独自一人过来的范逸在这段时间里,已经遇到过殷雪好几回了。
一开始的时候,范逸是想要阻止殷雪每次见到自己都行大礼的,可是每一次她都不肯,慢慢地,范逸也就不再管她了,反正这个固执的小姑娘每次见到自己在此都会急忙离开。
这一次范逸也不例外,心情不好他实在是不想说太多话,挥了挥手就想转过身去,等到殷雪离开之后看看自己的脚是不是肿了。可是在转身的一刹那,她却瞥到殷雪的嘴唇动了动,然后在自己身子顿了顿的一刹那,她像是鼓足了勇气似的开了口:“六祖是不是心情不好?”
硬生生地止住自己的身形,范逸轻轻地呼出一口气,让自己变得平静一些,同时也让自己脚上的痛楚减轻一些,这才抬起头来望向殷雪。
与殷雪对范逸的畏惧不同,不知为何,范逸自从第一次见到殷雪后,每次看到她,心中都会忍不住的悸动。这种感觉范逸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出现。也正是因为从没有过,范逸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出来。殷雪的刻意远离也让范逸无从开口。
没想到这次殷雪见到自己竟然没有离开,而且还主动跟自己说话了。范逸一时愣神,竟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回答她的话了。
是冷淡一些,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祖师形象呢?还是就跟双儿说话时一样?
在范逸犹豫的时候,殷雪心中也是忐忑不安,她到现在为止对范逸的了解也仅限于道听途说和跟他打了几次招呼而已。刚才那句话完全是一时口快,此时看到范逸没有回答自己的话,她还以为范逸不想理她呢。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殷雪忍不住就要转身离开。而这时范逸也终于下定了决心,毅然决然地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