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瞒天过海困龙归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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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继冲和宋军指挥使闻声住手,各自后退。

    张浦上前,向那指挥抱拳施礼,高声说道:“军爷请了!在下张浦,请你们尹大人说话。”

    指挥慑于张浦的名声气度,不敢造次,躬身为礼:“回相公的话,尹大人在夏州,不在此地。”

    张浦道:“那就请你们石厢主说话。”

    指挥道:“石厢主也不在,相公有话跟我说吧。”

    张浦目光如电地在那个指挥身上扫了一遍,高声道:“这么说来,你做得了主,也担得起责任?”

    指挥迟疑不决地点点头。张浦道:“那好,既然你做得了主,咱就冲你说。我且问你,你知道朝廷的法度吗?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吗?太祖当年特旨,二品以下汉官,见李大人以下官之礼拜见,你见他不参拜,已经是大不敬的罪。本朝以孝义为本,死者为大,就是圣上路遇也得停驾避让。就凭你,一个小小的指挥竟然敢当街拦挡死者,你比当今圣上还大吗?夏州留后李继捧李大人,奉旨进京为官,圣上赐白金千两、帛千匹、钱百万,恩宠有加。李氏圣眷正隆,你就不怕将来李继迁大人葬过乳母,进京后,在圣上面前奏你一本吗?就是眼下,对你这种以下犯上不尊孝道的行为,李大人先斩后奏也不是不能。他杀以下犯上不尊孝道之人无罪,你胆敢碰他一根毫毛,我怕你都是死无葬身之地的罪!所谓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同朝为官一殿之臣,何苦要无故树敌?若是手头不便尽可言语。李大人是出了名的仗义疏财,来,把这个拿去,请弟兄们喝酒,散了吧!”

    张浦一番话语,如暴风骤雨,将这个指挥轰击得晕头转向瞠目结舌,慢慢地向后退却,不自觉地让出道来,糊里糊涂地接过那个大金元宝,怔怔地望着灵柩自眼前过去,出了城门,他还问身边的长行呢:“怎么回事?他说的是什么?怎么就让他们走了呢?”

    长行冲他手中的金元宝努嘴示意:“赵公元帅下的令。”

    指挥一眼看见手中的金元宝,眯缝起眼睛,也就再不言语。

    躲闪在后面的千玉仁雄,气得直跺脚,也无计可施。

    棺木一出城,盘旋在空中的鹘王闪电便风一般扑下,在张浦肩上略顿一下,得到指令,冲天而去,一头向西北荒野扎去。

    守城门官军和城头哨兵,见送葬队伍随之下官道漫天荒野地走去,甚为惊奇,有人便忍不住地嚷嚷起来:“送葬人跑了,下荒地……”

    一时间,一片哗然,守城指挥要组织人马追赶。

    一边有党项人大笑着解说:这是咱蕃人规矩,神鹰引路,鹰落什么地方,人就在什么地方焚烧后埋葬。这叫天葬,只有李家这种尊贵人家才能如此。说者一脸的羡慕之情。

    官军却窃笑不已,想着这鹰一下飞个几千里,这些傻瓜们也跑个几千里不成?羌狄之人,终究还是心少一窍。

    官军不知道,说话的人,都是李继迁和张浦安排好的。方才没打起来,真打起来,这些混在看热闹队伍中的人,就可能是他们的送命阎罗。这次追随李继迁逃出银州城的,除去妇孺,包括李大信等青少年,一共是十七勇士。

    李继迁这一去,真可谓是虎归山林,龙回大海。

    千玉花花目送张浦和李继迁等远去,汗流满面,迟疑良久,才踏上寻找姐姐的路。

    风嬉戏兮河水间,草嬉戏兮马腿边,花儿攀兮羊儿背,妹子系兮哥心间。牛儿离不了草滩,骆驼抛不开荒原。哥哥是鹰爱冲天,尕妹子放鸢把线牵。哥哥飞到天边边,线线仍在妹手间。放鸢的妹子哟,不怕哥哥你翅膀硬,更不怕哥哥你飞得远……

    在一曲清爽悠远荡气回肠的歌声中,李继迁和张浦及李继冲三人,骑着俊马一阵风似地飘进地斤泽。

    李继迁诈称乳母死,将铠甲珠宝等装棺材中,从银州潜逃出来,绕道奔北面,奔出三百多里来到地斤泽。

    隆隆的马蹄声,战鼓一般,把地斤泽的牧人们呼唤出来。

    人们呼唤着,招呼着:“官爷回来了,官爷回来了……”

    一时间地斤泽沸腾起来。

    地斤泽地处河套之中,西北两面被黄河环绕,东南面有沙漠、沼泽与戈壁滩,间隔着榆林卫和夏州。中有眸子湖,水草肥美,牛羊众多。一顶顶雪白的帐篷,如朵朵白云,飘荡在碧草蓝天之间,漫山遍野的马牛,似点点繁星,抛撒在天地之中。

    这里是李继迁的领地,不仅有李继迁的族帐,并有许多被从边界赶出来的族帐,被李继迁安排在此。

    李继迁在此就有个千余帐的部族,并筑有固定城堡,名为眼儿砦。筑于眸子湖畔的高岗上。族人散居周边,依湖而居,比别的族帐更加固定和富有一些。

    李继迁在族人欢呼声中,回到眼儿砦里,立刻命令老管家打发人马,去接应后面的人,并派出哨探。

    老管家应声派遣人马,吩咐人备饭。

    刹那间,眼儿砦忙碌起来。

    砦中议事大堂里,李继迁坐在几案后的虎皮椅上,斜歪着身子,茶水不动,抱着个酒囊,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黄绿色的眼珠子,深陷在眼眶里,发出深绿色的光芒,直瞪着前方。

    “阿哥,你怎的了,累了?赶紧传箭聚众,点兵备马,出兵向宋人开战啊!”李继冲喝了一通茶水,缓过气来,跳起来嚷嚷。

    李继迁充耳不闻,眼珠子越发绿了,直直地凝视前方,仿佛是一个盲人,在面对着无尽的黑暗。

    “阿哥,下令传箭啊!”李继冲被困的狼崽子一样,焦躁不安地转圈子。

    “继冲,稍安忽躁,事关重大,让你阿哥好好想想。”张浦席地而坐,神色凝重劝继冲:“这不是买只羊杀头牛的事,一拍屁股就定了。这关系到咱们所有人的生死存亡,关系到蕃人的生死存亡,动即是千百颗人头落地的大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