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日,三纵将195师击退,郑洞国无奈地下达了撤退命令,辑安的国民党2师也匆匆而去,一保临江战役宣告胜利结束。
南满的民主联军正在欢呼雀跃之际,一场天气的灾难来临了,本来就十分低的气温更是低得离了谱,迅速攀上了高峰,竟然达到了惊人的零下四十度左右。在漫天的风雪中,联军的战士们大量的冻伤,防寒装备十分缺乏,三四万人的过冬与给养困难成了首要的难题,这个47年的冬天出奇地难捱!
本就十分疲倦的七狗连战士们回到驻地的第四天,寒流袭来,打了七狗连一个措手不及。前半夜,七狗在查哨时,叮嘱几个岗哨要注意保温,并且临时通知把出哨时间由夜间三班换为了四班,以加强战士们入屋温和一下的频率。可是由于第三班的战士值勤时正当天气骤降的黎明时分,人称“鬼吡牙”的三四点钟,当第四班战士去换他们时,竟然发现那三个外围的游动哨位上已经白霜一片,三个战士已经被活活冻死了!
七狗连全体集合,给这三位忠于职守、宁死不肯离开哨位的战士的下葬。整个过程中,每一战士都流干了泪水,脸上只剩下了一种深深的悲痛,那是一种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伤感,因为其中的一个战士,还是从苏联野营一路随着七狗征战了二年的老抗联战士!他在濠江血战中活了下来,在安奉铁路阻击战的血海中活了下来,但是今天竟然被活活冻死了!这让七狗连的所有人的心都痛苦的象刀割一样,七狗的嘴都咬出了血。
一阵悲伤的唢呐声传来,那是老乡们也在为四五个冻死的乡亲们送葬了,漫天的风霜,唢呐声呜咽着,勾起了七狗连战士们心底的哪一份沧凉!一路上的老乡拉着长长的队伍,每一个人都穿上了最厚最重的棉衣,泪一到脸上,马上就会凝结,脸上刀割一样的疼痛就会传来,让人感到自己还活着,仅此而已!
大青骡子也已经冻毙了,李二虎第二天才从团部跑了回来,带回了惊人的消息,各连的减员是惊人的,每连都几乎有不同程度的冻祸,溜子连竟然一下子被冻死冻伤了一个班的人,七狗无语,小柳子三皮也无语,这个冬天让七狗连的每一个战士留在心中的,只有那刻骨铭心的伤痛!
防寒、减伤成了辽南独立一师的主要工作,七狗以自己一贯的作风,未经请示就作出了夜间由固定哨位改为游动哨的决定,并且又一次取消了早操与队列,七狗连没什么异议,谁知道李二虎在团部不小心说漏了嘴,第二天王道全就冲来了连部。
王道全来到的时候,正赶上七狗连的战士们在改墙。南满的冬天相对来说是比较温和的,所以南满的老乡们的冬天的主要取暖措施就是在屋里点上一个火炉而已,火不走炕,直接排出,所以这次寒流的袭击,也同时给了当地的乡亲们沉重一击。总结教训时,七狗连里几个北满的战士们,发现了这样取暖的缺点,那就是火灭屋子就冷,换句话说就是热效率不高,所以就提出了一个北满改造屋子取暖的方法,那就是架火炕、夹火墙,让热烟不住地在屋子里循环,这能让屋子的温度在火灭以后,保持较长时间的温和,小柳子马上与三皮进行了可行性研究,大家一商量,就开始干了。冬天冻土不好活泥,七狗动员老乡找了一个大屋子活泥,问题也就解决了,劳动力十分丰富的原因,村子里的几处驻兵房一天就改完了,当晚一试,效果出奇地好,只是有些火墙火炕的工程质量不是十分过头,有些冒烟,容易呛着人,但七狗马上命令各班在屋里设了岗哨,就是为了防烟,这个问题也就解决了,第二天,老乡们在观察到了效果后,纷纷也在效仿,人手不足,七狗连于是全连出动,帮助老乡们动手施工,家家都忙了起来,干得热火朝天,王团长正好赶上。
王道全找到了一身泥沙的七狗,他还在与三皮一起在研究着改良的方案,没注意团长大人一脸的不快。
“行啊,七狗,改瓦匠了,不出操,不出哨了,你是独立师独一份啊,什么时候出工啊,我也来凑一份,谁批准你们的,瞎整!”后一句团长大人已经是声色俱厉。
七狗怔了一下,不出声,拉着王团长就往连部走。无奈,王团长只得跟上,连部一进门,灶冷烟消,屋里可是出奇的有些热,很快,王道全就戴不住狗皮帽子了,他惊奇地环视着,寻找到底是什么特殊的方法让这个别的连想都不敢想的梦想实现了。
七狗难得地一脸坏笑,就是不出声,直到小柳子进了屋,才打破了王道全团长的猜疑。
王道全一听有这等好事,追究不请示就撤哨的事马上抛到了脑后,带上那个北满战士吴柱子与七狗连“工程师”小柳子与三皮就直接返回了团部。第二天,王道全团的先进抗寒经验就被吴师长在全师进行了推广,于是七狗连成了香饽饽,蜂拥而至的兄弟部队把每一个七狗连的战士当成了救命的菩萨,七狗连几乎解体了,每天见不到几个战士,都被兄弟部队请去指导施工了。这一次,又让七狗连露了大脸,王道全也得意的又有些轻飘飘的了,李公鸡的嗓门也是出奇的大了起来。
刘清全政委不可思议地问起这两位的变换咋就这么快,还是那句话,只是这次由李公鸡嚷了出来:“194团就是七狗连,七狗连就是194团的脸吗!是不是,老政委!”
这话让刘政委也是一顿大笑,于是,整个一月份剩余的天数里,七狗连的战士里,迅速成长起了一大批优秀的建筑工程技术人员。
这几天文秀连长的心情不太好,主要是由于通讯连的任务十分忙碌,替不出足够的人手去打柴,所以整个机关中,通讯连的屋子总是最冷的,加上通讯连的战士体质又相对较弱,所以冻伤时有发生,已经让刘政委几次不点名的几次进行了批评;更让大姑娘不高兴的还有,七狗连已经返回一周了,吴七狗这个傻小子,仍是一面未露,更让文秀连长恨恨不平。
译完一大堆报文,文秀连长正想喘口气,门忽的开了,小刘政委一头闯了进来,“连长,好消息,机关已经派人来指导我们建火墙了,你猜是哪个部队的?”他卖起了关子,停下来去喝水了。
文秀连长有些恼怒,但是矜持的天性让他与这位“小政委”相处时早就掌握了一整套的斗争方法,于是大姑娘不接茬,自顾自捧起早就凉了的大铁茶缸,装模作样地暖起手来。
小刘政委沉不住气了,投降地笑了笑,打破了迷团:“是七狗连!知道不?”他笑嘻嘻地说,并且注意地看着自己的搭档的脸色。
文秀连长脸上一红,一丝喜悦浮现,但随既被恼怒所代替,冷冷地扔下一句:“有什么关系?”转身就走了,把小刘政委呆呆地晒在了那里!
文秀连长刚要出门,两声洪亮的报告声隔着院门就传来进来:“报告!七狗连祁波何冲奉连长命令前来报到!”并且三皮特意加重了“奉连长命令”的语气,这又让文秀连长脸红了起来。
通讯连的院子迅速地闪出了一群好奇的眼光,文秀连长强作镇定,正视着小柳子与三皮。两个小伙子英姿勃发地站在那里,眼光中的好奇与惊喜是明显的,他们也十分看好这位未来的连长夫人加嫂子大人,见到她如同见了亲人样的兴奋着。
文秀连长不知道如何处理,小刘政策的到来终于解决了这个大难题,他接过了小柳子与三皮,拉着他俩向后院走去,文秀连长想了又想,可是关心的感情占了上风,她犹豫一下,也跟向了他们。
小柳子与三皮十分不满地跟在小刘政委后面,三皮走一步磨一步,就是不肯向后院进,小刘政委满脸不高兴:“咋的,三皮,见我不高兴啊,工作不干了!”
三皮终于暴发了:“去你的,团部多少个单位呢,哪能轮到你们先干,我俩哪都没去,直接奔了通讯连,就剩下吴柱子一个人去给团长搭墙,你当是为啥,为你,别作美梦了,一边去!”
小刘政委一听这两位讲了实话,不由得也是哭笑不得,迅速服了软:“我知道,谁让咱是亲戚呢,你说是不是柳连长!先干吧,一会儿连长就来了,你传话也不晚,是不是?”他求起了小柳子。
小柳子与三皮无奈只好跟着小刘政委进了通讯连驻地,忙碌了起来。果然一会儿,文秀连长经意不经意间,跟着到来了。
文秀连长关心地看了几眼小柳子与三皮,这让两个人心中暗暗高兴得不行,但小柳子知道这关切可不是对他两的,那是对七狗,那个大姑娘的心上人,所以他也装作不经意的与三皮搭上了腔。
“唉,三皮,我说连长这时候也该到了吧,怎么这么慢?”小柳子问。
“没准又让团长与李公鸡叫去了,刘君也没见,弄不好在开会吧!”三皮也一唱一和地在帮助七狗解释着。
听到七狗没什么事,一会就来,文秀连长心头一松,剩下的话就没细听,放心地走开了。文秀连长一走开,三皮与小柳子互相对视一眼,小刘政委抹了抹满头的汗水,三个人一道压低了声音笑了起来。
一个上午的施工,后半晌通讯连的火墙就支了起来,大家点起了仅余的柴禾,效果不错,暖和的热气让每一个通讯连战士的脸上都扬溢着快乐的微笑,最少今晚不必再挨冻了,可是三皮与小柳子的脸上却是一脸的苦相,天都快黑了,七狗还是不见踪影!文秀连长已经一转身进了办公室,不再出来!
小柳子与三皮暗暗叫苦,几次找茬进了连长办公室想替七狗解释一下都被文秀连长的背景给晒了回来,两个人实在没办法,只能求起了小刘政委。小刘政委一拍胸膛,进了连部。
“连长,小柳子三皮忙了这半天,晚上让炊事班加个菜,在咱这吃吧!你看行不?”小刘政委没话找话。
“两个干部,到处吃吃喝喝不好,团部食堂现成的,几步就到,我们干吗要费这事?没事找事!”文秀连长脸一拉,封了门。
小刘政委满脸通红,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刚才拍胸膛时的豪气已经烟消云散了,这时,街上一阵吵嚷声传来,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街上,七狗开着炮连仅存的二辆汽车中的一辆,拉着一车的毛柴焦急地在左顾右盼地对付着路边的每一个干部与战士们。大头与丘顺满头大汗地在护着柴禾,不让每一个想顺手牵羊的联军官兵们得手,这是七狗送给通讯连的,他们知道,一定得让文秀连长看到,这是七狗无言的命令,他们也明白。所以大头与丘顺豁上了老命,劝说、软求、硬索一律挡了架,直奔通讯连,可是人太多了,真是寸步难行啊,他俩一头的汗水,汽车一步一挪地艰难地行进着。
也难免,团部机关距离野外路途远,加上交通不便,每个单位的柴禾也是捉襟见肘,一见这大一车路过的烧柴,那个不红眼,那个不眼红,于是强求者有之,软索者有之,顺手牵羊的人更多,几乎让这条街都堵上了,汽车更是动弹不得,七狗满头满脸的焦急,但是什么办法都没有,局势十分混乱。
小刘政委与三皮小柳子及时赶到,一见七狗的窘境,马上明白了事情的缘由,小刘政委大喊一声:“通讯连,全给我出来,卸车啊!”于是,通讯连的战士们鱼贯而出,与其它单位一起抢起了烧柴!
三皮小柳子一马当先,加上大头丘顺的全力协助,在这场抢柴禾大战中获得了全胜,抢回来的柴禾比其它单位加起来都多得多,这让小刘政委小柳子三皮大头丘顺如同打了胜仗一样兴奋起来,高唱着返回了院子。众人回视七狗,发现这家伙仍在不停地张望着,眼尖的小柳子向他一呶嘴,七狗顺着眼色一转头,那边文秀连长的身影在巷子口一闪而没!
七狗犹豫起来,抓耳挠腮地不知如何是好,众人的目光恨不得能把他掐死,三皮心中不停地嚷着:“快上了,七狗你个山炮!”可是七狗仍没动身去追的意思,一直到大头实在忍不住了,叫了起来:“快追啊七狗,等啥呢,等菜呢(形容人没出息的意思)!快追啊!”七狗才如中了箭的兔子一样,一瞬间就失去了踪影。
半天,七狗回来了,笑咪咪的神情说明了一切,但是带回的消息却是令人沮丧,几个人仍得回团部食堂,通讯连仍是不招待,这让小柳子三皮大头丘顺目瞪口呆了半天,没法子,只得灰溜溜地走了,小刘政委一脸的不忍,陪着不是一直把他们送出了街口。
看着陪着不是的小刘政委,丘顺看不过眼了“小刘政委,没事,跟你没关系,你别闹心,怪我们干得太慢了,唉!”
小刘政委一想也是,尴尬地送他们上了路。
车上,小柳子与三皮满脸的不高兴,七狗仍是笑咪咪地不语,这让三皮更是不快。“操,团部食堂早就关门了,这上哪吃去,这一天累得,唉,这位未来的…那啥也太不…那啥了!”他在抗议。
七狗命令停了车,招呼大头三皮也进了驾驶室,几个人挤在一起,七狗神秘兮兮地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纸包,一层层打开了。众人眼前一亮,竟然是两个大大的苹果,真是让人意想不到,这分明是文秀连长不知道留了多少时候的,其中的一个已经有些黑了,但是这让七狗连的几个人发出一阵兴奋的号叫声,一方面是因为那年月冬天能见到这稀罕物确实不容易,另一方面,这个未来的嫂子,也是重情重义,更让每一个家伙感动。于是,大家把这两个珍贵的苹果分而食之,捉狭的三皮把最烂的一块分给了七狗,不理七狗不满的目光:“你吃啥都一样,是不是,连长!”他嘻笑着问。
七狗怔了怔,想了一下,甜甜地笑了,果然抓起那块烂的苹果,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这让丘顺与大头看傻了眼,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当晚,七狗还车的时候,大家顺便在大炮连解决了晚饭,为了防寒,住了一夜,第二天才返回驻地。可一到驻地,就接到了李二虎传来的命令,是刘清全政委亲自下达的,鉴于七狗连昨天拉柴表明的实力,特命令七狗连在一周内,完成四大车烧柴的任务,并且亲自送到团机关,但不包括通讯连,不得有误!
最后,李二虎哭丧着脸又补充了一句,“政委还说了,通讯连不管,爱送不送,有能耐就不送,团部不作强行命令!”
七狗一怔,尴尬地半天说不出话来。好半天,大头才又开了腔:“等啥呢,找老乡借斧子,走吧,砍柴去啊,还等?等菜呢?山炮!”
于是,七狗连又成了樵夫。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