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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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皮与带路的小柳子从师部赶回来,正好赶上连队的新兵队伍会操,他们羡慕地看着新兵们走着规范的正步,赞叹着。不停在变换的队形让从不服人的三皮也竖起了大拇指。

    “师长说啥?”李政委问。

    三皮开始了云山雾罩地“汇报”,刘君不耐烦,把小柳子拉到一边,几句话就问明白了情况,慢慢地,李公鸡七狗刘君小柳子都没声地走开了。三皮忽然发现没了听众,十分扫兴,“操,刚喝口水,人咋就没了!”

    第二件狼皮裤被大伙硬让腿上有伤的七狗上了身,七狗也高兴地接受了,可是第二天一早晨,七狗就一头撞进了连部大门,只见他的鼻子仍然不时有血涌出,竟然是穿了一天的狼皮裤,流了半宿的鼻血,这让大伙目瞪口呆。

    “看把你烧的!没福就是不行!”李政委不信邪,穿了一天。

    第二天天还没亮,李政委就偷偷地开始了“大清洗”,想把全是血迹的被子,枕头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可是三皮马上通知了全连来悄悄地进行了观摩,于是那天,每一个见到李政委的战士,都唯恐避之不及,讪讪地不知说啥好。

    “咱年青人火力壮,这裤子是干柴,那能不出事!”于是李政委做了最终总结。

    从此,三皮的背后,又多了一件装备,正是那件名噪全连的狼皮裤。

    安奉铁路阻击战,让名不见经传的辽南独立师名声大震,也成为了国民党东北剿总的眼中钉,肉中刺。在进行了二个月的集结后,一张针对安化解放区的绞杀大网,向着南满独立师撒了下去。国军们真是下了狠心,以近五个整编师的兵力,扑向了濠江。

    国军这回不在乎几次小规模战斗的失利,只是专注于布置包围的阵形,在南满独立师接连几次的小范围胜利后,在民主联军内部,乐观自大的情绪漫延开来,有人甚至这样想,要用我们南满一师,保个临江哪里还用那么艰苦的多次战斗,一两次就成功了。

    如果说是在独立师中清醒的人当中,吴瑞林师长是最具有决定权的。可惜的是,他部队从山东带来的电台,只锁定了中央与省委的的频段,与东北联军总指挥部的联络几乎中断了。这也难怪,独立师这样一个地方武装,在东北联军总部尤其是林彪司令员的心中,份量不是特别足的,可能根本也提不上台面。上次述职中,吴瑞林向林司令员详细叙述了安奉线阻击战斗的经过,并且党性特强的他,甚至都没有隐瞒自己部队的局部溃败与一度的恐惶,可林司令员听完之后,抛下了一句:“抗联还有点战斗力。”就起身离开了。以后的汇报,听取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安详的罗荣桓政委,他详细询问了老抗联部队的状况,并且对抗联部队的战斗精神大加赞赏。但是在吴瑞林看来,事情明摆着,这样的光凭勇气作战,没有什么章法与技术含量的战斗,林司令不太上心!

    几次的胜利,甚至是不战而胜让吴师长本能地心情焦躁,可又说不出所以然。加上身上的狼皮裤也太热,狼皮这东西穿上容易,脱下难,这四月的天气,说冷不算太冷,说热也决对算不上,只要皮裤一下身,马上就感觉冷风嗖嗖地往骨头缝里钻,也让他坐立不安。所以他只能忍受着身体与思想的双重煎熬,独自在指挥部中不住地徘徊。

    三皮春风得意地骑在骡子上,心里的那份高兴就别提了,原来他不仅刚提了警卫班长,还接到了一份好活:不用再进行队列训练,押送几个违纪兵去营部关禁闭。唯一不如意的是,他的“天敌”小柳子也要顺路去营部当新兵射击教官,与他同行,让三皮感觉不免美中不足。

    当时春荒正紧,骡子已然十分消瘦,三皮大刀金马地骑在上面,还不时威风凛凛地呼喝几声,不让骡子时时停下啃食地上的草芽,这让小柳子与几个犯了错误的战士十分生气。

    “唉我说,三皮,什么时候改骑兵了?”小柳子问。

    三皮只要不走正步心情总是出奇的好,他没理会小柳子话中的讽刺味,“怎么,也上来试试?”

    “不是骑兵那就下来走,让骡子消停消停,春天正是缓膘的时候,得让骡马可劲地吃,才能有长劲,明白不?”

    “吃不着葡萄就说酸,我才不下来呢!好容易轮到我骑一回,咋就这多事?李二虎天天骑,没见你说啥!”三皮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式摆了出来。

    “你都骑了十多里地了,也该让骡子歇歇了!”一个战士不满地接了一句,这可让三皮勃然大怒。

    “操,就你长嘴,能打是不是,有空跟我试试!丘八!”

    接话的“解放”战士丘顺闻言正被戳到了痛处,也急了眼,“咋的,政委都说了,解放过来就是同志,你再这说我告政委!你个军阀!我打人咋了,我服罚,不服咱就试把试把,输了我归你姓!”

    三皮脸上挂不住,马上跳下了骡子,就要与丘顺就地来个“擂台比武”,几个战士起哄地选起了裁判。

    小柳子摇着头笑着,也想让骡子歇一下,就没死拦,再说丘顺也是他排上一个有名的能打的主,这次禁闭就是因为在训练中打伤了战友,让三皮教训他一下也好,他想。

    丘顺可能练过几下子,上来就是一顿狂攻拳打脚踢搂腿抱腰地忙了半天,可是三皮闪得溜滑,没还手就让这个楞头青喘了粗气,看准了手一格,架在了丘顺伸着拳头的右手的臂弯里,丘顺胳膊麻了,脚下一虚被三皮抡到了地上,三皮成心立威,一掌插在了他的脸侧土里,竟然深入了二三寸,让丘顺吓了一跳。

    三皮反而喜欢上了丘顺,笑嘻嘻地拉起了他,“小牛犊子,真不赖!合我脾气!”

    丘顺喃喃地说不话来,只是与那几个战士一同崇敬地看着三皮,更让三皮如同飘上了天,“这是十几年的功夫,知道不!”他在吹嘘着。

    “你多大,三皮!”小柳子开始揭他的短了。

    “关你屁事!”三皮可不敢与天敌斗嘴,其实他也不过二十一岁,十几年功夫云云那只是胡吹,知道被抓住了短处,怕出丑,又要急急上马。

    这时,一队牵着马的人走近了,王道全营长爽朗的笑声远远传来:“是三皮吗!怎么,比武招亲啊!”由于已经是七狗连的自家人,他说话根本不在乎什么威严,与三皮更是什么玩笑都敢开。

    三皮大笑起来,同行的刘政委与警卫班战士们都同声笑了起来,小刘甚至笑弯了腰。

    小柳子敬了礼。

    “要惜马力,让马歇歇!”王道全看到了骡子满身的大汗有些心痛(骡子以前是他的座骑)。

    于是大家一起坐了下来,围在一圈开始闲聊。三皮又发起了牢骚。

    “地方部队咋了,独立师就是后娘养的?看看人家一师二师(东北联军通化地区主力部队),清一色的八粒快(M1步枪),咱三八式还不全是呢!操,啥时候咱也能赶上他们啊!”

    王道全知道这是上回一师二师教导队的来访让三皮与独立师的每一个战士都受到的震撼的“后遗症”,说实在的,他心里也有些不服气,于是避实就虚地引导说:“那是人家在遭殃军手里夺的,有能耐咱也夺去,是不是三皮?”

    “有啥不能,没机会啊,一打,咱就是个阻击打援的命,亏不少吃,喝酒吃肉轮都轮不上!就连补充兵,都是人挑剩下的,都是这主!”他用嘴巴歪着向那几个违纪兵呶了呶,丘顺几个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是啊,”小柳子也有同感,“秀水河子,一师从那缴了三十多辆大汽车,武器更是没数了,可没见分我们一根,要不是我们拼命阻击,遭殃军早就顺着铁路增援了,还打个屁围歼!”

    “看咱们,别说汽车了,马一个连还就一匹,大家都舍不得骑,通讯兵都得常靠脚量!”丘顺往下接了一句。

    王道全不满地盯了丘顺一眼,他知道这些个事他想解决也根本解决不了,更管不到,这让他尴尬之余更焦躁起来。

    刘政委是一个温和从容的老红军,性格与王道全正好一刚一柔,平素更是配合得相得益彰,这时,他出来解围了。

    “算了,你们几个好好反省自己的错误,这些事论不到我们来说,真要有能耐,汽车是不行,可马是现成的,通化往安东罗家洼子就是遭殃军骑兵营,可是没命令,我们有什么着?散了散了!上路吧!”

    “操,早说啊,这到嘴的肉哪能不吃!一个骑兵营不过个把个连的兵力,张大炮一轰,马一毛,还他娘的跑了他了,干!怎么样营长,这可是好机会啊!”三皮不知道竟有这等好事,马上跳了起来。

    王道全本就在垂涎着这个情报里的“肥肉”,但被刘政委几次拦住了,这次去七狗连就是想找李公鸡这个老师商量一下看可不可行,让三皮这一撩拨更是心如长草,眼睛不由得放了光。

    “真正的骑兵我见过,那个快啊,威风!可是他最大的弱点就是怕排枪,更架不住炮轰,马一惊,就完了!”小柳子回想着大青马队长的鄂伦春小队冲锋时的情景不由得心驰神往。

    三皮也是不住地沉浸在黑龙江畔那如千军万马般的骑兵整齐冲锋的阵形回忆中,突然,他一拍大腿,叫着:“我们夜袭,让骑兵上不了马,那他还骑个屁,夜战是我们抗联的老本行了,鬼子都认那是天下第一!这多年没干,这回抽冷子收拾他一下,也好发笔洋财!”

    本来就蠢蠢欲动的王道全让这几个人的话一碰,就像干柴遇上了烈火,心急火燎地转身就要上马,“上连部,与李公鸡商量一下,这回就干,准成!”

    刘政委眼看着这几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摇头苦笑,责怪地看了一眼三皮与小柳子,拉住了王道全的缰绳:“老王,必须得请示,别冲动!”

    “请示哪还来得及,万一让他们跑了,那还打个屁!不用怕,我扛着,出事找我!”他就要上马。“三皮小柳子,跟我回连,集合队伍!”

    三皮小柳子兴奋地答应了,那边的丘顺与几个违纪兵喊了起来:“营长,我们咋办啊?”

    “自己去吧,营部又不是没去过,还得人领啊!没出息!”三皮接了过去。

    “操,还关个屁禁闭,战场上枪一响,敢往上上的,错误一笔勾销,不用反省了,老子还给你们记功!”王道全打马扬长而去,话语飘了回来。

    刘政委心细,仔细地又核实了一遍违纪战士的原因,见没有什么大过,就同意了营长的命令,于是几个违纪兵的禁闭被取消了,转身返回了驻地,三皮不耐烦,打着骡子去追营长了,小柳子与丘顺几个中午才回到了连部。

    必竟是共产党的军事干部,刘政委看劝阻不了,也就把精力全投入到了战斗准备当中,他与刘君在细心地作着准备工作,并且与李政委一道对新兵进行了战斗动员。由于不想破坏与王道全的情谊,他没敢动用营部的通讯兵,只是与李政委商量了一下,派李二虎偷偷地向师部去报告了,也好打个伏笔。王道全营长看来也知道,但是出于对老战友的信任,他判定刘李二位政委不可能是去打自己“小报告”,也就乐得睁一眼闭一眼了,任由李二虎离去,“操,老子天天在七狗连,啥事能瞒得住我!”他在想。

    由于没有准备,七狗连为准备夜战马上命令全连所有的人奉命强行睡了二个多小时,老战士们没问题,马上开始休息了,可是新兵兴奋得大多都睡不着,解放战士也都大多有些紧张,只有丘顺一个人倒头就着了,其余的都静不下来。这难题可苦了刘君与七狗,他俩一遍遍地查着号,让兴奋的战士们静下来休息一下。费了半天劲刚能安静一会,刘君七狗还没来得及歇歇,这边王道全已经起来了,吩咐吹响了集合号,于是,连队出发了。

    连队在行军途中与另两个王道全营的连队汇合了,营属迫击炮排也与大炮合兵一处,与新三连走在了队伍的最后。新三连由于在安奉阻击战中被打散了,刚补充完毕,战斗力较弱,这让王营长弃旧爱结新欢,牢牢地跟定了七狗连,必竟,现在七狗连是独立师的先锋连嘛,更是王道全营的尖刀连。

    入夜,部队到达了罗家洼子的外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