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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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濠江县的那个垂死的中年人的话提醒了七狗,靖宇司令也说过,向北有赵尚志,“南杨北赵”,都是抗联威风八面的“大龙头”。

    七狗决定向北,去找赵尚志,或者赶过国境线,去找那里的李兆麟将军。现在他们已经成了一支抗联小分队,七狗是队长,三皮自封为队副,小柳子,大头兵是队员。

    其实除了七狗,没人见过真正地抗联,但是三皮服,小柳子服,小柳子的跟屁虫大头兵也得服,不服小柳子不干。但大头兵的心里开始的时候是怕,他一闭上眼睛,眼前就出现七狗一口咬断孙光祖喉咙的的景象,白天行军的时候他根本不敢靠七狗的边,三皮脾气暴,不好接近,小柳子和善,成了大头兵的避风港。

    几天后,四个人迂回走进了小兴安岭南麓,一但突破最后一道封锁,一进山,那里就是抗联的天下了。大家兴致很高,要歇的时候,大头兵放哨,七狗拉住了他。

    七狗笑了笑,又接过了大头兵的枪,做了个手势,让大头兵歇着,走向远处,爬上了一棵叶冠茂盛的大树――他们的警戒哨。

    大头兵眼睛好像被什么东西充满,他使劲地揉着,“风”他结结巴巴地说。

    三皮一反常态,“他是好人,对人挺好的,但看不得鬼子和汉奸。”三皮扔过来一句。

    小柳子开始解释:“听七狗哥说,抗联的长官从来不打人,都是好兄弟,唉我说,你跟我们走了这多天,你怎么老跟在我身后,也不吱声?”

    大头兵想了半天,眼眶通红,强忍着的泪眼没留神掉了下来,结结巴巴打开了话匣子。三皮不耐烦地追问, 越问大头兵越着急得说不出来,小柳子又当起了翻译,现在小柳子是两个人的翻译了,他得意地想。

    大头兵是个孤儿,在刘家堡长大,是“刘大善人”的家养长工,常年干活,能换三餐。日本人拉兵,大头兵替刘家二儿子顶了差,当了伪军,但是本身的结巴让他受尽了打骂,脏累差事一应全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没人没势,他只能苦捱,平时夜间出岗,他不会有一晚落下,他都习惯了,现在七狗的关怀,让他找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公平与温暖,他怎么又能不感慨。

    “我叫刘耀祖,真的,大名。”

    “屁,跟孙光祖一个样,不好,”三皮头不抬眼不睁,“叫大头吧,顺溜。”

    从此,大头兵改称“大头”,成了小队的队员。

    行军期间唯一的一件大事是三皮毁了狙击步枪,他不知道那是一把德国枪,有专用子弹,强行用三八式的尖头弹射了一枪,枪炸了膛,眼见不能用了,懊恼的三皮要扔了它,但小柳子抢了下来,大头仍旧天天背着他,小柳子舍不得。

    三个月的行军,在青纱帐刚起的时候,他们一行四人赶到了肇源县以北的老站渡口。 这里与小兴安岭的入山口只一江相隔,观察一翻形势后,匆匆赶来的七狗倒吸了一口冷气。

    老站渡口白天放行,将肇源县也分成了南肇与北肇,江中夜间有鬼子汽艇,对面几个房堡(房上二层建碉堡)俯瞰整个渡口,有钢丝网,几个据点有战壕相联,可能被打怕了,周围几里内的庄稼都被收割,田地成了一马平川,与周围的本来的盐碱地连成了一片,要想无遮无拦地走过近四里地的开阔地,十分困难,远处肇源县城在十九里之外,鬼子大队转眼就到。

    这里只是松花江上的几个鬼子据点之一,正是这条松花江,把东北分成了南满与北满,鬼子严密封锁江上,就是为了断绝南北抗联的联系。要通信,只能冒险通过哈尔滨这一陆上最大也最危险的通道,为此,不知有多少抗联的联络员,在哈尔滨这座城市中失手被俘,后来的李兆麟将军、周保中将军,都为此付出了年青的生命。

    七狗没作声,水性不错的小柳子跃跃欲试地说:“游过去。”七狗咧了咧嘴,看了一眼其它人,大头一脸惶恐:“我不会,会水。”三皮焦躁地没好气,“是会还是不会?”大头忙摇头,三皮叹了口气,也没了脾气,常和小柳子拌嘴的他水性也好不到哪去,但他不吱声,不想让小柳子抓到嘲笑的把柄。

    “抢船!往下游走,再上岸。”七狗的手势坚定,胆大包天的小柳子第一个跳起来赞成,三皮不服,“船哪跑得过汽艇?”

    “那就抢汽艇!”小柳子一跳老高,大头也捧臭脚地叫起好来。

    三皮唉了一声,没了主意,只好不高兴地跟着七狗向下游运动。

    入夜,鬼子汽艇果然往来巡逻,四个人分两拔埋伏着。

    机会始终不好,敌人的两艘汽艇距离很近,一直到后半夜,其中的一艘才慢了下来,这时在江里埋伏的小柳子已经上岸了,正在休息,七狗一声口哨,小柳子迅速又下了水,三皮在接应。

    三皮是主力,小柳子不时停下来等他,直用了半个钟头,两个人才靠近了在江中抛锚的鬼子汽艇。三皮已经上气不接下气,被江水激得一个寒战接一个寒战,小柳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两个人靠近了船。

    鬼子正在修船,几个鬼子上下忙碌着,提枪警戒的鬼子已经倦得打盹,小柳子往上爬,没费什么功夫,就上到了船上。轮到三皮,三皮强打起精神,小柳子提着他,也上来了。

    三皮一上来,艇面因为偏重晃了一下,一个鬼子犹疑地走过来察看。三皮一跃而起,手中磨短了的刺刀迅速插入了鬼子后心。但是由于力气在游泳中消耗得太厉害,插得偏了些,让鬼子还是发出了一些惨叫。

    “啊---”的一声在江上传出去很远,另两个鬼子拉开了枪栓,举枪向后射击,没有目标,但是打得艇身直冒火花,三皮两步闪到暗处,小柳子这才开了枪。

    第一枪,一个鬼子一头歪到了江里,另一个鬼子发现了目标,开了火,小柳子机警地换了个地方,没打着。

    鬼子不断地叫唤着,引来的远处碉堡的探照灯光不住在艇身晃动,舱里的鬼子也涌到了艇上,小柳子暴露了。密集的枪声中,小柳子扑通一声跳回了江中,鬼子的枪声密集地向着江中扫射。

    这时候,一个最后的鬼子突然感觉身体被人踹了一脚,一头倒在了人丛中,一个黑影闪过,鬼子鼻子中嗅到了不祥的气味,是手雷,低头一看,自己的两枚手雷不知到什么时候被人拉开,冒起了烟。鬼子没了主张,眼看着手雷的白烟渐渐熄灭,恐惧笼罩了他。

    轰的一声,鬼子的汽艇火光一闪,爆炸了。

    小柳子从远处浮出了水面,高兴得直咧嘴,“真有你的,三皮!”

    突然,他看到不远处有个黑影在慢慢地下沉,急忙上前拉住,是三皮,他不懂水性,在水里的爆炸声波击昏了他,他几乎失去了知觉。小柳没办法,拖着三皮回到了艇侧,开始向上举他,但失去知觉的三皮根本上不去,小柳子气极了,用力敲打三皮的脑袋,才让三皮张开了眼睛。

    “小柳子,你打我,我告七狗,你不是抗联,公报私仇!”

    小柳子气极反笑:“去你妈的,打官司也得上岸,快抓住,上去。”把三皮推上了船。

    马达轰鸣,另一艘汽艇听到枪声,折了回来,远处炮楼的机枪开始射击,小柳子与三皮一头滚进了船舱,躲着机枪。

    这时的汽艇只能说是船了,鬼子的手雷炸毁了主舵,把余下的三个鬼子和伪军驾驶员由于冲上甲板被炸得个天女散花,但本就抛锚的汽艇只是由于手雷在甲板上爆炸,才没点着艇底的汽油,可是随着火势的漫延,早晚得爆炸。

    渐行渐近的另一艘汽艇开了火,试探性的,不知道船上还有没有“自己人”。

    三皮操起了自己船上的九二式重机枪,瞄向了来船,他勾了下长长的扳机,没有反应,“炸坏了,”他满脸晦气地呸了一口。(其实他没打开保险)。

    借着探照灯光,对面的船看清了船上七扭八歪的鬼子躯体,不再留情,九二式机枪打得艇身火光直冒。小柳子摘下后肩的三八式回了一枪,但是枪进了水,哑了火。三皮一急,又开始骂大街。

    长时间的没反应,让鬼子犯了疑,他们在靠近,想用长杆搭住船,看看船上有没有人,头上岗楼的机枪也不响了,敌船慢慢靠近。

    三皮急得不行,几次要冲上去,但小柳子拉住了他。

    “看七狗的!”他说。

    三皮气急败坏地说:“去你的,隔着三里地,黑灯瞎火他能瞄得着?”

    话音未落,沉闷的汉阳造一声枪响打断了他,两人跳起来,鬼子的机枪没响,他俩往上冲。

    鬼子的步枪子弹在身边嗖嗖地飞过,又压住了他俩,冲不上去。三皮在叫唤“七狗,好样的,再来几枪,船要爆了,掩护老子跳江。”

    汉阳造不紧不慢地响了两次,又有一个伪军一头栽向了江中,鬼子怔了,吓没了胆,缩头缩脑地开始找掩护,枪声稀了,头上的岗楼的机枪由于怕误伤自己汽艇(远处弹着点分散得很大),也没再射击,小柳子与三皮一头扎进了江里……

    下游六里,小柳子拖着三皮上了岸,“不成,”小柳子一头栽到了地上,吐出一句。

    黎明前,小柳子回过了神,三皮也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真神了,七狗,哪次都是你,太神了,夜间那么准!”三皮眼中满是敬佩,几乎五体投地。

    “没啥,夜间鬼子…鬼子…的探照灯帮…帮了忙。”大头结巴着解释着,三皮一想,尴尬地笑了,“我也能打中,是不是!”

    七狗也笑。

    “还有,三皮,我忽然…忽然想起来了,就是有了…有了汽艇,我们也不会开,你说…你说是不是?”

    三皮一怔。

    “去你妈的,这马后屁放了有啥用,可累死我了,这半宿…”是小柳子发飑了。

    大头忙着解释,根本没人听,大头急得满脸通红,向小柳子和三皮反复讨好,才让他们又露出了笑容。但七狗的脸上,愁容不散,过不去江,自己又暴露了,明天,明天等着他们的将是什么呢?

    “去他娘,老子和鬼子耗上了,咱没完。。。”三皮恶狠狠地说,小柳子点了点头。

    “对,耗…耗上了!”大头还在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