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妃子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都离开,我无奈的扯开嘴角,原本就觉得宫中无情,却没料到竟然势力到了如此地步,只要看完热闹,那些平日里相处的姐妹们便仿佛如他们衣服上的浮土,无论是关系好与坏,只要轻轻一拂便再无牵连。我坐在吉玛的床边,那依然血腥的气息弥漫在整个房间,慢慢抚摸着吉玛的手,那般的冰冷,一如这宫廷淡漠的人情世故。
不知道吉玛醒过来,会不会骂我……我望着吉玛,不由自主的苦笑出声,“我真的是为你好啊……吉玛……”
云霜让我回瑾榕殿,可我看着吉玛那仿佛随时可能湮灭的惨白,终是没能放心回去,就那样守在她床边呆了一晚上,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吉玛紧闭的眼睛,原本我坚定的认为是对的事情,现在竟也犹疑起来,我擅自替吉玛做了这个保大人不保孩子的决定,若是吉玛醒了,会理解我么?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大亮起来。我慢慢俯身,发觉吉玛经过一晚上的修养,呼吸虽然虚弱,但已渐渐均匀起来,便放下心。打算回瑾榕殿休息一会儿。
拖着沉重的步子,我几乎是一步一步的挪到了吉玛寝殿的门口,刚要迈过高高地门槛。却听见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我下意识的抬起头,却看见和惠带着一部分人浩浩荡荡地向我走来。
我不由的叹了一口气。看这和惠气势汹汹地派头,又像是没有什么好事儿,便倚在门框处稍作休息,眼看着他已经快要近眼前的时候,才不慌不忙的俯下身子。.wap,16K.Cn.准备请安。
却没料到我身子还未弯下,只听到一声阴冷的笑声,我错愕的抬头,和惠地唇角微微上扬,讥嘲的笑意尤为明显。而那漆黑的瞳眸一瞬不瞬的盯着我,像是故意挑衅一般。我毫不畏惧的看着她,眼睁睁的看着她隐然的笑意像是被我的怒气诱发一般,一点一点儿扩大。
“传本宫旨意,”她就那样阴冷的看我几眼。就在我回视地有些毛骨悚然的时候,却突然一挥手,立即有两个太监冲到我的面前。“传本宫旨意,皖妃妄自揣测圣意。致使我皇朝子裔流失。其罪当诛也不为过,今日本宫为清扫后宫门户。特谕将皖妃关至宗人院听侯处置。”
“皖妃娘娘,是本宫派人将你送去呢,还是你自个儿乖乖地去宗人院报到?”和惠轻笑声,颇有些得意的看向我,“若是不知道去宗人院地路,哀家到可以告诉你一声。”
我冷冷地看着那两名小太监即将搭上我胳膊的手掌,猛地朝后一退,下意识地想要摸自己左手腕上的辫子,却没料到手中一空,这才想到自己这几日在瑾榕殿呆惯了,竟一时放松警惕,忘了带鞭子出来。
“皖妃娘娘又想动手么?”和惠像是了解到了我的想法,又是轻嗤一声,趁我怔愣的功夫,随即便冷呵一旁守着的两名太监,怒斥道,“还不拿下!”
无奈云霜一大早便被我指使回了瑾榕殿,此时的我是一点儿反抗的机会也没有,看来今天注定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悲惨日子,我只有唉叹一声,干脆连挣扎也没挣扎,便跟着他们走去。
我自嘲的看着周围阴冷的环境,来到皇朝倒是什么地方都见识了,不仅进了暗室,还能幸运的承受牢狱之灾。打量了一下这牢房,只有对面墙的最上方有个小得可怜的窗口,像是施舍给牢狱中的人一点儿希望一般,微弱的阳光撒在这牢房里,仿佛是不屑于沾染这牢房里阴暗的气息。我坐在那狱中仅有的一扇草席那里,心中百般愁绪齐结我被囚的事情不知道他知不知晓,我在心里苦笑一声,若是在平日,和惠是断不敢这样处置我的,可是如今,我确实是犯了处死皇裔的大罪。仔细想想,这又像一场局,在那声“保大人”脱口而出的时候我便心里纳闷,为什么和惠竟会如此轻松的便采纳了我的建议,一直认为也许她是被我那句吉玛旧主,出事自由我担当的话语镇住,可是没想到,竟有这么一出……
这绝对是一举多得啊,表面上是给了我面子,她皇后赢得谦卑的名声,我却反而落了个越俎代庖,骄横跋扈的恶名。其二,皇裔流落,我心里虽然想的是保住大人以后不怕青山无柴,但是放在他们这些有心人眼里,却是会说我私自处置皇裔,大不敬。更有甚者,会说我妒性成疾,自己小产心里不平,竟处心积虑的以姐妹之谊将那皇儿扼杀……我不由自主的叹息一声,竟无意之中又钻入了他们事先做好的局子,只是这次并不是他们有意强迫,而是我乖乖的束手就擒。
事到如今,我竟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恍然间,那老嬷嬷抱着婴儿时幽幽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可惜了……到底是个小王子啊那魔咒一般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愈见愈远,转而步入耳朵的是那急促的脚步声,仿佛是因为走的太急而不小心碰撞了牢狱上沉甸的铁锁,一声声清脆的撞击声仿佛像是这牢狱里的绝唱,让我的心不自觉的颤粟起来。我身子不自觉的一颤,突然间觉得这阴冷的牢狱让我害怕至极,不由自主的抱紧了肩膀,却听见一声愤怒的声音传来,“还不打开!”
我抬头一看,竟是他!数月未见的他,身子竟然清瘦了这么多,仿佛是急着赶往这牢狱间,他的一袭朝服竟然未来得及卸下,几滴晶莹的汗珠玉露般凝结在他饱满的额头。我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瞬间只觉得自己竟与他如此遥远,往日那颗沉静的心里,只盈满了丰沛的凄凉。看他紧蹙眉头盯着我,我无奈的扯开嘴角,想向他展开微笑,却没料到努力了两次,那抹想要绽放的笑意却像是凝固在喉咙一边,任我如何勉强,却仍然不理会我的自做坚强。
我想自己现在亦笑亦哭的模样定是最难看的,刚想别过头去,却没料到身子一紧,竟然被他紧拥怀中,用力之大几乎让我痛呼出声,“你说你让朕怎么办?让朕如何是好?”我呆呆的任他抱着,只觉的那双有力的臂膀像是要把我揉进身体一般固执坚决,但是他的声音,却充满了让人心慌的困惑与无助。我将下颚支在他的肩头,数月的难过,此时却化为满腹的沉重,但是无比心安。
就那样抱着我半晌,他轻轻推开我,往日那般深邃的眼睛却盈满了无奈与仓皇,“朕真的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了……”
他这样渗透着无助与辛酸的话语让我呼吸为之一窒,漆黑的眸子里仿佛印下了巨大的失落与挫败感,我心里一慌,不由得伸出手试探性的扯他的袖子,“怎么了?”
“你知道吉玛昨日生产的时候请了朕多次朕为什么不去么?”他苍白一笑,竟也坐到了那张草席上,依然是怀拥着我的身子,“朕是故意不去的,朕知道吉玛生产的危险,太医也悄悄向朕通报了吉玛与孩子只可保一个的现实,朕故意不表明意见,就逼着作为后宫主位的皇后出来做主。如若她要保大人,朕可就误杀皇裔的罪名处死她,她的家族,亦会收到影响;如若他主张保孩子,朕也可以妒性成疾,居心叵测的害死朕的爱妃作为理由办了她……不论她做出了什么样的选择,朕都会置她与不能回圜的余地!可是,”他长叹一声,突然伸出手抚了抚我额间的发丝,苦笑道,“却没料到,竟然还有你这么个程咬金杀了出来……”
我惊愕的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58xs8.com